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润珠又是懊恼又是委屈,忙不迭低下头来,一边哽咽着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应……应是有意中人了,我不会缠着你的,等会儿到了御前,只要你开口,我肯定附和,绝对不会让你为难,要不是我没办法开口拒婚,我……我昨儿晚上就开口了……”
是的,拒婚这样的事儿,对于李润珠这个来自弹丸小国的庶出公主,是万万不敢提出来的,封远图肯让她嫁给四皇子做正妻那是太抬举她了,她怎敢拒婚?
虽然昨儿晚上在看到封予峋晕厥的那么一刻,李润珠有过那么一瞬的冲动。
封予峋的目光由愤恨渐渐变成了错愕,到最后李润珠发出微微的哽咽,封予峋的目光又变得不屑起来。
他虽是没娶过妻,可最会的就是观察人心,这些年朝堂上的摸爬滚打,什么样的老油条他没见过?更别说是对面稚嫩、根本掩饰不了内心的李润珠。
封予峋讥诮地勾了勾唇,牵出一抹冷冷的弧度,可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却是变得柔情似水:“公主这便是冤枉本宫了,昨儿晚上之所以晕厥,实在是太过惊喜的缘故,昨儿晚上本宫于殿前与公主初初相见,便有一见倾心之感,后来知道父皇要给公主指婚,本宫紧张坏了,生怕父皇将公主指给了太子或是五皇子,就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在听到万岁爷将公主指给本宫的时候,本宫才会惊喜过望,继而晕厥,今儿早上一醒来我来不及吃饭就过来接你入宫谢恩,就是想着抓紧把咱们的婚事敲定,只是担心你心里生气,所以都不敢多看你,也不敢贸然开口,没想到竟让你误会了。”
“当真?”李润珠猛然抬起头来,一双泪眼且惊且喜地看着封予峋柔情款款的脸。
就是这样的眼睛,就是这样的笑颜,让她忍不住沉迷,李润珠痴痴地看着,眼泪兀自流个不停然后就看着封予峋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取了帕子递过来,一边柔声道:“快把眼泪擦干,你这个模样入宫,指不定多少人以为你瞧不上本宫,是被逼嫁的呢。”
“才不是……逼嫁,我……我愿意得很。”李润珠接过封予峋的帕子,低着头擦眼泪,嗅着帕子上淡淡的冷香,李润珠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她觉得太不真实了,不管是手里的帕子,还是对面忽然变得柔情款款的男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儿呢?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擦干了眼泪,李润珠又怯生生地抬起头,她紧紧攥着帕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是故意拿话哄我的?”
封予峋微微勾了勾唇,柔声道:“公主多虑了。”
李润珠登时就破涕而笑,她觉得自己一时哭一时笑,实在太丢脸,索性把脸都埋进了帕子里,那股子陌生又迷人的冷香登时将她缠裹包围,李润珠一时更羞涩了,觉得自己这幅蠢样,在封予峋眼里必然丢脸极了,她没好意思抬头,就悄默默地侧脸,朝对面瞄着,然后男人带着弧度的嘴唇就映入眼帘,李润珠登时就觉得甜蜜到了极点。
什么样感觉最美妙?
此刻在李润珠看来,自然是沉醉在情郎的笑容中。
封予峋还真是在笑,他垂着眼看着对面含羞带喜的少女,勾着唇笑得极是温柔,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马车拉着各怀心事的两个人飞速向前,谁都没有注意到,街角一摞喜庆的红灯笼下,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目送着马车行近又驶离,最后彻底消失不见,男人还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一串响亮的鞭炮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然后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开。
……
嘉元二十五年正月初六。
和每年一样,过了初六,穆增就开始忙活起来,虽然今儿是穆府小姑奶奶穆婕回门的日子,却也不耽误穆增一大早上就出门。
穆磊这程子更是几乎不沾家,也是大早上地就出门去了,也不知去哪儿了。
这一日,穆长风和穆葭又去康如松那边拜年,所以穆婕到穆府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下二房的人。
倒是方便她们娘俩儿叙话。
孙同文着急入宫面圣,穆婕也是着急跟佟淑清商量事儿,所以孙同文拜见了佟淑清之后,便就匆匆入宫去了,一时间后院儿就只剩下了佟淑清、穆婕母女两人。
“娘,怎得我听说爹处死了李妈?”穆婕忙不迭询问,一脸的不可思议,“李妈可是咱们穆府的老人儿了,更是娘的心腹,就算李妈出了天大的错处,爹也不能处死她啊?这不是在打娘的脸吗?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佟淑清闻言,忍不住就是一声长叹,然后将年前发生的事儿,大致跟穆婕说了一遍。
穆婕只听得目瞪口呆,随即就是火冒三丈:“二姨娘可真真是长本事了,这一招苦肉计使得可真是漂亮,不单单害得表姐栽了大跟头,更是让爹娘离了心,真真是好心计、好手段!倒是难为她装鹌鹑这么些年!”
穆婕口中的表姐,自然指的是佟绣春,她从小喊表姐习惯了,一直也没改口,反倒觉得这么叫更亲切。
“娘,邓玫那贱人害惨了你与表姐,更是害得咱们穆府跟佟府离心,娘,您可想好了要怎么处置她吗?”穆婕恨恨道。
“这时候是出不了手的,你爹好不容易对我态度缓和一些,若是这个时候我对邓玫出手,你爹怕是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了,”佟淑清叹息道,“而且你兄长还一门心思惦记休妻了,好在被你爹给拦着了,此时不管邓玫有个什么好歹,你兄长必然要算到绣春头上的,到时候休妻是必然的,而且你爹怕是不会拦第二次了。”
穆婕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二哥竟想休妻?!爹……爹也不会拦着第二次了?娘,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爹爹怎么会允二哥休妻?即便是表姐错处再大,可表姐到底是佟家的女儿啊!佟家跟咱们是个什么关系?爹怎么会如此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