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君临天,是天虞国最不受宠的六皇子。母亲玉和氏,是天虞后宫里最不受宠的嫔妃。
元戌二十一年,为清端溪余孽,天虞元气大伤,不得已之下,与小次国结盟,签订盟约,约定两国十五年内不交战,互通商事。
为表诚意,特换质子。
我没有父亲,只有父皇,我与他是君臣,不是父子。他不常想起我来,母妃说,是因为他皇子太多了。
我以前不叫君临天,君临天是他为了将我伪作他最爱的皇子才取的名字。
是,这个不常想起我来的父皇,在需要与小次国交换质子之时,第一个想到了我。
他说,小次国此行凶险,不能让临意去。
他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也没有问过母妃。接到圣旨的时候,母妃只是默默流泪,没有一句埋怨的话。
为了安抚我们母子,他给母亲升了位分,晋为贵妃。
身为皇子,我第一次有了华贵的衣裳,簇拥的侍从。
当然,只是做给小次国的人看的。
若不是因为有母妃在,我倒觉得,离了这地方才好呢。反正我也不喜欢这里。
送走我的那天,在马车前,母妃抱着我哭了。那是她第一次哭得那般哀恸,毫无节制。大抵也是为了做给小次国的人看,父皇拍着母妃的背,安抚她。
他看向我时,眼中的担忧,不舍,实在演得太真。
到了小次国,进了宫,原有的侍从便不能再跟着我了。我住进了一间光线不怎么好的屋子,有两个常常冷着脸的太监轮流照看我。
白日里常有人经过倒还好,无人的时候,有个太监老是掐我,用竹条打我,有时候用针扎。
我告不了状。我自来了小次国,就从未见过他们的皇上。
看来在哪儿,我都是被人遗忘的那个。
一日,趁看顾我的太监不注意,我跑出了那个园子。
我不认识路,走到哪儿是哪儿,也不管是什么地方。
走着走着,就看见一群白衣蒙纱的女子急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走。她们还挎着箱子,我见宫里的太医便都有个那样的箱子。
她们脚步太快,把一个只六七岁的小女孩落到了后面。
我呆望着。
那个小女孩也蒙着面纱,一双大眼睛正怯生生的四望。
突然,她看到了我。
和其他人看我冷漠的目光不同,她似是有些扭捏的在对我笑,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我也想对她笑,可许是这张脸习惯了面无表情,不知该怎么笑了。所以在她眼里,我应是冷着一张脸,有些冷漠的望着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庄云木。
在小次国的皇宫里。
后来才知道,那些穿着白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是从无稽台来的医女。
那那个小女孩也是咯?她还那么小,圆嘟嘟的。
时日久了,那两个太监也不怎的管我了,我常常跑出来。
无稽台的医女好像常来皇宫里,我见着了好几次。
庄云木不是每次都来,来了若看到我,还是会有些扭捏的笑笑。
对待身边亲近的人,我们有时都难拿出善意,所以我不是很明白,她怎会那么随便的对着陌生人笑。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是有次遇见一个年长些的医女唤她,“云木,快点跟上。”
她叫云木。
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她的父母很会取名字,像云朵那般温柔,又像木头一样呆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