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慕小枫做了一个梦。
“时小枫,你还真以为你是时家的小公主了?你不过是二十年前被抱错的弃婴!”
“时小枫,你的公主梦该醒了。”
“对不起,小枫,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来认亲,你就不会被赶出去了。”
字字如针芒,时小枫变成了慕小枫。
时家百无禁忌,除了血统,她只是一个被抱错的孩子。
慕小枫没想到是,和容时第一次见面,是她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
大厅里,慕小枫抱着画板就这么站着,看着住了二十年的宅子,抿着干涩的嘴唇,嘴角的弧度带着淡淡粉色。许是多年娇生惯养,她皮肤很白,是那种恰到好处的白,不失血色。
属于她的衣物扔了满地,曾经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丢到了垃圾桶里,从前她最喜欢的名牌包包化妆品摆在了时豆蔻房间里,自称是她亲生母亲的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尊严被踩了一地,慕小枫的眉头也没蹙一下。
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豪门游戏,本就不属于她的生活,享受了二十年的锦衣玉食,是时候给正牌千金腾位子了。
那个叫容时的男人,他如同一座神邸,居高临下看着她,那种眼神,仿佛慕小枫是被人遗弃的小狗一样,心疼看不出来,不屑有余。
慕小枫离得有些远,水晶灯亮得过分,不知是眼睛突然接受强光受不了还是逆光,加上近视眼,她看容时有些不真切,隐约透出一丝丝的同情。
慕小枫二十年来在时家养出来的心高气傲、骄纵可不是白费,自认不是玻璃心,在这个男人面前,这个怜悯的眼神,又或者说是不屑,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容时站在扶梯口,本来是赶时间的,不知怎么回事,暗自打量了几分慕小枫。
在桐城,时家是豪门,景家是高干,容家是军政。
慕小枫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时家毕竟养了二十年,将心比心,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过这次接回来一个正牌千金真是让人心寒。
景家的婚约可不是对谁都行得通,景家若真的讲究门当户对,景似也不必和景聿闹翻在家里养个女孩。
此时此景,慕小枫抬头望着在扶梯口的容时,眼中泛起疑惑,不知什么缘故,他出现在时家。
一身一丝不苟的黑色正装,领口打了个漂亮的领结,约莫一米八九的身高,锋利线条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脸,双眉偏浓,眉毛顺势而上,不杂乱卷曲,长得很正气,是顶好看的剑眉。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疲倦,如星空、如凉夜,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相得益彰。
果然,容家的男人骨子里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真是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完全游刃有余,他袖口的扣子都像他这个人一样在水晶灯下闪闪发光。
不得不说,容时是慕小枫见过穿正装最好看,没有之一的男人。
容时眸色幽黯,不知道在想什么。
出于礼貌,慕小枫还是小小地叫了他一声,“容先生,你好。”
慕小枫还是时小枫的时候,容时就是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三叔。这就得追溯时家老爷子那辈了,年轻时在战场上和容时的父亲拜的把子,交涉颇深,景二少还钦点时家小公主订下婚约,男方家是军区的景家,据说很是显赫。
景二少那家伙要的是时家小公主,时家就一个独生女,又没说非她不可。
时豆蔻应该高兴坏了,这可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
容时听到少女的声音,慢条斯理戴上皮手套,轻轻摩挲着舒适的皮质,微微点头,“嗯,我记得你,你是小枫,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枫。”若有若无的一句话,烙在慕小枫心口。
停车坐爱枫林晚,还从没有人这么解读她的名字。
慕小枫楞了一下,随后微微颌首,本来她是没指望这个大忙人能听见的,谁知道她刚想转身就听到了他的回应。
“走了。”他两个字干净利落,转身上了楼。
慕小枫不管容时听没听见,声如细丝,开口:“容先生,再见。”
第一次见面的人,慕小枫觉得,像容时这样跺跺脚就能在金融圈抖三抖的大人物一定贵人多忘事,也没多想,乖乖在大厅等着赵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