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明黄身影向园外冲去,众人反应不及,再向上方看去,座上哪里还再有人!
眼前一黑,她险些未站住,被身旁燕无影扶住。
眼中蓦然模糊,喉中如塞棉絮,地上之人立着,若提线木偶,僵在原地。脑海蓦地涌上许多记忆,如被塞入一般,头涨不能止。一场一幕,皆是那名柔弱女子。
看一眼跪在地上痛哭的宫人,她的目光转向承德殿的方向。
“带我去……”
燕无影皱起眉,将她身子扶着,让她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身上,本腿脚虚软不能止,但她不能倒下,她还得去看她一眼,是她的简玉啊。
承德殿外,明黄的身影落寞,方才尚且意气风发,却在一瞬衰败,面色枯槁,已是悲恸之后的憔悴。
“皇上,方才,只五公主殿下来过……”
五公主,元沐裳?!
眼眶红肿,形容呆滞,在听到元沐裳三个字时,却猛地回过了神,再一抬头,眼前便是元沐裳!
猛地扑向元沐裳,被她身旁燕无影推开,猛地跌落在地,元沐承抬起头,看着被护住的元沐裳,大笑出声,夹杂满脸的泪。
“你要带她走?那你便去带吧,如今那床上,只剩一副枯骨了,你带走啊,你带走!……为什么,既将她送到我身边来,又为何要将她带走?她如今死了,死了!你去带啊!……是你,都是你,你害了她,是你,都是你!”
从未看过承帝这般模样,宫人被吓得跪倒在地,头一直低至脚边,不敢看皇上如今这般发疯的模样。
元沐裳被燕无影护下,冷冷看一眼地上的元沐承,不愿理他,抬脚要进殿中。
“给朕拦下她!”
地上之人红着眼睛抬起了头,猛地斥一声,惊了众人一惊,反应过来,连忙去拦元沐裳。
看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宫人,元沐裳攥紧了拳,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地上的元沐承:“不是我害死的她。是你害死的,是你元沐承,当今圣上,尊贵无比的东垣之主!……你到底是为了你的江山,还是为了她,皇兄你自己心里清楚,是谁害死的她,你也清楚!”
简玉是他青梅竹马长大之人,若说亲近,简玉最亲近之人,是他元沐承,而非她元沐裳!她只是傻,傻傻地只想报她的恩情,却忘了她自己也是需要活着的……
“让开吧,若是不让,你们可识得他?”
宫人看一眼她身旁的燕无影,非他们不让,他们如何能敌过燕将军呢,可皇上他……
一滴泪猛地滑落,他抬起明黄的衣袖将其拭去了。
“你可以进去……但不要将她带走,把她给我留下吧。”
他是堂堂圣上,语气竟有祈求之意。
皇上?皇上又如何,天下之主又如何?如今她死了,是他生生将她折磨死的,他早已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却顾及那一份天下之主的脸面,生生将他最爱的人,逼死了……
身前拦着的人都让了开,她一步步走入殿中,床前跪倒一地抽泣的宫人,皇后娘娘生前都是待他们极好的。元沐裳知道,简玉向来都是那样令人心暖之人……
跪坐在简玉床前,元沐裳笑了笑,将那双枯骨般的手握在手里。说什么元沐承害死了她,明明是她害死了她,简玉她是元沐承的青梅竹马,要说亲近,她最亲近之人是他才是!她一个郡王府的名门贵女,因为她而入皇宫,也因为她与承帝作对,暗中替她们传信,她能做不能做的事都做了,就为了当初她帮了她吗?她救郡王府,也只是为了她自己罢了,这个傻姑娘,却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为何偏要在这个时候将简玉之事回想起来,她不是失了记忆吗?那些记忆如今涌入她的脑中,却只带给她锥心之痛!
全身泛冷,自心口传来一阵痛意,一瞬遍及全身血脉,叫她痛如针扎!
忍不住伏在地上,手已抓不住她,下意识捂住心口。
宫人皆爬在地上,未曾注意床前的情形,她伏在床边,全身冷意越来越重,意识却无涣散,竟无比清晰,那痛意也被放大千百倍,想要再看一眼床上的简玉,却如何也抬不起头来。
她是要死了吗?
元沐裳笑一下,简玉,不要怕,我来陪你可好?
床边女子终没了动静,宫人许久未听见床边有声音,终反应过来抬了头,而床边女子已呼吸微弱,脉象已薄!
承德殿中,一阵杂乱骚动,终惊了殿前之人,一道黑影冲了进来,见到被宫人手忙脚乱扶起的元沐裳,心猛地迟缓两下,向来镇定,在接过女子之时竟也一时忘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