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予嶙这话实在不算好听,穆增跟佟耀祖面色也都难看至极,当下却还只能硬着头皮,躬身道:“多谢殿下。”
“行了,你们两家商量婚事吧,孤这个外人就不搅扰了。”戏看够了,封予嶙摆摆手,就要走人了。
穆增跟佟耀祖同时追着送封予嶙出去,今日这事儿实在是难堪的很,若是传扬出去,佟府跟穆府的名声可就太难听了,他们心里怎能不急?所以送封予嶙的时候,两人俱是臊眉耷眼,求着封予嶙保密,封予嶙倒是爽快,没难为两人,顺嘴就答应了。
如今穆增跟佟耀祖可谓是相看两生厌,可却还得捏着鼻子,坐下来谈亲事,虽是封予嶙答应了保密,可是这人多眼杂的,指不定就会走漏风声,所以婚事自然越快越好,穆增跟佟耀祖当下拍板两桩婚事都于月底完成,自然往后几日可够两府忙得了,不仅要准备嫁妆,还得准备聘礼,当然也少不了纳彩问命等流程,所以未来这段时日,这府科有的忙了。
穆府佟府关起门来商量亲事,自然这宴席就进行不下去了,敬子昂跟穆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连后院儿都没回,直接就跟穆增告辞走人。
穆葭跟穆长风送两人出府,临上马车的时候,穆敏忍不住又劝兄妹两人搬去敬府小住,不过穆葭跟穆长风都婉拒了,穆敏也没办法,叮嘱了他们务必小心谨慎,然后就跟敬子昂上了马车。
马车朝前飞奔,马车里一片静谧,敬子昂原本以为穆敏必然要大骂不止的,她素来是这样的火爆性子,而且今日穆府所发生的事儿,的确让人愤慨,敬子昂都想好了,穆敏若是骂不痛快,他索性也陪着骂上几句,可是怎料,穆敏从始至终根本就没出过声,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眉眼里明显有些哀伤之色。
“怎么了?还在为长风跟葭儿担心?”敬子昂瞧着担心,只道是穆敏还在为穆长风穆葭兄妹俩处境担心,当下忙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穆府必然得消停一阵儿了,再说了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尚书大人必然严加看管穆府后宅,佟氏姑侄往后还想兴风作浪、祸害长房,怕也没得机会了。”
瞧穆敏还是不语,敬子昂想了又想,又道:“今日之事实在可恶,而且又不是小事,险些坏了长风与葭儿名节,长房自是不能善罢甘休,必须知会内弟明了,最好是等此次内弟来京师述职,由内弟做主,让大房别门另过,也省得以后再跟二房那起子阴毒之辈牵扯,我一回去就给蜀地写信。”
穆敏点点头,轻声道:“你亲自写信自然是好,昇儿必会重视。”
敬子昂打量着穆敏的神态,有些担心,当下小声问道:“敏敏,你怎么了?可是还有别的心事?”
穆敏先是不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息着摇头道:“葭儿怕是做不了咱们的儿媳妇了,我心里不大好受。”
敬子昂一愣:“这是内弟的意思?还是葭儿自己的意思?”
“都不是,”穆敏摇摇头,又是一声叹息,“从前我觉得葭儿性子好,待人真诚,对成梁也有耐心,所以盼着葭儿能做咱们的儿媳妇儿,可是却一直没想过葭儿愿不愿意嫁给成梁。”
“今天穆府那档子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应当也瞧得出来吧?”
敬子昂点点头,沉声道:“穆府二房与佟府如今形势都不大妙,所以瞄准了穆府长房,他们合力想对穆府长房出手,以男女之事做文章,逼得长风迎娶佟府大小姐,就此彻底捆绑住穆府长房,只是……不想长房却技高一筹,非但没让他们得逞,还让他们这家一下子结了两门亲事,还是难堪又毫无价值的婚事。”
是的,穆府二房一下子跟佟府结的这两门亲事,实在是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亲上加亲?
已经有了佟淑清跟佟绣春这对嫁到穆府的姑侄,佟府跟穆府还要有多亲?
对两方有所助力?
穆增老了,穆磊倒了,穆府二房还有什么前程可言?佟府因四皇子倒台之故,如今也是处境堪忧,这样的两户落魄高门,最需要的是强有力的姻亲加持,可是如今,倒是再一次结成了儿女亲家,真真是相互断了出路,也是双双跌进了烂泥坑,这两门亲事怕是要笑死一众京师贵门。
穆敏却没想这些,她摇摇头,缓声道:“不是长房技高一筹,而是葭儿技高一筹。”
之前穆府捉妖那一次,穆葭能够顺利脱身,反倒是穆府二房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赔进了一个穆芙,穆敏还能认为是侥幸,可这样的侥幸,怎么可能一再降临?
穆敏不傻,单看穆葭今日的反应,便就知道必然是穆葭的手笔,在结合上一次的事儿,穆敏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来都没有什么侥幸,有的只是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丫头运筹帷幄、苦心经营。
她心里有震惊有诧异,因为穆葭的城府手段,还有她过分冷静沉稳、和年龄长相并不相符的性格。
她也更有自责和心疼,若是她一早察觉二房的这些阴毒手段,尽全力保护好穆葭,又怎么会逼得她小小年纪便就经历这些后宅腌臜?又怎会亲自迎击这些风刀霜剑?
穆敏内疚到了极点,却也清醒到了极点。
穆葭这样的性格和城府,不是敬成梁能够驾驭得了的,而以穆葭手段和本事,也未必能看上敬成梁,虽说夫妻能互补是好事,但更重要的却是齐头并进、势均力敌,这是她和敬子昂相濡以沫小半辈子的基础。
敬子昂顿了顿,随即也就明白了穆敏的意思,当下他伸手握住了穆敏的手,叹息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前两日成栋特意询问过葭儿的意思,葭儿似是早就看出咱们的想法,当时就跟成栋说的很明白,她与成梁只有做姐弟的缘分。”
穆敏闻言,顿时火大:“你怎得不一早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