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任云霞行至一处梅树下,四处无人,和梅园其他地方想必,十分僻静。
“景儿动手了?”
“七万兵马,今日凌晨已经出发。”
这回又有一枝被雪压低的梅,太后伸手,稍一用力,折下了一整枝梅树枝丫。这梅树枝丫虽看起来刚且脆,却在断口处露出了些许青绿,很快又被不断下的小雪给覆盖了。
“今天这些人里,无关紧要的人可以走。”
“这……那些人走了后,会不会去报信搬救兵?”
“皇帝手里唯一的一张牌如今已经被哀家挟制住了,你还怕什么。”太后像不怕冻手一样,伸出手指一点一点的将折枝上的碎雪给抠唆干净。
“母后的意思是……陈卫?”任云霞眼睛亮了起来。
太后看了她一眼:“方才亭子里的人一个都不准放出去,再加上陈卫的妹妹妍妃,你觉得就算皇帝知道了,又如何,换句话说,没有荆溯在,他凭什么来救人?”
“臣妾明白了。”任云霞垂眸,遮住了眼里的精光。
她们这边商量着怎么将人给“留下”,八角亭那边的人却聊得十分投契,看起来竟一点也不知,今日这一整个梅花宴,其实是个鸿门宴。
太后是把所有会对她和宋长景造成威胁的人全部给诓来了。
到了晚点大家该散去的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很不对劲。
天色将晚,可太后却还未启程回宫。
此时,梅园大家已逛得差不多,这会儿自然是在客厅里取暖喝茶。期间,一直有人想走,但是碍于太后还在,无人敢先走。
而柳琦、白玄山、李太师等人,则是想走也走不了的。
因为只要她们一说差不多该走了时,景王府立马会有人来招呼他们一会儿这一会儿那,总之柳琦算是明白了,她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的。
荆溯留给她的暗卫,已经发现了这梅花宴可能是个局,红鹰在景王府的上空看了个大概,发现了景王府四周围满了甲兵。
红鹰现身在柳琦身边时,把柳琦惊了一下,却不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给吓到,毕竟她已经见过红鹰。她诧异的是,红鹰居然直接现身了,且还是在景王府内。
看来,刚刚她感觉到的不妥之处,是真的不妥了。
“红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红鹰点头:“景王府四周围满了重甲兵,属下观其情形不对劲,恐夫人有危险。”
柳琦并非独自带着,周围还有其他许多人。眼下的情形,红鹰也没必要暗暗说明,所以大家伙都知道了景王府四周围满了重兵。
这是要做什么?将她们困起来?可今日在这的,不仅有她们这些朝廷命官的女眷,也有皇宫的太后、皇后!还有二品宫妃!
户部尚书的夫人沈安梅率先对同样在场的景王妃任云霞发出诘问:“景王妃,王府这是什么意思?”她女儿王薇薇如今正身怀有孕,身份地位不比从前,她是宫里第二位有孕的孩子。
任云霞见红鹰出现了,却一点也不紧张,外面少说上千重甲兵,护国侯府的护卫再厉害,还能挡得住上千手握重甲的士兵么!
被诸多命妇注视着,被新晋受宠妃嫔的母亲发问,任云霞却从容不迫,嘴边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大家这么紧张做什么,王府又不会吃了你们。想走的人,走便是,我也不是哪个都要留着。你们当中也不是谁都能做筹码。”她话说完,目光却落在了柳琦的身上。
柳琦还能不知么,她大概是景王府最大的筹码吧。
任云霞也没有遮掩,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景王要造反!
怪不得寒冬腊月里,忽然搞个梅花宴……所以这整件事情不止是景王府的手笔,连太后也参与了策划!
任云霞说了,她并不是要所有的人,沈安眉赶紧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王薇薇,其他人也都抓紧时间往景王府门外走去。
很多人发现,自己当真自由的出去了,没见人来拦着,出了景王府大门的人确实看到了那些身着铁疙瘩的兵,大家害怕得一刻不敢停留,连忙走了。
段夫人本想找到段之奕一块儿走,但她就是找不见人,自然急上了眉毛。她和柳琦坐在一起,皇后也坐在她身边。
任云霞走到了她们面前:“段夫人,你别干着急了,你着急也没用。今日景王府的大门你和你儿子都出不去。”
段夫人指着任云霞的鼻子,狠狠瞪着眼睛:“你究竟什么意思!我段国公府究竟哪里惹到了你们!你把我和我儿子拘在这里能有什么好处!”
任云霞被那样怒瞪,还是不见她生气,嘴边依旧噙着笑意:“段夫人,要怪你便怪你儿子吧,段世子与护国侯交好,他们二人虽看似没什么大交情,实际上如何,我们景王府可一清二楚。或者你也可以怪你那个刚生了个皇子的女儿,她如今可最受皇帝重视。”
言下之意,与护国侯府交好有来往的人,或是当今皇帝珍重的人,今日都得“留下”,留作日后威胁荆溯和宋长烨的筹码。
段夫人看见对方的嘴脸,直气得全身发抖。
“景王是打算谋反吗?让我来猜猜,太后应该是你们的同谋吧,哦,不对,我不该这么说,太后可能不止是同谋,她在其中八成起了最大的作用呢。”柳琦沉着脸,她直视任云霞的眼睛,问出了这句话。景王府要谋反,在场的人都已经清楚了,但还未有人像柳琦一样,直接问出口。
任云霞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她收敛起了脸上故作从容的姿态,不过却是答非所问。
“还在江州时,我便听说了你的事迹。荆夫人,其实我真的很欣赏你。如果护国侯府和景王府不是站在对立面,我任云霞十分想交下你这个朋友。”
“哦,是么。”柳琦嘲讽一笑:“可惜我柳琦从不与阴暗狡诈之人作朋友。说真的,你还不如你弟弟呢,至少你弟弟怂是怂了点,到底人还算实诚。你么,却是条在阴渠沟里搅弄肮脏的蛆虫,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