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停车!”
男生咬牙,几乎是嘶吼着喊出声。
司机师傅自然听到了后面的动静。
他叹了一口气,放慢了车速,好心劝道,“小伙子,有什么话好好跟你女朋友商量,别动怒啊,我找个公交站点给你俩停下。”
孟瑶挣脱了一下手腕,但被力道牢牢控制住,没挣开,虽然不疼,但她不舒服。
“你放开我呀。”车窗外灯火璀璨,她往外望了一眼,动了动手腕看他,“停车干嘛呀?我家还没到啊……”
男生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气氛僵持间,师傅停了车。
宋年拉着女孩儿下了车,动作较快,却并不粗鲁,下车后,他就松开了她的手腕。
夜色茫茫,此时已是九点多钟,市中心的LED大屏幕闪烁着灯光,冷清的天气衬出它的几分热闹。
孟瑶虽然穿着羽绒服,但离开车子,冷风一吹,她还是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
男生利索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穿。
“手伸进去。”他冷静开口,声音辨不清情绪。
孟瑶推开他的衣服,拉下贴在脸上的围巾,出声着急道,“你干什么,这么冷的天快穿上,会生病的。”
男生大衣外套下只穿了一个毛衣,但他不顾她的挣扎,硬是给她穿好了。
他的衣服很宽大,女孩儿在里面娇娇小小的,宋年又把围巾给她围好,包住她的整个小脸,才满意停手。
整个过程,孟瑶都是抗拒的,却抵不过他的固执。
他做这一切时,眼睛专注又认真。
孟瑶后来就不再乱动了。
宋年重重吐了一口气。
刚才车上的突然的怒气似乎只是错觉而已。
路灯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影。
他温和地开口,“你先听我说,如果我说得对,你就点头。”
“嗯?”
女孩儿的两只大眼迷惑着,她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你之前做的那些我都不需要,所以,你觉得没必要,对吗?”
女孩儿犹豫了一下,点头。
宋年自嘲般呵了一声,冷风侵蚀着他的身体,他也毫无知觉。
他低头,慢慢开口。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呀,从小四处漂泊,流浪,其实你之前也没说错,我就跟个孤儿差不多,没有家的孩子,就像个孤魂野鬼,我妈生我时大出血,没抢救过来,那个男人,就是我所谓的爸爸,你口中的大企业家,却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他沉痛于妻子的去世,每天忙于事业,而我一出生就被丢给了旁人——”
孟瑶忍不住打断他,“宋年,我不知道,我以为——”
我刚刚还以为你有个幸福的家庭呢。
他依旧低着头,再开口时已经带了浓重的鼻音,“你先别说话,没事儿,让我说完。”
“三四岁之前我过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因为忘记了,反正记忆里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影子。”
“我五岁时,已经长大了一些,那个男人请的保姆照顾我,我不依,想让他陪我玩,虽然我很少有机会能见到他,他走的时候,我都会哭闹,但他都会无情地离开。”
“而那个保姆可能嫌我烦,我一哭闹,她就把我关在柜子里,后来,我就不敢哭了,但她可能觉得这个办法有用,给我吃的东西后,就把我关在黑黑的柜子里,有时会关上一整天。”
“我不记得她是怎么被我爸发现并且辞退的,那是一年多之后的事情了,只是后来,我变得不爱说话了,害怕见到陌生人,他发现了,带我去做检查,是自闭症,轻微的,但还是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影响。”
“他终于舍得抽出那么一丁点儿时间陪我,期间我很幸运,遇到了刘东和周子晨,是他们让我慢慢变好,两年时间,我才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后来读小学,那个男人又不管我了,只不过不再给我请保姆了,他把我丢到亲戚家,给他们钱,让他们照顾我,我砸玻璃,摔碗,掀桌子,把他们都弄烦了,远近关系的亲戚都不敢养我这个大……麻烦了,那个男人没办法,把我都丢给了他身边的秘书照顾,总之,我做什么,他都不关心,不在意。”
“上了初中后,我开始独自一个人生活,或许长大了一些,或许我不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哪怕陪我吃一顿饭,我也不奢求,我开始把精力投入学习,去做我感兴趣做的事,去混天混地,去……”
一直到现在,我遇到了你。
男生终于抬起头,脸的轮廓变得清晰,鼻子已被冻得通红,他直挺挺地站在她面前,就那么定定地凝眸望她,把过往的脆弱,伤疤,不堪,血淋淋地全部剖析在她面前。
一字一句地开口,“所以,你现在觉得我需要吗?”
而身前的女孩儿早已泪流满面。
她无声地走上去,轻轻抱住了他,以示回答。
男生明显身子一僵,不知所错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笑开,美得像黑夜里的妖精,而后,轻轻回拥住她。
鼓起了勇气,在女孩儿耳畔轻轻道,“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现在不想藏了。”
他说,“瑶瑶,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