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勤勤恳恳照顾自己一个多月，累到面色惨白的儿子，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轻蔑、高傲、不可一世，看向他的眼神中有怜悯，更多的却是鄙夷。
这就是自己的好儿子？神宗气得咳嗽了起来，老脸涨得通红。
“对了父皇，对于几位皇兄的死，朕也感到十分痛心，没想到他们死得这么简单，让朕很没有成就感啊。”楚皇语气轻快，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但听到此话的人却不会这样觉得。
神宗只觉得耳中嗡鸣，眼前发黑，一口黑血咳了出来，落在绣着金莲的锦被上，分外刺目。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谋杀自己的亲兄！你不得好死！”神宗捂着剧痛的胸口，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面如金纸，“是，反正你也快死了，这皇位就算你坐上去了又能如何。”
“父皇啊父皇，您要知道，虽然你早在二十年前就放弃了我，但我却不能放弃自己。”楚皇眼睛微眯，笑容中的讥讽更深。
这些年来，神宗对他的宠爱只是装装样子罢了，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若非如此，怎会早早将他封王送出宫外？怕是对于这个每当想起就会觉得头疼的儿子，私心里巴不得他早点应验了太医们的话，死在那个破旧的王府里吧。
“朕这些年来哪里做得不好吗！”神宗怒目而视，“给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又有哪个年节少了给你的赏赐？”
楚皇冷冷一笑，神宗这话是没错，只不过他也没有去管那些克扣自己皇子用度的官员、下人，没有问过自己这病弱的儿子需要什么，那些所谓的尽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他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在他面前毫无存在感的儿子，是怎样将触手延伸到了他所料未及的地方，是怎样不显山不漏水地干掉那些曾嘲笑、戏弄过他的皇兄们，又是怎样站在这里念出了已经被篡改过的诏书……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想要的太多。”楚皇冷眼看着神宗，神情复杂，他最该怨恨的，大概是这老天吧，不过这老天，偶尔也会开开眼。
“反正你也活不长了，跟那个短命的女人一样，反正你也快死了，快死了……”神宗的神智有些不清醒了，反复念叨着最后三个字。
“父皇，我找到救命的法子了，您高兴吗？”楚皇压低了声音说道，但神宗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要是有这法子，我又如何会看着她就那样死去。”神宗脸上的神情恍惚。
“放心地去吧，父皇。这皇位，儿臣会坐很久，会坐得比您更久。”楚皇看着神宗陷入恍惚迷离之中，知道是毒发作了，用不了几个时辰，这一代贤君就会薨逝。
推开寝宫的房门，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吩咐身边肃立的太监道：“将这皇宫里的装饰都换成庄重些的颜色，金灿灿的，看着晃眼。”
太监应声是，去合上了房门……
楚皇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坐在御书房内发了很久的呆，门外传来太监传召的声音。
“颜家公子，御书房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