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辰,天空一片散漫,夜黑风高下的皑皑雪覆盖了整个清潋镇,看不透的道路,数不清的远方,曾经的盈盈秋水,红妆伊人,落得是愈发的没了。
这个冬季,冷冽的很呐。
依稀记得当年,花成蹊,桃李遍,竹林浮动,院里飘香,枯叶一重随风起,喜鹊连理,梁上燕巢,门前斑驳一井。
老柿子红了,麻雀来了,梨花开了,栀子又落了。
坐于井上一人一袭素服白裳,井中暗黑水面倒影,气息沉闷的使人压抑。
墨发浅薄迎风扬,额间一抹红带……
“眼泪是世间最廉价的东西。”
“若你过的不好了,便来找我吧。”
“花满蹊,你可知你的使命,何为使命……如同花谢花悲,人亦逝去……”
眼泪豆大滚下来,无声的泣泪滴落在井水里泛起的涟漪。
她就这么的亲眼的看着祖母从井里捞出来。有人问过老太太:“你为何住在井里?”
老太太道:“我要为我孙女留下一点儿东西,我知道她过的不好。”
“可这与井水有何关系?”
老太太笑而不语。
昔日的话历历在目,那口井,花满蹊此刻只能在这里啜泪个没完。
手里握紧的那柄金团扇是她这一世最后悔,也是最“虚”假的东西!
“祖母,你什么都不知道!”花满蹊已经伤心欲绝她凝着那些送葬的队伍,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祖母目送她的场景。
从前祖母最爱目送门前走过的送葬队,那时候花满蹊并不明白死人有什么好看的,直到此时她才明白祖母看的不过是自己,送的也是自己罢了。
正如同她现在出席自己的葬礼却无人知晓一样,这种为自己的践行,果然是死后阿宾体会到的。
过往云烟,无论你我多么有缘,相聚多久,也终将物是人非,曲终人散。
大雪纷飞,人死如灯灭,井边一双红底黑面绣花鞋阴森起来,那口井彻底封死了!
白光乍现,喘息急促,伸出的手苍白瘦弱莫不如白骨,手指间的冷汗传遍每一寸肌肤,惊恐万状之态,凌乱的汗发,瞳孔极其扩张,一声:“祖母!别走!”
忙有人按住花满蹊魔怔的花满蹊,所有人都知道花满蹊在老太太死后总是做噩梦,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四姑娘!老太太已经走了,请节哀顺变吧。”
花满蹊哪来的力气挣脱数人,跳下木床,直接风一般的速度跑向堂前的楠木棺材哭喊:“祖母!祖母……”
“快把四姑娘拉走吧!”
“不!你们放开我!”花满蹊死命的抓住棺材,手指甲都嵌出的血痕。“祖母!这辈子你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你没有养的一双好儿女,他们不能替你送终,不能让你走的风风光光的,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当初肯听话,肯留在你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人走了,都走了,我一个人在这世间孤孤零零的,终有何趣,倒不如随你一同去了……”
这般疯狂往棺材撞,额头的红,吓得那些人拽拉花满蹊。“四姑娘!使不得啊,好太太走的不吉利,四姑娘就别添乱了,赶紧的下葬是正经的。”
闻言这话,花满蹊瞬间睨视那人,眉头皱的不能再皱,不由分说站起来就是一掌甩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