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栀去了陈盈盈的房间,那孩子此时满脸的绷带,憔悴的靠在床上,提不起半点精神。见了凌栀来,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
凌栀看她这么个毫无生气的模样,满是心疼,任谁都接受不了自己本来完美无缺的容貌被毁成了这样。
“盈盈,”凌栀轻轻的唤着她“回无妄山吧,我让人送你和寒生回无妄山吧。有你小师叔在,你脸上的伤一定可以好对么?”
没有回音,陈盈盈弱弱的点了点头,又拿起笔写到。
“陈家,可是没了?”
凌栀吓了一跳,他故意瞒着陈盈盈,这孩子又是从何而知?
凌栀抿了抿唇,不去回答他。可陈盈盈是多么玲珑心思的人,他这个反应足以告诉她事实了。
“师尊”陈盈盈红了眼眶,写出的字也不是那么漂亮了“我想回无妄山。”
.看着自家小徒弟,如此伤心的模样,凌栀暗暗握了握拳,不论如何都要查明真相。
“好。”
“师尊,我有一物要给师尊。”
那是一滴晶莹剔透的琥珀,不过是指甲盖大小,被陈盈盈一直挂在脖子上,仔细的收着。
凌栀捏着端详了半天,忽的对光一看,才发现小小的一滴琥珀里面居然别有洞天。仔细看了一番,凌栀有些吃惊,对陈盈盈投去惊讶的表情。
哪知陈盈盈不再看他,偏过头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出了房门,凌栀攥紧了那一滴琥珀,眼中神色翻涌着。
屋内的陈盈盈流下两行清泪,她不可能不怨凌栀,可她有没办法怪罪他。毕竟自己师尊,是为了自己才打草惊蛇,引得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屠了陈家。
一切的一切都是怪她自己啊……
也许,当年与那人的初见,就是个一切错误的源泉吧。
凌栀看着洛寒生和陈盈盈一行人消失的方向,暗暗的捏了捏扇子。冷着脸走向了方才洛寒生躺着的屋子,有些时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与人。
陈桉是被熏醒的,浓重的血腥味,熏的他呼吸都困难许多,苍白这脸浑身无力。环顾四周,发现不是自己熟悉的屋子可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又仿佛是陈家的地狱。
“醒了,陈桉少爷。”好听的男音响起,柔柔的,如同春风拂面。
定神一看,凌栀那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的陈桉浑身发抖,咽了口吐沫,陈桉说:“仙尊,我陈家……”
“没了”凌栀笑了笑“除了你这一脉,其余人都死透了。”
陈桉大惊,冷汗一下子就发了出来。
“什么……叫做…除了我这……一脉”
凌栀摇了摇扇子,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就是,包括你父亲,和你的贴身小厮在内的亲近之人全部完好无损。而其他人怕是去阎王爷那里喝茶了……”
总觉得,他这语气像是再说,今天天气真不错。
凌栀见陈桉被吓傻了,继续说:“你昏迷这两个时辰,纵使我借用无妄山的人封锁了消息,此时陈家灭门之事已被传开了。你们的皇后娘娘,直接晕再了凤撵之上。皇上下令彻查此事,结果,陈桉少爷你猜怎么着。”
怎么样陈桉都不想去想,因为眼前的漂亮仙师已目露凶光,笑的阴阴沉沉。
“逃出的小厮指正,昨日在下携爱徒,威胁陈家,倘若陈家不履行诺言,便屠了这陈家。”凌栀冷笑到“而且,那小厮逃命之余,居然不忘瞟了一眼行凶之人,更不忘看了那人的佩剑。”
陈桉此时什么都不想再听了,瞪大着双眼,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子。
凌栀不管他想不想听,依旧冷笑着,阴恻恻:“指正之人,说行凶者乃我无妄山门的首席弟子!”
刷的一下,一阵凉风吹过,名剑虚妄散发着清冽的寒气横在陈桉的脖子上。凌栀捏着决,连身都没起,盯着陈桉苦不堪言的脸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独独你这一脉没有任何损伤。”
陈桉筛糠似的抖着,原本俊秀的世家公子脸上,布满了冷汗,吓得扭曲的不成人样。
“我,不知啊……”
半晌憋出了这么几个无用的字眼,陈桉觉得自己快被吓尿了。正以为虚妄会直接划破他的喉咙时,刷的一下,虚妄遵从主人的召唤回到剑鞘。
凌栀收了刚刚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直接冷了脸,果然跟他猜的不错。
幕后之人,必定是想置无妄山于不仁不义之地,以陈盈盈为饵,故意露出与外族勾结的意向。逼着凌栀出口威胁,再栽赃陷害。
只不过,他方才用无妄山秘术审问那幸存者,的确是看到了行凶之人的脸。的确是那张,冷漠又疏离,刀削般俊俏的脸。
果然是百年之前的那个人么?
他到底是谁?
到底想要什么……
洛寒生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无妄山,被人用捆仙绳牢牢的困着,四肢被束的生疼。
“白蘅!”洛寒生怒吼着,简直要被气死过去。
白蘅躲在门外怎么样都不敢迈进来,颤巍巍的说着:“大,大师兄,你好好呆着。仙尊不让你,解开……”
洛寒生气的磨牙,眉毛一抽一抽的,声音比往常要高了八度:“那也没说让你这样绑着我?!”
白蘅默默的看了眼洛寒生胸前的漂亮蝴蝶结,这不,怪可爱的啊。
简直要被气疯了,洛寒生铁青着脸,祈祷着自己师叔师伯还是长老们,谁能赶紧过来解救自己。
实在是不想看那个该死的蝴蝶结啊!
千草殿内,叶颖正在看那好看的画本时,大门直接被人踹了开。吓得她以为无妄山被下三门攻上了山,看清了来人,更是气的直接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
那人往日那张笑的玩世不恭的脸,居然板了起来,稳稳的接住飞来的横祸。
“师妹,出事了。”
叶颖随林莫雁到紫竹林前,还在想是不是凌栀离家出走被抓了,可她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愁眉苦脸,脸色冷的要把空气都冻结的洛寒生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考虑一下是不是自家师兄仙逝了。
“师叔”洛寒生挣扎着行了一礼
叶颖抽了抽嘴角,怎么感觉这不是在行礼,僵着身子才没有让自己条件反射的躲开这一礼。尴尬的笑了笑轻声道:“师侄,别来无恙啊,哈哈哈,你师尊呢?这是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说完解开了捆仙绳,额,绑的真结实啊,这蝴蝶结真是好看。
本来是想着打破僵局,结果才提了凌栀一下,洛寒生的脸色更臭了。叶颖简直要咆哮了,怎么了这是,被逐出师门了还是那老不死的给他找了个师娘?
幸亏林莫雁反应过来,说道:“他师徒二人在山下出了不少事,眼下盈盈重伤,自爆了灵脉。师妹,先去给盈盈看一下吧。”
叶颖以为,只是轻微的震碎了灵脉,当她为陈盈盈把了脉,才发现,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
叶颖原本以为,天底下只有凌栀那么蠢的把灵脉碾成粉末一样,为了一瞬间的爆发。
怎么这丫头也是如此,陈家是对她做了什么,让她拼死如此?
叹了口气,给陈盈盈略施银针稳了她的气息。以她资质,想要恢复从前的状态怕是天方夜谭,只得好生调养,今后怕是泯然众人矣了……
摇着头走了出去,叶颖看着门外一言不发的林莫雁和洛寒生,自顾自的道:“好生调养,便无性命之忧。”
结果,无人理她………
过了会儿,林莫雁抬眼,苦涩的笑了笑:“师妹,你说我若对下三门开战,胜率多大?
叶颖吓得差点滚下台阶,伸手扶住门框道:“啥玩意?你疯了还是我在做梦?”
林莫雁不再吭声,偏过头默默的沉思。一旁的洛寒生轻轻的说道:“师叔,陈家被屠了。”
好了,这下子叶颖连门都不用扶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喃喃道:“我一定在做梦。”
“谁干的?”
“似乎是瞑城的人,行凶者好像跟我很是相像。”
稍稍冷静了片刻,想起了凌栀以前说的话。叶颖揉揉太阳穴,此事可真是复杂啊。
此时的凌栀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带着陈桉逃离了长安。
他之所以支开洛寒生,就是明白,这件事远不如眼前所见那么简单,定然跟洛寒生的身世有关。而且,那人定然是下三门之中的人。
当年迫不得已才带着他上了战场,如今无论如何凌栀都不希望他的宝贝徒弟再受到什么伤害。
简单的易了容,收起了那副恍若谪仙的面容。坐在那简陋的茶铺,凌栀皱着眉咽下苦涩的茶水,同时耳听八方。
“哎哎哎,听说没。那无妄山的仙人,居然屠了陈家!”
茶铺向来是探寻消息的好地方,来往的人,鱼龙混杂。交谈之中不难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凌栀易着容,慢悠悠的喝着不能算是茶的水,一边耳听八方。
“要我说,当年那场大战,不是他师尊带着他,拼那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一战成名。”一大汉豪爽的喝了一碗茶,砰的一下吧碗扔在桌子上。
旁边的人似乎很怕他,一小个子谄媚的给他满上水,说道:“可不是,若是大哥能拜入这无妄山门下,那日出风头的可就是大哥你了!”
“哼,现在他无妄山我还不乐意去呢”大汉啐了一口“皇帝老儿兵马都围到无妄山下了,怕是再不交出陈桉公子和那洛寒生。嘿嘿,就有好戏看咯!”
猛的听到自己的名字,陈桉抽了抽嘴,此时的他早就褪去了锦衣玉服,一身小厮打扮,脸也刻意的整了整:“仙尊?”
陈桉看着依旧慢慢喝茶的凌栀,试探性的问了问。
几天的相处,陈桉断定眼前此人定不是想伤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路上战战兢兢的扮演好小厮这个角色,把他这么多年来被人服侍的招数全都用上了。可眼前这人理都不带理的,笑都不笑了。陈桉总有一种,自己好像碍着他的眼的感觉。
“仙尊,可是要回无妄山。”陈桉小心翼翼的问着。
凌栀抬眼看了一眼,眼神不善:“回去干嘛,你想让无妄山也被屠了?”
陈桉咻的一下打了一个寒战,怎么听着陈家被屠是因为他?不会吧,他又没得罪什么人,亲娘啊……刚刚那个眼神真吓人。
凌栀偏过头,不去看他:“陈家被屠,你好像很高兴?”
陈桉两腿发软,险些跪在地上,尽管这几日他极力克制,可凌栀还是发现了。
没错,他很开心,或者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小时候的陈桉总是被人欺负,因为他有一个卑贱的娘,风尘女子。可他父亲母亲的确恩爱非常,把他母亲宠上了天。可也因为如此,他这一脉只有他一人不曾有旁的兄弟姐妹,他父亲也因为他母亲的缘故,被家族打压着。所以小时候他没少被欺负,被推下楼梯,扔进湖里不给饭吃已是家常便饭。他也不敢跟父母说,一个人被欺负的长大身边连了朋友都没有,只有陈盈盈还愿意理一理他,后来大了,渐露锋芒被陈老爷子器重,日子才好过点。
陈桉不敢撒谎,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凌栀嗤笑一声,说:“屠你陈家的人,怕是跟你交情匪浅,独独放过你这一支。若是我再把你带回无妄山,那人怕是以为我要害你指不定,也要屠了无妄山咯。”
陈桉闭口不言,他又不傻猜都猜的出来,可是实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交了这样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