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
“启禀小姐,这是穆长林身边的小厮,奴婢从前在穆府见过此人,穆长林走到哪儿这小厮就跟到哪儿,跟孔文一样,都是穆长林的心腹,”显然碧瑶也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当下掀开窗帘一角,朝外瞄了一眼,一边又纳罕地道,“奇怪,这大天白日的,他这般惊慌失措做什么?难道是……老太爷又病倒了?”
“老太爷病倒,可用不着他来找郎中。”穆葭缓声道,顺着窗子缝隙朝外看去,正好瞧着罗植被那小厮急三火四地拽了出来,那小厮身上的大片喷溅血渍十分刺目,他一把将罗植拉上了马车,然后那马车就疯了似的朝前奔去。
碧瑶越看越是纳闷:“瞧着怕不是病倒,而是有人受了伤,这架势可真够吓人的,流了这么多血呢,弄不好得丢掉性命呢,啧啧啧!真是怪吓人的,不知穆府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岑卓,”顿了顿,穆葭隔着马车门,沉声对坐在马车前的车夫吩咐道,“你这就去一趟专诸巷,通知赵一,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
马车外随之就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小姐,我先送你回去……”
“来不及了,你赶紧过去,赶在穆府人到之前,务必把事情办妥,”穆葭直接了当地打断他的话头,“你放心,这儿有安郡王府的暗卫,我出不了事儿。”
岑卓只得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岑卓匆匆而去,穆葭却没下马车,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坠着红穗的白玉闲章,将手稍稍伸到窗外,轻轻地对外晃了晃那方白玉闲章,随即又收了回来。
没过多久,只觉得马车前头轻轻一震,明显显是有人跳上了马车。
“去泉山别院。”穆葭沉声对外道。
“是,属下遵命。”外头传来一声毕恭毕敬的男子声音,随即一声马嘶传来,马车奔驰而去
马蹄声不绝于耳,马车内,穆葭看着手里那方带着沉水香的白玉闲章,耳畔都是初八那晚,在穆府西院儿,封予山说的话——
“葭葭,虽然岑卓身手不凡,但难免有双手难敌四拳之时,我更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所以明知你不喜被人盯着,我却还得派暗卫时时盯着你,你便是怨我这事儿也得听我的。”
“这枚闲章是我亲手所制,伴身多年,安郡王府心腹均认此章,往后,无论何时何地,你只要出示此章,定有安郡王府暗卫出来听令,葭葭,收下吧。”
穆葭看着男人一脸严肃的脸,伸手接过了那枚白玉闲章,这枚不过半截手指长短的小章,并不起眼,可是穆葭却知道,这枚却象征着整个安郡王府的权力,而这个时候,封予山却把它交到自己手里,可见他对自己是何等信任,而自己在他心里又是何等重要。
穆葭心里翻江倒海,面儿倒还能绷着,将那枚闲章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挑眉看向男人:“所以这闲章不是新年礼物?”
封予山一怔,随即回过神来,忙不迭赔笑道:“啊?这当然不是新年礼物,送给葭葭的新年礼物岂能用一枚区区闲章打发了?我堂堂安郡王爷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行,我等着看王爷的磅礴大气,”穆葭笑了笑,用手掂了掂那枚印章,眼里都是喜欢,“这章是你亲手刻的吧?瞧着一笔一划遒劲有力却又洒脱大气,该是你的手艺。”
“葭葭眼光独到,”封予山笑道,瞥了一眼那枚印章,抿唇道,“还是去南疆之前刻的,那时候胳膊手都还利索,刻完这枚印章之后,我就去了南疆,这枚章也随我去了南疆,陪我出生入死,又陪我落残回京,说起来也是巧,我胳膊落残之时,这章也被磕坏了一个小角,真真是物如其主。”
说到这里,封予山顿了顿,叹息一声:“我一直以为这是我这辈子刻的最后一个印章,哪儿敢奢想还有手臂痊愈的一天。”
“当然不是最后一个,你还得给我刻章呢,”穆葭柔声道,一边放下了闲章,一边伸手环住了封予山的脖子,凑了过去,“不仅仅用手刻,也得……用嘴……”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急切地封住了嘴,迫不及待地就开始了刻章。
……
想着那晚的情景,穆葭忍不住微微有些脸红起来,越看手里的那枚闲章越是喜欢,用指腹一下下轻轻揉着那方缺了一个小角的闲章,一边忍不住暗暗想,等一会儿到了地方,肯定又要刻章……不不不,是盖章了。
咳咳。
好害羞啊,不过也好期待啊。
……
知道要去泉山别院,碧瑶也高兴得紧,自从之前跟邹令交手之后,碧瑶对邹令的态度,那是转了大弯儿的,如今每次见着人家,非但不呛声了,反倒总是各种追着人家要学功夫。
本来碧瑶是一直跟廖青松学功夫来着,只是廖青松的功夫明显是刚猛一路,并不适合姑娘家练习,尤其是大开大合的路数一点儿都不含蓄优美,咋看都像是鲁智深在倒拔垂杨柳,碧瑶本来还不觉得怎么样,功夫嘛,重在实用,花拳绣腿那一路,不学也罢,后来见到了邹令翩若游龙的路数顿时就惊着了,敢情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看、轻灵的功夫?她……她从前学的都是些什么鬼啊?
然后花季少女就陷入了沉思,开始反省自己要不要继续跟着廖青松倒拔垂杨柳……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人皆爱美,尤其还是碧瑶这样的花季少女。
廖青松从那之后再没有等到碧瑶一大清早去他院儿里咋咋乎乎地吵着练功夫,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碧瑶除了来跟他借过一把剑之外,再没来找过他。
廖青松还是觉得不大踏实,不知道碧瑶这是哪一出,所以在左思右想都想不透之后,廖青松偷偷摸摸在厨房拦住了碧乔。
“碧乔妹子,这两天咋……没瞧见碧瑶那丫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