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秦晋之好(GL) > 68、第六十九章全文阅读

“雪儿,来,到娘这儿来。”小母亲半弯着腰,双手轻轻拍了拍,又向着不远处的孩子摊开,向她示意。

小手向前张开,久不见娘亲向前,僵持了小会,不得已妥协的宝宝这才慢慢的迈开了步子。

身影有些摇晃,才走了两下,腿一软,身一侧,小屁股重重的坐了下去,好在大人早有准备,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看着摔得厉害,却一点不痛。

本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小东西,立即嘟起了嘴,仰头给了娘亲一张无比委屈的脸,嘴里不满的哼哼了两声,小手又张开了。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儿继续轻轻朝着女儿拍了拍手,“雪儿,乖,到娘这儿来。”已经一岁半大,从小被大人们抱在怀中不放的孩子,仍不太会走路,为了将来,如今不得不对她狠起心肠。

下巴颤了颤,小鼻子开始发红,一双水汪汪的眼偷偷朝四周看了看,失望的发现所有护着她的人都不在,满脸怯意却始终得不到娘亲同情的小丫头,识相的收起了泪,慢慢站起,晃晃悠悠的继续向前。

眼看着就要到了,心思一动,身子快速向前扑去。

明知她偷懒,可是,无法眼睁睁看女儿再次摔倒,好儿急忙向前了半步,稳稳当当的将孩子圈抱在了怀中,嘴里笑骂:“鬼丫头,和你舅舅一样的坏。”

得逞的小家伙,小脸努力在娘亲怀里蹭着,卖力讨好,只为了不用再来一回。

“雪儿,真厉害。”奖罚分明,好儿重重的亲了亲那软呼呼的小脸,随后将那正一心一意向自己身上赖的小人给扶正了,正要松手再让她走,院里传来了动静。

好儿侧了侧头,瞧见小黑正在扒门,听它不大声叫,知道是自家人,以为是娘回来了,顺手将女儿抱起走了出去。

打开门,眼儿正对上那风尘仆仆,朝思暮想的人,顿时心口一紧,脑子里头竟然是一瞬间的空白,这是自小到大,两人头一回分开这么久。

“我回来啦。”双手大包小包不得空的秦晋,笑意盈盈的望着妻子,一双眼在此时格外的亮。

被娘亲抱在怀中的孩子,歪着头,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才慢慢从记忆中找出答案:“呆,呆。”小腿高兴的直蹬,扭着圆圆的身子,人探了过去,要抱。

早已能够准确叫出家人的小宝宝,唯独爹爹这两个字咬不准,当然这与她那位在某些事上特别小心眼的娘亲有些关系。

离家一个半月的秦晋,被女儿这一声呆呆叫得心花怒放,手上虽不得空,却很配合的将脸凑了过去,重重的亲了一口,孩子身上的奶香混合着另一个人的气味,充斥着鼻息,久违的温暖重又找了回来,侧过头,轻轻的又说了一回:“我回来了。”千言万语说出口,似乎只有这四个字。

“还不快进来。”缓过了神,好儿抱住使劲挣扎着的女儿,催着爱人进屋,脸上的喜悦与思念明明白白。

回到房,放下礼物,卸下包袱,还未得轻松,小肉球已粘了上来。

好儿把女儿送到她怀中,笑意盈盈地走了出去,片刻端了热水进来,将巾子打湿再拧开,来到秦晋面前,细细将那一脸的疲惫擦去。

双手抱着孩子不得空,秦晋由着妻子为她打理,仰起头,一双眼直

勾勾的盯着近在咫尺的笑颜。

好儿仔细的擦完了脸,末了,仍是情难自禁的在她唇边飞快的触了触,短短一瞬便将那满满的相思传了过去。

这么短暂的一下哪里够,老实人当下的反应倒是快的很,不等妻子退开,就迫不及待的追了过去,猛的,头皮一紧,咝,拉扯的痛让她忍不住低抽了一口气。

罪魁祸首正满脸天真的笑着,圆乎乎的小手上缠满了头发。

“别动,让我来。”这样的苦头,好儿平日里没少吃,忙将手中巾子放下,低头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解救。

温软的烫贴突如其来,却是有人不顾一切的趁机偷香。

缩了缩脖子,好儿没好气的白了这娘儿俩一眼,耳下残留的余热直钻到了心里。

“爹和娘呢?怎么就你们在家?”一番小动作后,秦晋这才注意到,家里似乎过于冷清了。

“臭小子在书院惹了事,爹带着他去给夫子赔礼,娘去买盐了。”好儿下意识的向外张望了一下,算算时辰,娘去了好一会也应该回来了,此时却也没空多想,走到床边,把包袱打开,收拾整理。

秦晋抱着女儿,看着妻子将一件件衣服取出,又放在鼻下闻了闻,把有味的和干净的分作两堆,那本是极为平常的动作,此刻却怎么也移不开眼。

似有所感,好儿抬头对上她,见她这模样心头又是一热,这人不懂说好听的话,可一双眼却总是把心里想的写的清楚明白,嘴上却不饶人:“傻看什么,又不是十年八年没见。”

秦晋呵呵一笑,也不说话,反倒是抱着女儿,走到床边,紧挨着坐下,似乎这颗心只有靠得这么近才能安下些。

好儿被她这么一坐,哪还有心思去管那些衣物,索性停了手上动作,转过身,细细打量,好半天嘟囔了句:“都瘦了呢,也不知道好好顾惜自己。”

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秦晋不说是,也不反驳,由着她的指在脸上划动,若有似无的配合着轻蹭,近五十日的分离,那份牵肠挂肚的思念从出发的那一刻起,便绕在了心头,我想你,回来的路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么一句,可眼下,真的回来了,见着了,离得这么的近,那三个字涨得胸口发闷,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望着那张刻入心版的脸,听着那满是怜惜的报怨,哽在心里头的东西,在那小嘴一张一合间不知不觉便散去。

“怎不说话?”好儿见她不出声,留恋在腮边的指改划为戳,却不想,被那人一把抓住,紧紧的按着,轻吻着。

是真的到家了,回到她身边了。

入夜,小屋点起了灯火,低声细语从房中传出。

“娘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济,歇得那么早,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秦晋趴伏在浴桶边,半眯着眼,享受着妻子的温柔。

好儿坐在一边的凳子上,手上缠着巾子为她擦背,听了这话,忍不住加了些力,这不解风情的木头。

秦晋回过头,见心上人嗔她,有些不明所已。

好儿伏到她耳边,轻声道:“雪儿今晚和娘睡呢。”

慢了一拍才想起娘亲不顾女儿吵闹,非带着她去自己屋睡时的情景,又不是真傻,其中奥妙自是一点就通,心思也就荡开了。

自古小别胜新婚,快快洗完,上床等待。

美人紧跟着洗浴,完事后,兴致勃勃的走到床边,素手将纱幔轻轻挑开,抬眼向里望去,白皙的眉心微微一蹙,随即那无奈中透着几分疼惜的情从眸心渗出。

连日奔波,舟车劳顿的人,未及待得佳人到来,已经先赴了周公之约。

轻轻的将那露在外边的手放入被中,好儿小心翼翼的越过床上人,从里侧钻入。

肌肤一热,被窝已让人捂得暖暖,这一个半月,每晚躺入被中时,那背后的一片冰凉,总会激起比白天更多的思念,这人的温度早已溶入了骨血之中,片刻离不得。

身子靠了过去,还没凑近,腰上一紧,没等缓过神,已被枕边人紧紧的拥入怀中。

坏人,竟然装睡。

好儿抬头,平缓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若细听,还有微微的哼哼,这是心上人极累时才会发出的声响,是真的睡熟了,长年习惯无意识的举动,哪怕这人早已深陷在梦中,仍不会忘记。

慢慢从紧箍的怀抱中抽出手,好儿又一次摸上了秦晋的脸,指尖细细的描绘着,一遍又一遍,她喜欢这样,在爱人不知道的时候,将埋藏入内心最深处的东西在她面前展露。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晚都睡不着。”扬头在她的下巴啄了一下。

指来回抚摸着她有唇,“本想给你多制两套袍子,可到现在一身也没做成,手被扎了多少回,我都算不清了,娘说我得了臆症,都是你害的。”带着些许赌气,又在那处咬了一小口。

“在外头一定苦的很吧,吃不好,睡不暖的,别以为你不说,傻笑就能混过去,给你擦背时,那脊梁骨又突的厉害,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全没了,”小手重回被中,反环住腰,脸埋在颈中,贪恋的吸着气:“以后再不让你,离开我那么久了。”

……

“晋,是我累了你。”

夜已深,辗转难眠的还有另一人

‘霜儿’

林霜睁开了眼,那恼人的声音怎么也挥之不去。

咬了咬唇,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遇上了,却没想到,竟还会有重逢之日。

想到买盐时,碰上的那人,林霜说不出的滋味,若不是那一声霜儿,她根本认不出眼前的男子,就是她曾经爱过亦恨过的。

重又合上眼,试图想要忆起些什么,终是化作了淡淡的讽刺,是真的记不起了,那一见衷情,英俊儒雅,许了自己一生一世,却将真心狠狠蹋碎的男人,在再相见时,不过只是一个陌生路人,即便在犹疑中认出他,过往的爱与恨,也丝毫掀不起任何涟漪。

不会原谅他过去所做的种种,可是当初那份刻骨铭心的恨早已散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将恩恩怨怨无声抹去,多年的相伴,她的夫,早已教会了她要如何活着。

不会再被过往的种种羁绊。

恨,眼前这人不配。

可偏偏心还是慌了,怕这人的突然出现,会打破所有的平静。

“霜儿,你过可好?”

“好儿她……。”

“你们……”

“莫要再来打扰我们。”面对他一声声的询问,林霜说出口的就只有一句,转身便走,只想快些离去,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纠葛。

不安却挥之不去。

是巧遇还是别有用心?

侧了侧身,耳边是听了多年早已熟悉的鼾声。

回过头,缝隙间透入的光,晒落在丈夫的脸上,一片狰狞。

害怕,习惯,直至眷恋。

瞬间那忐忑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

有什么可担心的,有他在呢。

马车夜行,一路颠簸。

车中人随着车厢的起伏,不停摇晃。

莫要再来打扰我们

脑海里反反覆覆这么一句,苦涩的情绪不止浮于脸上,更是渗透到了心底。

不是没有看到她寻声而望时,脸上的困惑与陌生,甚至在说下那绝决的话时,眼中的不耐与厌恶,他都瞧得分明,曾经最亲密的彼此,走到这一步,怨不得他人。

只是没想到,竟连恨都没有。

莫再打扰

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不是?

‘秦晋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莫要自取其辱,更不要连累叶家。’清文果真是料事如神。

真是走眼了。

秦晋,若非偶然听到那密谈,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人,竟有这样的身份。

他确实惹不起

可是,不甘心也不明白。

霜儿,怎会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一个女子。

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顾阻止,千里来此,只为了亲口问她,究竟为何。

得到的只有这么一句

其实,何需去问,答案早已摆在眼前。

十多日的窥视与打探。

街坊邻里,哪一个不说这家人和睦快乐。

媳妇姑婆,哪一个不羡慕院中的两个女人。

即便最重要的人不在家中,可曾经的种种,都是亲眼所见。

事实是那么的简单,不过如是。

这才象是家呀,那么的和乐,那么的温暖,那么的令人向往。

被抗拒,憎恶也是理所当然。

当初害了两母女沦落他乡,如今又逼迫小夫妻舍弃家院。

自己可不就是那破坏安宁的恶人吗?

细想来,那句,那小孽种倒是看得通透,当真是有理。

罢了,还有何颜面,去指责。

没有资格也不配。

锦衣华袍,挡不住心中的寒。

家,他还有家吗?

曾经拥有,却不知珍惜

追悔莫及,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