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令侍卒将婉儿暂押牢中,随后赶到太守府复命,杨继听罢禀报惊诧阴笑,随后却冷下脸来,“老夫下令抄家,你如何将那陈婉儿抓来?”楚雄争辩,“大人不是说如果抓住了陈县令的女儿就不抄家嘛!”杨继责备道:“枉老夫器重于你,不成想你还是如此糊涂...”杨继抿口茶咕囔了一大堆,尽是数落之言。
“大人错怪我了,下官怎会不知大人意思呀...那陈婉儿三载未归家门,生死不卜,想抓也找不到踪迹,这仇只能让陈统来担着,大人本来无意置他于死地,谁料这老家伙不识时务惹火烧身,大人也只好除掉他以绝后患...下官此去本要抓他问罪,巧的是陈婉儿竟然也在场,下官思虑这陈统侍奉大人这么些年功劳苦劳也不少,就这么除掉未免有些可惜,下官便自作主张只拿了陈婉儿来...大人想想,如今拿了陈婉儿就相当于抓住了陈统的命窝子,往后不由得他不听你的话呀...”楚雄叨咕了半晌。
杨继甚觉有理,置陈统于死地本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婉儿却端端撞倒枪口上来,拿了她陈统这颗棋子便也再有了用武之地,不由得他不听命是从。“楚大人想得周到啊!...对了,明日将那陈婉儿带到府上来,老夫要见上一见。”杨继早闻婉儿的绝世容颜,如今既然抓来便思瞧上一瞧,楚雄应下话退去。
次日,侍卫将婉儿押到太守府,杨继正在随手查阅文书,看到婉儿的那一刻惊得目瞪口呆,似被勾走了魂魄,怔了半晌才道:“想不到世间竟有此等绝色佳人,老夫能有幸一睹芳容也算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哪!”话刚说罢,杨继忽又察觉哪里不对,沉下脸冷冷说道,“老夫有话问她,尔等退下!”婢女侍卫低着头尽皆退出堂去。
杨继端详着婉儿又言:“想不到陈统这老家伙长得歪瓜裂枣,竟也能生出这般美赛天仙的女儿,奇也,怪也...”婉儿闻言不悦,“身为太守却似毒舌妇般出言不尊,也不怕惹他人耻笑?!”杨继惊诧她竟敢如此大胆,随后却呵呵一笑,“想不到还是位刚烈女子,令尊在老夫面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罢了,将死之人提他作甚...”
“此言何意!?你们已经抓了我,难不成还想作悔为难家父母?”婉儿隐隐感觉到杨继别有用心,然杨继没有应她,踱着步来回发笑,过了一会才言,“令尊昔年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其罪当诛,老夫身为朝廷命官,执东阳掌一方水土,岂能任贪官污吏在我治下鱼肉百姓,为非作歹?...此等贪妄奸邪之徒,老夫必除之以绝后患!”不知杨继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说话的口气突然强硬起来。
婉儿闻言又惊又愤,“家父位卑职微,这些年来遭汝欺压胁迫,如今你却将所有的罪行全都怪罪到家父身上,如此这般大言不惭恬不知耻,真真是枉为父母官!”杨继阴阴大笑也不言语,婉儿又说道,“大人将我绑来无非是要报仇雪恨,我陈婉儿情愿为令郎陪葬,无怨无悔,还望大人言而有信放过家父家母!”
杨继笑道,“娘子说的哪里话,小儿是染怪寒之疾而死,与娘子并无半点干系,又何来陪葬一说呀?!”婉儿料到了杨继的恶毒奸诈,却没料到他变幻无常的言辞与心机,“...大人到底何意而为?!”杨继端起茶盏悠缓地了一口,“老夫素来疼惜美人儿,似你这般绝色世间何处有之,若是老夫因一时怒愤杀了你岂不是暴殄天人,实为大悔大罪也...”
婉儿皱眉又问何意,杨继近前道,“你若心甘情愿地侍奉老夫,我与令尊的往日仇怨便可一笔勾销,令尊不但能保全性命,还可保住头顶上的乌纱...你可愿意呀?”杨继的狐狸尾巴终于漏了出来,婉儿惊怒之下退开几步,“婉儿就算死也不会让你这等小人得逞!”杨继气得怒火焚身,“老夫宽你一日工夫思量,到时如若仍不依从,休怪老夫翻脸无情!”随即唤来侍卫将婉儿押出堂去。
子夜,玄兔近楼台,青梅影怜怜,叹是香消百里无人问,孤芳对月空自赏,何处诉凄凉。监牢里,婉儿抱着双膝孤零零地坐在角落,眉目泛愁,泪眼神殇,面对杨继奸恶的胁迫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万千杂绪斗心纠葛,尤其是想到昏倒的阿娘便不禁得泪如雨下。婉儿思来想去,如今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伯尘身上,她盼望着他来相救,她也知道他一定会来。
次日晌午未至,杨继便差人将婉儿再押至堂上逼问,婉儿心愤之下自是不从,杨继遂差人将婉儿带至一偏房内,待外头侍卫闩了门又道:“好个倔脾气,老夫今日便要了你的身子,待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应不应从!”说着**灼心,解衣抽带就冲婉儿扑去。
这杨继是个肥头油肚的老胖子,使着急劲儿扑将过去,婉儿惊慌之下左躲右闪,只恼得杨继大喘粗气,骂咧两句又扑上去,不料这回扑得生猛脚跟难稳,一头磕在案桌花盆上,疼得直叫唤,婉儿躲在一旁惊恐未消,死死盯着杨继手脚发僵,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闹了半晌还未得手,杨继捂着脑门彻实恼怒,阴着脸又逼到身前,婉儿这回无处可躲,情急之下拔出发间玉簪对向杨继脖颈,“再敢迈一步我便与尔同归于尽!”杨继面僵生畏,顿步诧道:“好个贞洁烈女,呵呵,你真真忍心看着疼你爱你的爹娘人头落地么?!此为大不孝也!”婉儿受他这么一诱决心动摇,纠思间手臂缓落,杨继见机又提上猛劲儿扑将过去。
“别动!”杨继刚扑两步,回神的婉儿又攥起了簪子,这回却对准了自己的脖颈,“老狗休要诓我!...今日你若逼死我,伯尘定要叫你碎尸万段!”杨继听见‘老狗’二字怒发冲冠,又一思量心有余悸,遂问:“尔在胡说甚么鸟人?老夫堂堂太守岂有惧怕之人?!”
婉儿道明,杨继半信半疑,婉儿又说:“伯尘不日即到乌伤,若知是你掳了我悔我清白,非要取你人头,踏平你这鸟府不可!”杨继听婉儿说得头头是道,不似胡诌谎话,心里不免虚了半截,忖度之下唤来侍卫将婉儿押下,宽三日限期,又差楚雄即刻赶去乌伤,驻在陈府内把着风头。
却说先前陈统派下的差卒尽责上心,虽然途中遭事耽搁了几日,又伤了臂膀,然未等伤口痊愈即又策马追风,赶到建康已是黄昏,差卒又往将军府后急呈书信,概说一二。婉儿走后的这几日里伯尘惦念忧心,子忠归府报安后方才踏实不少,然相思之意与日俱增,相思之苦绵绵不绝,他恨不得立马追到乌伤探她去。
拆信读罢,伯尘又急又怒,随即叫来子忠托付府上看事,罢了匆匆奔出府门,腰挎龙吟身骑,眉似峦峰目如炬,一袭白裘迎风翩翩,神似出征伐战的威威天将,直奔乌伤而去。
三日即过,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楚雄带着三五侍卫急要打道回府,几日来盼得眼儿干心儿枯的陈统忙忙迎前乞求再宽日辰,然楚雄着实无心纠缠,告他这是太守大人的死令耽误不得,叹口气甩手即出府去。
楚雄一干人上马将走,迎面却驰来一匹白硕骏马,蹄急生风,马上之人仪表俊秀,英气横溢,威风堂堂,眨眼的工夫便勒马横在几人马前,楚雄不由得眉头一阴,观其容貌英俊豪气,察其扮相非比常人,遂问来者何人,那人扫了一眼便道:“大将军赵伯尘是也!”楚雄闻言心头一颤,胯下大马四蹄乱蹈,几个侍卫面面相觑不敢妄言。
伯尘见他几人仍有狐疑,随后示出将军令牌,楚雄一瞧吓青了脸,险些摔落马下,几人哪里还敢说话,忙忙滚下马俯首叩拜,楚雄定了定神拜道:“不知将军驾临,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伯尘不言,楚雄又道:“大将军的威名闻名朝野,四海远扬,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下官...”伯尘不意听这些冠冕之言,“废话少说!速速报来姓名!”楚雄赶忙报上。
伯尘正要盘问,出府盼人的陈统急急迎上前来相拜:“大人莫不是赵...赵大将军?”伯尘应是,陈统哎呀一声扑通跪地,泪眼涟涟,报过名姓后伯尘便已明白一二,扶起陈统敬拜道:“原来是伯父大人,愚生有礼了。”客气话休提,陈统忙忙将伯尘迎入府内,楚雄一干人也随着进去。
陈统道上实情缘由,伯尘心焦如焚,如坐针毡,随即命楚雄头前引路,一干人快马加鞭直奔郡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