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锦枝告诉金猛怀孕的事情了吗?
自然是没有。
她非但没有,还抢先一步的发难。
“金大将军,你知道钱家仗着你的势,在外面草菅人命吗?”
突然的责问,让本来在生气的金猛愣了。
他髯须抖动了抖动,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因为金大将军,我们来时,可是遇见一件惊险的事情。”符锦枝闻言,眼皮一撩,慢悠悠的道。
符锦枝用慢悠悠的语气,说着惊险二字了,可把金猛急到了。
他没有紧锁,粗声快速问道:“夫人,你遇到了何惊险之事?”
“我遇到了何事,金大将军还是亲自去问林征他们,我累了。”符锦枝说完,身子一转,眼睛一闭,躺软塌上不动了。
金猛见状,就算不是聪明人,也明白此时不能走。
他要是走了,指定自家夫人更生气。
没见对自己的称呼,都是金大将军了吗?
要是再生气,可还得了。
于是,金猛清了清嗓子,低了语气道:“夫人,我想听你亲口说。”
闻言,符锦枝娇哼一声。
金猛髯须抖动,再接再厉的低声又道:“夫人,我不喜欢听你叫我大将军。我想听你叫夫君。”
符锦枝娇哼一声,转身又翻了回来。
她张开眼睛,挑眉道:“叫你夫君?外面那么多人想叫金大将军夫君,还差我一个?”
金猛一听这话,神情顿时变的严肃无比。
他沉声,“夫人,这样的话,不能说笑!”
符锦枝坐了起来。
她改为倚在软枕上,流转的眼波,定定瞅着眼前的男人。
金猛顿时觉得不那么严肃的起来了。
轻咳一声,他软了语气,“当时我就想,在这摆一张软塌,夫人若是在,一定喜欢。”
符锦枝眨了眨眼,她眸光不由扫向这个房间。
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这就是一个粗糙的男人临时住处。
桌椅摆设,全部都简单冰冷。
所以这个软绵绵的软塌,真是这男人特意给自己准备的。
当然,符锦枝也清楚,男人不至于因为这点撒谎。
于是吧!
符锦枝点了点头,说道:“夫君有心了。”
听到夫君二字,金猛不自觉的吐出一口浊气。
从见到自家夫人起,这一刻,是他觉得最舒心的。
然而,符锦枝没有因此就心软。
她下一瞬就道:“金大将军,我们现在来谈一谈,你刚才为什么生气的事情?”
金猛听到又变回去的称呼,他的神情顿时变了。
但,他这次并没有再软了语气。
他反而再次露出严肃的表情。
“夫人,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金猛不傻,明白之前巧儿一个丫鬟,在外人面前那么说自己,都是有自己夫人在后面做后盾。
符锦枝:“金大将军气我不信任我,但金大将军可想过,我为何不信任你?”
“钱家小姐的事情,是我疏忽了。”金猛皱眉,“夫人,我下次一定会让金安注意。但你不应该不亲自问我,就因为听信一些无稽之谈,对我心生怀疑。”
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钱家的小姐,金猛又加道:“我等下会和孙将军说,让他将钱家小姐送走。”
符锦枝听到这,唇角微拉,“停!让孙将军将人送走,他人还以为我多厉害,连夫君下属的小妾都容不得。”
金猛抿唇,“是我的决定,和夫人无关。”
“金大将军这么说,他人可不会这么认为。”符锦枝想了下道:“夫君既然已经将钱家小姐赐给了孙将军,待金和查清楚了,让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孙将军即可。”
如何处置钱家小姐,自然是孙将军这个钱家小姐男人的事情。
原本钱家小姐也不算什么,符锦枝要的,是让男人吃一堑长一智,日后注意着点。
不要随意被他人利用。
想着钱家以为大将军收了自家女儿,得意嚣张的嘴脸。
符锦枝断然道:“这事,就按我说的办。”
若不是今日这一出,早就被忘在脑后的一个人,金猛自不会真的,因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与自家夫人较真。
是以,他没有说话的默认了。
符锦枝见了,也默认这一点过去了。
然后,她刚开翻这一点上面的话,“金大将军只言,我因无稽之谈,对你心生怀疑。可你为什么不想想,是什么样的无稽之谈,才会让我心生怀疑?”
“夫人,你直接告诉我吧?”金猛神色顿了下,随即心下就是一沉。
能从自家夫人口中说出来这话,再想到自家夫人一开始说的惊险事情,金猛有了不好的联想。
符锦枝见状,微叹一声,“夫君,我在岳州城外遇到胡家人的时候,他们正被钱家追杀。”
霎时,金猛神情紧绷,“夫人?”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并没有受牵连。”符锦枝这话说出,金猛神情刚松,她又道:“只不过胡言,就是胡家老爷跪在我马车前求救而已。”
金猛刚松的神情瞬间又转为紧绷,他当即震怒,“胡家人,他怎么敢将危险带给你?”
“夫君,你我们都明白,胡家老爷的做法,是人之常情。”符锦枝神情不变,客观的道。
人在生死之间,求救是本能。
金猛攥紧拳头。
他自是明白,自家夫人说的话,是对的。
可关心则乱,只要想到自家夫人遇到危险,他的心就紧紧的揪起。
符锦枝没有宽慰男人,而是又叹了一声道:“这次我带来的人不少,钱家人明白事不可成退走了。但金大将军,我的夫君,我们能保证下次遇到的人,也如钱家一样吗?”
不待男人说话,符锦枝就神情一厉,径自回道:“根本不能。也许下次遇到厉害的人,就会连着我这个被求救的人一起追杀。”
金猛听着,揪起的心,揪的更紧了。
他不敢想象,自家夫人会因为无妄之灾受到追杀,甚至有可能被……杀害。
“夫君,你知道钱家为什么敢追杀胡家人吗?”符锦枝又问道。
金猛沉声:“为什么?”
“因为钱家误以为依靠上了金大将军您呀!”符锦枝唇边划过一道冷光,幽幽道::“现今钱家误以为依靠上了大将军府,先有城外追杀,后有上门逼迫,他日焉知不会有其他家族,做出更荒唐离谱的事情?”
“钱家该死!”金猛震怒的说完,又垂下眼角,难受的道:“……夫人,对不起。”
这次听到从自家夫人口中说出,金大将军这四个字,金猛没有不悦,反而是浓浓的愧疚。
他真的没想到,无意忽略的小事,竟然差点害了夫人。
唉!
符锦枝轻叹一声,“我其实并没有怪夫君,夫君忙的是大事,在这些小事上,难免疏忽……”
“不,这不是小事。”金猛郑重的打断了自家夫人的话,“从今日起,我会交代金和,再不能发生这样的错误。”
能让自家夫人遇险的,能是小事吗?
自然不是!
金猛已然痛定思痛,一定要将这样的“小事”扼杀。
瞅着男人面容上的肃杀,符锦枝知晓,她的目的达到了。
接下来,符锦枝眸光一转,又带着几分无奈道:“夫君,你刚才说我怀疑你。可你想想,钱家做的事情。胆大妄为的追杀人,军士们也为其所用,面对如此有‘底气’的钱家人,我能不信吗?我又敢不信吗?尤其那钱家的老爷,看着也不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
钱家老爷当然不是一个脑子有病的人,他只是被他人蒙蔽了。
而这个他人,十有八九是他引以为豪的岳州城第一美人,钱家三小姐。
在符锦枝暗暗想的时候,金猛终于理解了自家夫人。
就钱家人做的事情,真的不怪自家夫人怀疑。
他若是与自家夫人换个位置,同样会与自家夫人一样。
实在是……
“钱家三小姐或许是一个美人,但绝对不是一个聪明人。”符锦枝感慨的出声。
金猛霎时看向自家夫人。
他默了默,自豪道:“世上如夫人一般聪慧的女子,寥寥无几。”
“夫君,你应该说,世上如我夫人这般出众的女子,独一无二。”符锦枝毫不脸红的接道。
金猛:“……夫人,此话我记下了。”
“嗯嗯。”符锦枝欢快的点头,然后她眼眸一转,勾唇又问道:“夫君,你知道我这样出众的女子,为什么会被钱家误导,对夫君心生不信任吗?”
闻言,金猛认真想了想,“因为钱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误导。”
“夫君说的这个原因,确实有。但……”符锦枝微微顿了下,努嘴道:“这只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内里的原因,是因为我在乎夫君。”
说着,话语又是一停,符锦枝倾身,凑近男人,“夫君,我受了委屈,你哄哄我?”
霎时,金猛的心,都要疼化了。
等到午食的时候,巧儿和红儿等人发现,大将军和少夫人两人,不但和好了,且还更腻歪了。
尤其是大将军的眼睛,简直是时时刻刻黏在少夫人身上。
巧儿和红儿二人对视一眼,提起的心,均是放了下去。
符锦枝扫两个丫鬟一眼,唇角微翘。
她清了清嗓子,掀唇道:“夫君,先前因为我的原因,巧儿对你的态度差了一点,趁着现在这个时候,我代巧儿给你认个错。这丫鬟,她就是太担心我了。”
巧儿一听这话,忙道:“不用少夫人代奴婢认错,奴婢自己来。”
嘴上说着,巧儿就向着大将军金猛福身,“大将军,奴婢错了。”
“嗯。”金猛应一声,看都不看人,当即挥手,“日后伺候好少夫人。”
身为一个大将军,却被一个小丫鬟甩脸色,金猛恼吗?
他自然是有几分恼的。
可金猛清楚,他夫人身边需要这样大胆的人。
所以金猛他不会因此责罚对方。
而且……
金猛眼中闪过笑意。
听听他夫人说的话,他要是真罚了,怕是会给自己甩脸子呢!
符锦枝不知男人所想,她正笑着对巧儿道:“你这丫鬟,还不快点谢大将军心胸宽广。”
最后四个字,符锦枝带上了几分调侃。
对着没了错处的大将军,巧儿恢复了往日的恭敬。
她乖巧道:“奴婢谢大将军。”
在符锦枝和金猛用午食的时候,钱家大少爷在金和的放水下,在狱中见到了父亲。
“父亲,您不是说今日必会拿下胡家,怎么如今是您进了狱中?”
钱老爷听着儿子的话,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喃喃自语。
钱家大少爷想到父亲曾经说过的话,他左右张望后,低声道:“父亲,我使了钱财,如今没有人会注意咱们?”
闻言,钱老爷的喃喃自语停了下来。
他不意外见到大儿子,他钱家在岳州城经营多年,如今他入狱,家中完全不知,才是奇事。
只见大儿子这样,似乎丁点内容都不知道。
又想到事关大将军,无人敢说也正常。
重重叹一声,钱老爷低声,“胡家命不该绝,半路遇到的恩人,竟是大将军的正室夫人。”
“啊!”钱家大少爷轻啊一声,脸色难看道:“大将军夫人来了,那三妹妹她?”
听大儿子提到三女儿,钱老爷神色变了变,“我知你心疼蓉儿,但她的心却不一定向着我钱家。”
“父亲,你这话是何意?”钱家大少爷面露狐疑,“难道您进狱中,与三妹妹有关?”
往日父亲最是疼爱三妹妹,可如今这话……
钱老爷:“蓉儿没有被大将军收下,而是被大将军赐给了底下的孙将军。”
“父亲,这不可能吧?”钱家大少爷惊愕。
钱老爷丧气道:“为父听大将军亲口说的,可会有错?”
虽如此说,但钱老爷想到莫名出现在胡府的大将军,还是有一丝期盼。
也许大将军是想收了蓉儿的,只不过碍于正室夫人,没有这么做而已。
总之,钱老爷不愿意相信,亲手养大的女儿,就这么废了。
心中这么想,但钱老爷嘴上却道:“你回去后,将我书房中蓉儿送回府中的信都毁了。你再速速送信给蓉儿,让不必求情,我钱家这次是栽定了。只望她老实点,孙将军虽比不上大将军,但日后也是我钱家不错的选择。另外,你务必防着蓉儿,不要再轻信她的话。”
说到这,钱老爷突然想起来,三女蓉儿送回府中的信中,从没说过她被大将军收下的话。
不由露出苦笑,他精明一辈子,却在这样的大事上,犯了疏忽。
钱家大少爷听着仿佛交代遗言般的话语,他惊骇的厉害,“父亲,有这么严重吗?我们与胡家针锋相对这么多年,不也都相安无事?”
钱老爷哪里有脸说,他算计大将军夫人的事情。
仿佛听不见儿子的话,钱老爷喃喃自语道:“只望看在我装疯卖傻的份上,大将军能饶了你们。”
瞅着钱家大少爷失魂落魄的离开狱中,金和一摆手,立刻有人跟了上去。
钱老爷想的好,但他的打算注定要落空了。
岳州城大将军临时府中。
午食过后,与自家夫君一起逛花园的符锦枝,遇见了一个白衣女子。
面对这刻意的相遇,符锦枝唇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给了自家夫君一个眼神。
而白衣女子看着多出来的美人,也是神情复杂的紧。
她抓紧手中的锦帕,福身道:“小女子见过大将军,见过这位?”
“我是今日刚进府的。”符锦枝眨了眨眼,她眼露兴味儿道。
白衣女子闻言,心下一惊。
难道她慢了一步?
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机会,让大将军知晓自己的美貌。
但现在却出现了一个比自己更美的人。
危机感顿时涌了上来。
本想欲擒故纵的白衣女子,登时慌了。
有这样一个美人在身边,大将军如何还能看到自己?
放弃不放弃?
一时间在心间犹疑。
符锦枝:“大将军,妾身看那边的花儿鲜艳?”
金猛听着这称呼,微微拧眉。
然而这一拧眉恰好被白衣女子看在了眼中。
她心下大松,由此看来,这女子虽貌美,但大将军却并不宠她。
想着,白衣女子看着要离开的大将军,开口道:“大将军,小女子是钱家三小姐,因自小容貌过盛,家中长辈一直望小女子攀上贵人。日前……更是将小女子送入您府中。”
白衣女子钱三小姐的语中,满是幽怨与哀愁。
“大将军,这钱三小姐听来好可怜。”本就没打算动的符锦枝,对着男人道。
金猛不耐的站住脚步,他觉得自家夫人就不应该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然而事实是,金猛只能配合自家夫人。
于是他一双炯目只能看向那个钱三小姐,“你的可怜,应该向孙将军说。”
听到孙将军三个字,钱三小姐表情变为屈辱。
“大将军,我虽为一区区弱女子,却不愿同长辈一样,攀附贵人。”
符锦枝钦佩道:“大将军,这位钱小姐如此有骨气,求您开恩送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