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迹稀少的官道上,连辛拼了命地向前跑,因为知道一旦停下,这条性命怕就丢了!
奔逃之际,连辛摸了摸袖子,袖子里的东西还在,略有些鼓,这让她稍松了口气,这是她最后的保命符,绝对不能丢了,否则她便救不回娘亲了!
女孩一个劲地向前跑着,目光触及到前方的林子,心下一喜,只要进了前面的林子,那些人就算追上来了,她也有地方可藏身,所以,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就多一份生机!只是女孩只顾着逃命,头上的红绳悄然滑落也不自知。
片刻之后,几道黑影闪过,恰是连辛跑过的地方。领头之人眼神瞟过地上的红绳,眼神微眯:“就在前面,追!”
几个黑衣人速度不慢,轻功在身,比连辛快了不只一星半点,一刻之后,连辛的影子已入了几人的眼。
见到女孩的身影,领头之人眼中闪过狠厉,手划过腰际,一柄短箭已握在手上,手掌一甩,那短箭仿若离弦般射向女孩,不偏不倚,正入背心!
连辛后背突然遭了重创,巨大的创痛击得身子一颤,步子歪了两下,陡然倒地。
自知被他们追了上来,连辛握紧了拳,挣扎着想要爬起,背后的疼痛却让她再次跌落在地,但她却不愿放弃,落到那些人手里,她还不如自绝,免得被那些人凌迟!只是……娘亲如今还不知如何,她怎能就这样放弃!连辛眼里闪过绝望与钝痛,更多的,却是不甘!
那黑衣领头之人离连辛两步远时停了下来,冷眼看她挣扎,眼中闪过嘲讽,手中的剑闪过寒光。
就在那寒剑挥向女孩的瞬间,一道更甚的寒光摄着黑衣之人的双眼,有一瞬间闪了神。只是那一瞬,已是晚了!杀气透过掌心,猛然击向领头之人的胸口,下一刻,人已经飞落倒地,猛咳几声!剩余众人皆惊,那领头之人方才所站之地,一同样黑衣之人执着寒剑,冷眼看着他们。
黑衣众人相视一眼,执剑向那人攻去。
剑气冷冽,剑音铮然!
黑衣之人执着寒剑,毫不客气地向着一众黑衣人挥去,剑起剑落,杀伐狠厉只高不低!一众黑衣之人攻之不能,御之不敌,霎时乱了方寸,毫无招架之力!
“阁下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那领头之人从地上爬起,眉头紧皱,此人功夫比他们强了不只十倍,他们尽管人众,却也对此人束手无策!今日之事,怕是要办砸了!
黑衣之人目色冰冷,毫无理睬那领头之人言语的意思。又把剑提了起来,冷光摄着众人的眼,毫无怜悯,下一刻就要落到他们其中一人的脖颈之上。
领头之人双拳紧握,愤然不甘道:“撤!”
这人是高手,比他们高太多!今日碰了石头,若这般下去,他们只怕会全军覆没,将性命全留在这里也带不走那孩子!
黑衣众人收到指令迅速后退,明知不敌,他们自是不傻,皆后退闪身离去,那领头之人奔逃的同时捂胸回望,眼色微眯,将那黑衣之人的样貌刻在了脑里。
人已走远,黑衣之人收了剑,便向着林子踏步而去,却是未看连辛一眼。
只是迈开的步子却被止住了,一双手拉上了他的衣襟,抬起的眼里,满是乞求。
“求你救救我!”
连辛抓着黑衣之人的衣襟,手在颤抖,可她不能放手,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如今唯一的生机!
黑衣之人眉头微皱,看着那双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有些不耐烦,最终却是伸手抓上了连辛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身形一动,人已消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
都城公主府
沅清面色严峻,双眉紧皱,快步向着内殿而去。在内殿之外的一棵老槐之下,一白衣女子手执竹简,眉宇微凝,似在思虑什么。一银色面具遮了女子的左脸,看不清全貌,只是单凭那露出的半边冰洁,便已是绝色!
沅清快步向女子而去,离女子五步站定,左手攥紧了拳开口道:“殿下,属下办事不力,被那孩子逃了!请殿下责罚!”
女子睫毛轻扫,目光离开了手中的竹简,声音清冷:“很棘手?”
沅清垂目,略带羞愧:“不见了踪影!”
女子凝眉,手中的竹简垂至了腰际,转身看向了沅清,语气转冷:“什么时候这么没用了!”
沅清头垂得更低,自知办事不力,理应受罚。
身形稍顿,女子将竹简再次提至胸前展开:“明日我要见到那孩子。”声音不清不淡,话里的意思却十足明了。
沅清心里一咯噔,因为深知那最淡然的语气代表着什么,若明日找不到那孩子,她恐怕也要提头来见!
今日不罚,已是开恩!沅清双手抱揖,声音坚定道:“属下明日定将那孩子带回来!”
女子目光在竹简上流转:“下去吧。”
沅清作揖告退,那孩子,看来她要亲自走一趟了!
沅清走后,女子放下手中的竹简,伸手将左脸之上的面具摘下,白玉脂般的脸上,赫然刻着殷红的‘奴’字,红色的疤痕陈在脸上,狰狞可怕得吓人。
一半是仙,一半入魔,都城众人皆知,五公主元沐裳左脸容毁,以一半银具遮面,自知貌丑,羞于见人!
临都,因与都城相邻得名,繁华热闹比之都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出名!
临都一处酒楼内,临窗而坐,一黑衣男子执杯独饮,旁若无人。
身形修长,冷肃异常,许是并非男子无视他人,而是三尺之内,众人心有忌惮,无人敢靠近。
相对而坐的女孩皱眉盯着对面独饮之人,脸色略苍白,却也遮不住她的愤怒:“喂!我饿了,而且我是病人,你怎能让我喝酒呢!”女孩愤愤地看向自己面前的酒盏。
男子眼神扫过女孩,略有些不耐烦,冷冷将腰际的银袋扔到桌上:“吃什么自己要。”
连辛撇撇嘴,抓起了桌上的银袋冲着店小二叫着,店小二忙不迭地陪笑着过来:“小小姐要些什么?”
连辛为自己要了饭菜,看了对面的男子一眼,有些捉摸不定,对面之人却仿若知道她想什么,淡淡道:“我不饿。”连辛哦了一声,便将店小二打发了。
呆呆地等着饭菜上来,两人相对无言。连辛一直盯着那酒壶,直到那壶酒被倒得一滴不剩,另一壶也已开头,而对面之人显然毫无醉意。终是犹豫出声:“你那天为什么救我?”
那日她被仇家追杀,身上已中了一箭,自知逃生无望,想着就算咬舌自尽也不死于那些人的刀下,却不成想被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救了。
只是如今她依然想不明白,面前这个淡漠冷性之人,为何会管与自身毫不相关的闲事!那日若不是自己用尽力气抓了他的衣襟,自己那日恐怕就已血流尽而死,因为如今她看透了,若那日不抓住他,他便果真会迈过自己就此离去,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那些人吵到我了。”
没想到对面之人会答复她,连辛愣了一下,吵到他了?竟是这般荒唐的理由?那如果那日是她先跑进了那林子,先被杀了的,难道会是她?这样一想,连辛心有余悸,幸好倒霉的是那帮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日后我要报恩,也总该有个寻上的!”连辛为自己的好奇寻了个好借口。
男子转头一笑:“不必了,你要报恩,怕是要等十年之后了!”
连辛冷哼一声:“我才不是要……”才不是要以身相许!况且她如今九岁,根本用不着十年!
见对面之人再次勾唇,连辛才反应过什么,他笑了,他居然会笑!若换了女子身上,便可谓一笑倾城,可换了他身上,却不知用什么形容,她读的书还不是太多,男子笑得好看,该如何形容呢?
桌上的两人心思各异,却未发现暗中有人靠近。沅清握紧了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踏上了酒楼二楼的台阶,眼神微向四周扫去。因已接近傍晚,食客少了许多,多半也迫于男子的气场,不敢多待,所以此时酒楼内只剩冷清的三桌客人而已。
沅清眼神扫过窗边,目光锁定了临窗而坐的女孩。
连辛正想着该用什么词语形容对面之人长得好看,突然感觉一道寒光摄向自己,不禁打了个冷颤。
怯怯转头,那女子一身玄衣,发高高束起,手中握着剑,眼神直直得看向她,好不可怕!许是看多了,连辛识得女子眼中那名曰杀气的东西!
“救我。”连辛紧盯着那离她越来越近的女子,嘴里却轻吐出两字,试图唤起对面独饮之人。但男子一脸淡漠,仿若毫无察觉,只沉浸在酒杯之中。
一步一步向窗边走去,沅清暗自松了口气,幸而找到了。
只是女孩对面的黑衣之人,许是沅清的注意力都在女孩身上,亦或许是那男子存在感极低,她竟完全忽略了那女孩对面的人,只想着越快带走那女孩越好。
“站住。”
离那桌子五步之远,沅清突然停住了脚步,因那莫名地犹如殿下的命令一般的声音!瞬间回神,沅清身体微颤,止不住地心惊,手下意识握上了剑柄。
目光看向窗边的黑衣之人,那身上的冷冽之气,一眼便知危险,她刚才竟完全将此人忽略了!三年之前那场血战之后,她自认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已到了事无巨细,全然把握的程度,今日竟毫无意识地便将此人完全忽略,恐怕不是她能力下降的原因,只怕,是对面之人太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