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徽今儿又去了润珠公主那里,一路上,还是心情复杂,想着若是李润珠今儿仍旧跟昨天一样,那该如何是好,只是到地儿的时候,瞧着李润珠面色如常,他这才松了口气儿,可是瞧着恢复了谨小慎微的李润珠,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儿。
想着昨天,李润珠歇斯底里的哭号,再看看此时此刻自己面前的波澜不兴的少女,他心情十分复杂。
“小顺,给周先生上茶。”李润珠缓声吩咐道。
李润珠没心思去揣测周子徽是个什么心思想法,实际上,她压根儿就懒得多看周子徽一眼,只巴不得周子徽能早点儿走。
“是,奴婢遵命,”小顺应声,然后利索地给周子徽上了茶,应该是感激周子徽昨天的识趣儿,小顺还给周子徽上了一盘糕点,“周先生请用。”
那糕点周子徽还从来没见过,他一时多看了两眼,被小顺发现了,小顺便笑着跟周子徽介绍道:“周先生,这是咱们高丽的糕点,叫松糕,是昨儿才给送到的,味道特别好,京师这边可是没有的哦,您尝尝吧。”
被小顺这么热情招呼着,周子徽有点儿不好意思,他其实并不好吃这些糕啊点啊的,再说了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吃糕点,实在太别扭了,只是小顺又这么热情,他若是不吃的话,也忒扫人颜面了,只怕李润珠也会多心,是啊,她可不就是个敏感的丫头。
所以当下,周子徽只得硬着头皮从碟子里捏了一块糕点送到嘴里,糕点是小顺重新给蒸制过得,香香软软香甜糯糯,带着大米的清香滋味儿,却并不过分甜腻,味道真的不错,周子徽点了点头,赞道:“味道很好。”
“真的?那周先生您再多吃几个,奴婢再去给您取几样别的糕点过来。”小顺挺开心,然后转身就走了。
“不,不用了……”周子徽赶紧出言阻拦,他一个大男人家吃那么多香香腻腻的糕点做什么?再说他也不是来吃糕点的。
“周先生,您别客气,正好公主也要吃的,奴婢取来,你们正好边吃边聊。”小顺笑着摆摆手,然后也不管周子徽的错愕跟李润珠的不满,直接就推门出去了。
小顺有她的智慧。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经的事儿看的人却不少,李润珠太过敏感性子又独,她这样的性子,遇到心上人会变得热情似火,但若不是的话,那便就此凋零,一生落寞,这也是她先前对四皇子能够一见钟情欢欢喜喜等着做新嫁娘、渐渐地在察觉四皇子的冷淡疏离之后就此灰心、开始抗拒这门婚事的原因。
只是这门亲事,她根本就抗拒不了,所以就算是再不情愿,李润珠也必须穿上她并不喜欢的大夏皇室的大婚吉服嫁给四皇子。
小顺很担心李润珠未来的生活,李润珠是个高傲的,断不会去主动示弱讨好四皇子的,而瞧着四皇子的架势,明显显对李润珠也并不上心,甚至还带着点儿掩饰不住的厌恶,只怕这两人的婚后生活也就跟现在情况差不多,相互疏远彼此冷着……
不对,情况只会更遭,四皇子还会纳妾还会有别的女人,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别的女人爬到李润珠的头上,让李润珠变成笑柄,而这里是相距高丽千里的大夏,是李润珠这辈子的牢笼,没有任何人会为她撑腰。
这是小顺最不愿看到的,也是小顺没办法阻挡的,她这个小小侍婢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插手四皇子的后宅事儿?但是有个人或许可以。
这位周先生,虽然只是四皇子府的一个幕僚,但是明显很得四皇子信任,每次过来还都专门的侍卫护送,可见四皇子对他的重视程度。
若是公主能跟这样的一个人搞好关系的话,那么以后在四皇子府,至少有人会为公主说话,不至于让公主孤立无援。
……
这就是小顺的想法,这想法一早就存在,只是之前周子徽冷漠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压下这个想法,可是昨儿,周子徽明明已经察觉到了李润珠的异常,但是却并没有为难,很明显,周子徽的内心并不像他的外表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所以今天,小顺对周子徽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
小顺出去之后,一时间房中就剩周子徽跟李润珠,两人隔着一张圆桌坐着,圆桌上摆着一碟松糕两杯茶,两人都没开口,李润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子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来这里,他不是催李润珠练字就是读《女论语》,但是今天他显然不想提这些,房中太安静了,不知怎么的,这让一向处变不惊的周子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周先生,”还是李润珠先开了口,说话的时候,她仍旧垂着眼,拨动着手里的帕子,一个眼风都没给周子徽,“大婚吉服我还没试,要不然你等一等,我这就试穿,这样你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一边说着,李润珠一边就站起了身,不由分说直接转身进了寝房。
她压根儿就不想跟周子徽独处,她知道这个人厌恶她,打心底觉得自己麻烦,她不想招人烦,而且……
她也很烦他,烦他没完没了地自己灌输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她不知道是不是大夏所有的先生都是这样,老实强调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她看上去就像那种不知廉耻、到处勾搭男人的水性杨花吗?
他无非就是借机羞辱自己!
李润珠很烦他,从很久之前,他把那本《女论语》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就开始烦了,虽然他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但是那个时候,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那时候,她还是喜欢四皇子的,自然不会将这种破事儿记在四皇子头上。
可是现在回头想想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若是没有四皇子的吩咐,这个男人又怎么会明明一脸不情、还是一趟趟地过来给她讲什么“男女大防”?
一次次警告她的、一直都厌恶她的,说到底不是周子徽,而是封予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