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枯杨,风扬飞沙卷地万里。满天黄云,尘土,可视范围。不过几步。
此处乃天虞国与小次国交界,天虞对漠北众国设的第一道防线,逾城。
庄云木的哥哥云秦,就随军驻扎在此。
出了逾城,往东半日的脚程,就是无稽台。
两处相隔虽不是太远,气候却大不相同。无稽台那地方,素有塞外小江南之称,说来也奇。这黄沙漠漠的荒北中,偏又生了这么哥地方,青山高崖,风雨调和。
夏日的沙尘暴,来得快去得也快,防不胜防,也躲无可躲。
不远处一颗枯倒的胡杨下,沙子忽的松动起来,一只大手从里面探出,抓住一截胡杨枝干,借力撑出整个身体。
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身上的沙土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而抖落,竟未沾衣半分。
云秦甩甩头上的尘土,叉腰四望。
“小满?”
随着云秦一声呼喊,坡下的沙土开始动了起来。
一匹半大的白马从沙土中站起来,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云秦了,便开始肆意的甩起鬃毛来。毛发中的尘沙四散,把自己给呛着了,接连打好几个喷嚏。
这匹白马生得秀气,一双眼睛还带了些媚态。白色的皮肤久经风沙,有些黄了。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是匹漂亮的马儿。
若是云秦选马,自然不会选这样中看不中用的。
是了,这是云木的马儿。
一两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小满,云木从无稽台来看他,巧遇营中的一匹母马生小马驹。那是一匹棕色的战马,产了双驹儿,一匹棕,一匹白。生的时候有些难产,是云木用了药,才平安生下。
庄云木一眼看中了那匹白的,觉得它眼睛睁不开,站也站不稳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便缠着云秦索要。
军中的马是公产,云秦不能私自做主,好在那匹马再大了些,就看出实在不是当战马的料,便求了来送给庄云木。
她叫它小满。
“跟上”
云秦冲它道。
从漠北回江南,庄云木再带上它估计会耽了行程。那时它也还小,不具备这样的脚程。云秦便言,先将小满留在他身边,待他回江南时,再带回。
“小满,快些。”
云秦又唤了一声。
小满甩着尾巴快步跟在他的身后,十分乖巧。
到了无稽台,小满开心坏了,一直在抬蹄,哒哒哒的敲着地面。
有面戴白纱的年轻女子迎出来,问云秦有何事。云秦把云木留给他的令牌给那女子看了,才叫稍等。
又等了会儿,来了两人,一人引着云秦去见江淮生,一人牵了小满去喂水食。小满不走,直望着云秦,云秦点头,它才跟了人去。;
进了无稽台的大门,又绕路几许,才至江淮生平日歇息接客的大厅。一路上碰着许多人,男男女女,皆着白衣,纤尘不染,女子更是以纱覆面,看不清容貌。
夏日炎炎,无稽台却自有一种清冷的氛围。空气中有着淡而经久的药香,直往人鼻腔里钻。
云秦不喜欢这种味道,觉得闻多了嘴里都是苦的。
江淮生端坐堂上,翻着一本千金方,一副有所思的模样。见云秦来了,书也没放下,脸上却多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