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承了方心蕊的情才得以探监,但她也不好总是去麻烦人家,看来此事还得去求一求王夫人了。
想来想去,困意不知不觉袭来,柳琦倒头就睡死了。
屋顶的天窗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打开,一人顺着窗口纵跃下来,除了急速下降带出的细微风声,竟再未发出一丁点儿响动。
这人像是穿上了老猫的鞋,轻轻走到柳琦的床前。
柳琦忘记吹灭床梁边的烛火,那烛火跃动,照亮了来人的脸。
若是柳琦此时醒来,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来人便是她这些日子殚精竭虑的人,
此时应该待在京兆府大牢里的荆溯,竟然悄悄的来到了柳琦的床前。
之前一直也没仔细瞧看这个女人,此时她安安静静的睡着,时不时嘴唇蠕动一下,荆溯倒觉出些柳琦的可爱来。
柳琦眼睛下方有肉眼可见的乌青,这乌青在她一张玉白的脸上铺着,十分鲜明。
荆溯此刻大约忘了之前他说过的话,伸出带有薄茧的大拇指,轻柔地抚了抚柳琦的脸,这个不久前还被他嫌弃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停留了一盏茶的时间,荆溯原路离开,如同来时一样,轻柔的像一阵风。
柳琦梦见有长毛狗舔自己的脸,倒不觉得恶心,只是潜意识里想着,被这只狗舔完,她得去洗一洗脸蛋了。
全然不知在明日,京城李太师家中举办的玉兰诗会之上,方心蕊在京城上层圈子引起的震动。
李太师喜爱玉兰,他家里种植了百余种玉兰花,一到花季,玉兰争相绽放,颜色缤纷,气味芬芳,经常引得路人驻足寻望。
三年前李太师采好友的建议,每年花期在府上办一次诗会。如此,有花,有诗,有才人,不失为风雅之至。
几年下来,不仅文人向往玉兰诗会,连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趋之若鹜。
每年的玉兰诗会,方家都会收到邀帖,但之前因为方心蕊的脸疾,每次只有方家公子方琼岩出席。
今年不同了。
“听说方心蕊今天也会来,真的假的?”王薇薇神情疑惑地问旁边的柳瑶,这两人经常玩在一起,是各自口中的闺蜜。
王薇薇的爹是户部尚书,柳瑶的爹是户部侍郎,二人的爹在朝中是直系上下级的关系,所以柳瑶自然也是处处巴结着王薇薇。王薇薇是个眼高于顶的人,若不是柳瑶有个丞相外祖,怕是这二人也玩不到一处去。
周围自然还有不少其他府邸的姑娘们,她们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也十分好奇方心蕊竟会来参加玉兰诗会。
毕竟方心蕊脸上长了痤疮在京中早就流传开了,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方心蕊是“没脸”出门的。
柳瑶脸上的鄙夷之色尽显,讥笑道:“来了也是个笑话,毕竟人家可是个‘烂脸姑娘’呢,哈哈……”
“烂脸姑娘”一词还是京中少爷公子圈里传出来的,现如今就连街头的小孩都知道“烂脸”一说,可见方心蕊担当了京都城的笑柄多年之久。
王薇薇:“你还别说,我还有点想她了,多年不见,也不知脸上的坑是多了还是少了。”话里头全是恶意,可是周围的姑娘们却跟着哄笑起来。
女孩们银铃般的笑声凑到一起,其实是能化成刀子,刀刀割人心。只要这刀不割在她们自己身上,这些名门之后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的恶毒。
众人正笑的七零八碎,突然混进来一道清晰的女声,虽不如书堂里朗读声之洪亮,却有如山间石涧上的泉水之声,是一道不容忽视的脆响。
“我的脸如何,薇薇妹妹看过不就知道了。倒是几年不见,也不知薇薇妹妹和柳家妹妹的长进如何,不过今日应该是能见识一下了。”
方心蕊今日身着一身白底水纹外裳,里头是绣了玉兰花的罗裙,颜色干净,配上她一张白皙红润的脸,更显气质。
方心蕊的打扮倒并不让人觉得惊艳,只是她红润且毫无瑕疵的脸,才令在场的人感觉脸疼的很,可见背后不能嚼人舌根。
方心蕊昂首挺胸走到王薇薇的旁边,在她来之前,八角亭里以王薇薇为尊,不过现在就不是了。
王薇薇的脸色自她看见方心蕊毫无一丝痘印的脸时就已经阴沉下来,但还是忍着气给人挪了挪屁股,方心蕊安然坐下。
有人忍不住道:“方二小姐,你的气色红润有光泽,真是好生令人羡慕呀!也不知你用了什么肤脂凝膏,能不能给咱们分享一二。”
“是啊是啊,二小姐的脸色真的很好呢,这么近距离观看,除了细小绒毛,竟瞧不出什么毛孔……”
“您到底用了什么好物,可否分享一下呀,最近我不知是不是辛辣食物吃多了,脸颊上冒出了些许红痘,擦了多少粉都盖不住。”
方心蕊听着这些,多年怨气基本上已经消散的差不多,她本就不喜装腔作势,更讨厌拉帮结派,尽在背地里毁损别人。场上这些人大多都嘲笑过她,现下却是她们来羡慕她。
此一时彼一时,方心蕊又记着要帮柳琦宣传一二,并不打算藏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便道:“倒也没用什么金贵的膏脂,说起来你们可能不大信,我这脸也是前段时间才好的。”
一位姑娘急切问道:“那你是如何让皮肤变得如此光滑细腻的?”
王薇薇和柳瑶两人虽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空了耳朵细心听着,估计没有女生对美容养颜之事不上心的。
方心蕊故作神秘,特意压低了声音,说道:“前不久啊,我认识了一位深谙妇女保养之道的高人,我就是在她那儿吃了几副药,一月不到,我的脸就跟换了层皮似的,喏,你们也看到了。”
“什么药啊?”
“那位高人姓甚名谁,是京都人士吗?有没有店铺?她会不会祛除雀斑?”
“若是吃几副药皮肤就能变好,那我一定要去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