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这里却是一片暗色。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辨不清容貌,一屋子都被黑沉沉的一帮人压住,他不动,转着酒杯,大拇指上的翡翠戒指绿亮得扎眼。
“让他进来。”
说罢,他饶有趣味地盯着那扇门。
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来传话,对少年道,“你可以进去了。”
宋年点头,踏步而进,神色平常。
“二哥。”
“二弟。”
周子晨和刘东说着也要往里面冲。
“槽,你他妈放开我,我要进去——别难为我二哥……”
“二弟,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你们冲我来……”
却被几个人拦住,不客气地说,“黑爷说了,只让他一个人进。”
宋年回头,脸上看不出情绪,漆黑的眸子就那么望了一下,示意他们俩没事。
黑压压的人并没有让少年怯懦一分,他站在那里,随意散漫,毫不在意,自带一份气场,幽黑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就那么定定地站着。
酒杯停,翡翠戒指转动,沙发正中间的人抬眼,脸上闪过一抹诧异,随即闪去。
嘶哑暗沉的嗓音响起,他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来见我的人。”
少年不动,薄唇一掀,冷然道,“这不重要,谈正事吧,你要什么条件?”
那人讥讽一笑,反问道,“你能开什么条件?”
少年重复道,“你要什么条件?”
男人的话里已有了怒意,沙哑的声音似生锈的铁门不断拉扯,“呵,有意思,我要什么条件你就给什么条件?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问?年轻人,想好再开口,东子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他欠的债,可是一条命。”
一条命,哪能那么容易还?
做梦!
宋年早意料到如今这种情况,他不急,眉头一拧,那就慢慢耗着,思量过后,他缓缓开口,“你想怎么样才能放他走?”
男人嗤笑一声,这么快就服软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硬茬。
“烟。”
他命令道。
“是,黑爷。”
旁边一个手下站过来给他点上。
烟雾缭绕,那人沉眉,似在回首一段往事。
默了默,他吐出一口烟,陈述一件事情一样,不带任何情感,“我认识东子时他十岁,是在一个冬天,他瘦得跟柴火一样,像条狗蹲在街头要饭,没要到饭,旁边的垃圾桶都被他给翻干净了,如若不是我,他就算没饿死也冻死了。”
时间静止,男人把烟头一捻,对上少年黑沉沉的眸,语气发狠了一般,声嘶力竭道,“我他娘的如今养得膘肥体壮,胆儿打了,就想着离开了,忘恩负义的狗崽子,你说,他离得开吗?”
那年冬天,救济粮没到,刘婆子生病了,卧床不起,家里断了粮,刘东拿着刘婆子给得仅有的一点钱去买吃的,却被几个流氓抢了钱,刘东吓得不敢回家,就在大街上讨饭,没要到一口饭,饿得两天没吃饭快要昏厥的时候,遇上了黑脸,他给他买了一袋子馒头和一个破旧的棉衣,条件是帮他送消息传信,从此刘东就跟在黑脸手下混,一直到了现在。
刘东想离开了,毕竟混混可不是一个好的职业。
可黑脸几次三番不让人走,人要继续为他所用,刘东跟了他这么多年,哪能说走就走,一个好用的狗可不是随随便便好找的。
一个摇了多年尾巴的狗突然不摇尾巴了,转身要离开了,主人哪能轻易放他走?
宋年握拳,手背青筋暴起,就差了一个月,差了一个月而已,大哥的命运就被改变了,因为就在刘东遇到黑脸的一个月后,宋年和刘东就相识了,如果早一点儿认识,他会帮助他,他不会去垃圾桶翻吃的,不会吃不到饭,也不会过得如今这般日子,承着一份恩情,混成这番样子。
少年皱眉,“不管是那几个馒头还是那件衣服,八年了,八年的时间,他也还清了,你何必揪着不放?”
男人冷嗤了一声,“怎么?这下不谈条件了?为他抱不平了?”
宋年不语。
他又说,“那你也得有能力带走他啊!”
蓝色火焰下,他又点了一根烟,似是在等宋年的回答。
少年答,“我给你十万———”
他挑眉,无半点喜色,打断他,“十万块钱?”
“不,除了十万块钱,我会给你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的脸和嗓子——”
少年还未说完,就被人掐住了脖子。
“我的脸和嗓子?你从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