大祭司嘴角那抹寡淡的笑意也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因他比老者身量高很多,因此低头看向老者的时候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你.........若是没有目的,你为何来这凉城,偏偏还是在这两国祸乱再起之时。”
大祭司闻言冷笑一声。
“若我说我只是追着那丫头而来,并无其余的目的,乌先生可信。”
老者没有说话,叹了口气。
“我自小居于沙漠之地,为了那可笑的天命,带上面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十几年后,她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沙丘国,我二人的相见,乌先生难道不觉得亦是天意吗。”
大祭司说罢伸手覆上自己脸上的面具。
眼底的不甘与挣扎一闪而过,而后放下了手。
“天意..........天意......可你知她。”
老者一声长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当年先生为我也罢,为了天下也好,讲我放置于沙丘国,十几年来我虽心有怨恨和不甘,可先生知道吗。”
大祭司顿了顿,嘴角浮上一抹柔色,继续开口:
“当我看见她的脸的那一瞬间,我便什么怨言和不甘都没有了,那时我便明白,这世上从此以后不再是我一人,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尽管我从未得到过什么。”
极淡的语气,夹杂着些许孤寂,老者一愣,再抬眼看向眼前人脸上的面具时。
忽然心中酸涩。
“所以我千方百计的想将她留在我身边,可她终究属于广袤天地,她执意出了沙漠,我便跟着,看着她,护着她。”
晚风从堂外穿进来,裹着一缕柔和的夕阳,映在大祭司月白坠地的袍角边。
安静孤寂,旷远又悠长。
老者没有再说话,半晌之后才开口:
“你当真没有.........。”
欲言又止。
大祭司轻笑。
“我一直在想,当年,许是乌先生与祝巫一族错算了天命罢。”
他语罢,老者一惊。
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大祭司抬起了头,却在触到宗世茂眼神的瞬间,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
有些戏谑的味道在里面。
宗世茂的脸立即冷了下去。
“我的身份,待王爷救出萧冉后,自会知道,不过王爷且放心,我说过的,我不会伤害她,所以王爷不必再怀疑在下的身份。”
大祭司说罢放下茶杯,站起了身。
宗世茂眼神动了动,脸上的冷意消融了几分,没有再开口。
大祭司准备离去,一转头余光里扫到一旁若有所思的老者,他默了默又开口道:
“乌先生,适才我所说尽数为真,不曾有假,即便当年你未错算,可这十几年我旧居沙漠,从未踏足外界一步,你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语气极其平和,大祭司说完不等老者反应便越过二人缓步离开了百草堂。
夕阳缓缓坠下,街上往来行人的声音稀疏了下去,晚风安静的灌进屋内。
老者看着大祭司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坐回位子,宗世茂在他的对面坐了下去。
“师父,我今晚打算进宫一趟。”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者见他不再追问大祭司之事,松了口气,又见他眉宇里染着几分愁色,忙开口问道。
顿了顿,宗世茂将西越三十万大军即将发兵平州的事告诉了老者。
他说他要进宫去请南门璘下旨增兵平州。
宗世茂语气淡定,老者却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是此事。
心怀东越、心怀天下的是眼前人,可惜,天命已定。
委实有些可惜,老者心中叹息。
“岁儿,若是他日你争不过天命,届时该当如何。”
宗世茂呼吸一轻,陡然抬头,隐忍沉默的眼底终于有了波澜起伏。
不过也只是一瞬,他便笑了,荣华无双的脸上尽是淡然,淡然里还有几分刻到骨子里的傲气。
“看来徒儿终究会输。”
“为师……”
“一切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宗世茂打断了老者的话,起身离开了百草堂。
“师父师父,岁哥哥怎么走了。”
惠生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离去时你可觉得奇怪。”
“师父这是什么话,岁哥哥适才离开时,还是往常样子啊。”
听了惠生的话,老者松了口气,显然是怕自己的话对宗世茂造成影响。
另一边,玄龙殿里南门煜面色阴沉的坐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