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篷牛车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车夫在前面驾车，车板中间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放着叶菡买的三个泡菜坛子。
叶菡和苏婉玉两人，则坐在车板两侧，初秋的风微微发凉，身下的牛车又摇摇晃晃，叶菡没熬住，竟一头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只长了薄茧的手，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叶菡打了个激灵，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猛地张开眼睛，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阴霾而尖锐，却在下一秒直直愣住，柔化成一汪温泉水。
因为她看见将她搂在怀里的苏婉玉在哭。
女人哭的很安静很委屈，身上萦绕着一股悲伤的气息，让她看起来无比脆弱。
“娘，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叶菡垂下眼帘，掩住自己的万般思绪后，从苏婉玉的腿上支起身子，一边掏出帕子给苏婉玉擦拭眼泪，一边不解问道。
虽然很看不上苏婉玉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可叶菡却不忍对她甩脸子。
在叶菡看来，苏婉玉是一个十分神奇的女人。
她将古代女子的柔美脆弱，演绎到了极限。
明明已经被叶菡刻意画丑，可她曲着身子，垂着天鹅一样优美修长的脖颈，悄无声息的抹泪。
如此简单的动作，只一个侧面剪影，便叫苏婉玉美得触目惊心，让人下意识的想把她拉进怀里疼爱一番。
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叶菡，认命的进入了好女儿的角色。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糟糕。
苏婉玉突然扑进叶菡怀里，哽咽出声，哭得难以自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的失态，引得前头驾车的车夫屡屡回头。
“娘，莫哭了。”
“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默默咽下那句经典的安慰语句，“哭是最没用的发泄方式”，叶菡轻拍着苏婉玉颤抖的脊背，无语的仰头望天。
苏婉玉噫呜噫呜的哭了一会儿，心里堵着的那口气才算消散。
她缓缓坐直身体，捏着手帕慢慢擦着眼泪，见叶菡一脸沉静的看来，她才不好意思的轻启朱唇，说明了突然大哭的缘由。
“菡儿可不许笑话为娘！”
“娘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你爹了……”
惆怅的叹了口气，苏婉玉神情低落，片刻后，她又扬起脸对叶菡温软一笑，接着说道：“你爹虽然没了，可是我还有菡儿你。”
“对不起，是娘没用，本应由我护你周全。”
“可这些天来，却是一直你站在我前面，保护我，关心我。”
“菡儿，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说到这里，苏婉玉止住的泪水，又有了决堤之势。
她心里无比愧疚，却怅然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女儿就变了。
变得强大自信，聪颖冷静。
却也变得与她生分起来。
那种疏离感和淡漠感，让苏婉玉感到害怕。
而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并非她的错觉，而是她女儿已经在她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更换了芯子。
原来是忧愁善感惹的祸。
叶菡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你养我小，我养你老。”
“这些事情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娘不必觉得愧疚不安。”
“爹不在了，往后余生，便由我来护你周全吧。”
她揽着苏婉玉的肩膀轻拍了拍，口中郑重其事的许诺，把苏婉玉感动的眼泪汪汪，话都说不出来，只连连点头当做应允。
她何其有幸，才会在此生，拥有一个爱她敬她的如意郎君，又得一个乖巧孝顺的漂亮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