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见到陈一淮,是在一月份了,南方的冬季可算是真正来了,几乎每个人的校服里都穿着一件厚厚的卫衣或羽绒服。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一响起,很多中午在学校吃饭午睡的同学都会用上最快的速度赶往食堂,一下课就往食堂去的同学多了,食堂内便往往水泄不通。
我中午也是在学校吃饭和午休,但觉得排队打饭很浪费时间,也不想累死累活地跑去跟他们抢前排,于是都是在下课后十五分钟左右才慢悠悠地往食堂走。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收拾了课本,拿着准备利用一点午休时间在宿舍写的作业就出了教室。
孙奕的饭菜每天都有男生替她打好,她有很多人陪着吃饭,我平时都是等人少了再一个人去食堂。
我的课室在二楼,出了课室后我一个人在没人的楼梯上走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觉得无聊,便把嘴巴一张一合,轻声地数着阶梯的格数。
“八...九...”
我走完了一层楼梯,数到了数字九。
“你数错了,是十格。”
我正准备转个弯继续走最后一层楼梯,身后却突然炸出一声带着轻笑的男性嗓音。我顿住了脚步,陌生的声音令我有些不解,我便一脸困惑地回头。
陈一淮独自停在我的后方,双手插在校服上衣的兜里,薄薄的嘴唇泛着迷人的微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或许人在未知来者何人的情况下才有勇气盯着一个人看好几秒都不说话。
我呆看了他须臾,这次可算看清他的样子了,除了左眼眼角的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外,他的脸上毫无瑕疵,五官都精致,眉眼都好看,他的瞳孔很黑,十分深邃,却又如有亮光。
曾经以为所有青春小说里的男主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存在的,直到看见陈一淮,才觉得虚拟的小说世界多了一份真实存在。
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陈一淮的瞬间,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半个多月了,我刚好不会总是想起他了,正在我暗自松了口气时,他却偏偏又出现了。
我有些惊愕地看着他,内心又莫名紧张起来,快速瞥了一眼刚才我走过的阶梯,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又不好意思去再数一遍。
我没敢去回他的话,有些尴尬地舔了下嘴唇,侧着身子后退了几步,给他让了路。
他见我没理他,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自觉无趣,便耸耸肩,绕过我走了。
待他走了几格阶梯后,我才轻轻地迈开了步伐,一手抚着楼梯把手,为了不让把视线一直放在他背影上的自己摔倒。
他没有像我一样往食堂的方向走,而是走向单车棚了,我故意走的很慢很慢,微微低着头佯装无精打采地看地面,其实精力全用在了眼角的余光上面,我看见他骑着黑色的自行车往校门的方向去了。
那会我知道,陈一淮午休不在学校,他的家应该离学校不远。
自再次见到了陈一淮,一天中我的精神变得有些恍惚,难以集中精力,上课时容易走神了,原本没有旁鹜的心好似不听我使唤了,不受控制地去追寻着某个少年的身影。
世界上好像存在着这么一个规律,有些人,无意中进入了对方的视野,其中一方在另一方心中留下了一点特别的味道时,只要有一方会时常想起另一方,想再见,而你们又处在同一个生存空间时,总会再次相遇的。
就像我与陈一淮,不知道该说是缘分还是我众里寻他千百度的缘由,我与他见面的次数开始渐渐增多了,我开始知道了他的姓氏与班别。
孙奕是我们班的副班长,某个放学前的午读时间,学校让各班的副班长到阶梯教室开会,但孙奕那会肚子疼,央求着我替她去。
座位没有特别的规定,到了阶梯教室后可以随便坐,我第一次作为代表来开这种会议,内心很不安,生怕要发言,赶紧随便找个中间的位置就坐下了。
陆陆续续地有来自不同班级的副班长进入教室,我很紧张,低头不安地玩弄着笔,埋怨着为什么要开会。
但当看我叹口气无意间抬起头时,我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我看见了陈一淮。我有一瞬间的欣悦,感谢这场会议让我又一次见到了陈一淮。
但很快我就用手撑住额头,想借助自己的胳膊肘来挡住自己的脸,不想让陈一淮看见我。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在作祟,明明也想他看见自己,但当有可能进入他的视野时却又胆怯地退缩。
我心里默念着数字,数到三十秒左右时,有人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了,我没心思去看是谁,只想着陈一淮这时候有没有走到后面去了。
突然,很干净清冽的嗓音在我耳侧响起:“又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