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怒再气,终究改变不了事实。
金老将军痛骂二儿子金猛一番后,冷厉的目光……落到了大儿子身上。
金耀当即紧绷身体。
一炷香后,车队再次上路。
这时车队的人们发现,身为少将军的金耀,他从上路一来,第一次没有骑在马上,而是进了他的夫人守福郡主的马车。
对此,一些熟识的人,彼此间露出暧昧的表情。
但为数不多的人,却是察觉了不对劲。
这少数的人,在注意马车中动静的同时,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刚归入车队中的金驰。
无他,只因他们有感觉,若是有变数,定然是这位四少爷金驰带来的。
少数的人想的不错,而守福郡主乘坐的马车,此时气氛非常不好。
“少将军?”
金耀进了马车,蔡嬷嬷就惊讶的叫道。
被叫的金耀,只抬头瞥一眼蔡嬷嬷,就自顾自的从马车上坐下。
守福郡主见此,皱眉不悦道:“嬷嬷何必理他?没看见人家黑着一张脸,这是来者不善呢!”
话语说完,守福郡主还冲着金耀冷哼一声。
“蔡嬷嬷,你先出去,我有话对郡主说。”金耀眼风扫一下守福郡主,对蔡嬷嬷道。
闻言,蔡嬷嬷面露为难。
就像她的主子守福郡主所言,对方黑着一张脸,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她生怕这一息下去,下一息小夫妻二人就扭打起来。
而很显然的,若真如她所想那样,吃亏的人,必然是她的主子,守福郡主。
是以,蔡嬷嬷不想出去。
恰好,守福郡主也是这么想的。
在金耀的话落下之后,守福郡主就重重冷哼一声,“嬷嬷别听他的。”
凶狠的目光瞪向金耀,“你想让蔡嬷嬷出去了,好欺负本郡主。我告诉你金耀,你休想!”
又一声冷哼,守福郡主继续道:“我告诉你金耀,你若是识相,现在就放我离开。否则等日后本郡主将你欺负我的事情,告诉父王母妃,你就惨了,他们一定会找你算账。”
“哼!”金耀听到他夫人守福郡主的话,回以一声冷哼,责问道:“郡主所言我的欺负你的,是什么事情?不让郡主初院子?冷落郡主?还是强迫郡主去岳州?”
守福郡主听着金耀一条又一条的问着,她恨的咬牙,蛮横的瞪道:“都是!”
金耀闻言,好笑的笑了。
“郡主所言都是,但郡主现在最想的,是回青州吧?”
看见对方的笑容,守福郡主炸了,她愤怒的尖声道:“金耀,你笑什么?”
“郡主的声音再大些,外面的人都知晓你我夫妻失和了。”金耀皱眉道。
守福郡主:“你以为本郡主在乎?”
嘴上说着凶狠的话,但实际上,守福郡主的声音,变小了。
金耀不由嗤笑一声。
守福郡主当即又恨得咬牙。
“金耀,别以为本郡主怕你,我只是不想让人看笑话。”
金耀掸了掸袖子,“郡主不用怕我,我只要郡主识时务。”
“金耀,你做梦!”守福郡主气的想原地爆线。
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么委屈?
尤其,守福郡主想到对方逼自己去岳州。
她恨恨道:“金耀,我告诉你,你就算绑着我去岳州,也没用。本郡主绝不会道歉!”
将这话听入耳中的金耀,面色下拉,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守福郡主下意识道:“你想做什么?”
“原来郡主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厉害。”金耀讥诮。
守福郡主怒瞪,“金耀,你别说的自己好像多厉害一样。身为金家的嫡长子,公认的少将军,最后却被一个庶子夺了西北大将军的位置不说,现在你还要逼着你的夫人,去给那个庶子道歉,你才是最可笑之人。”
金耀……身上露出杀气。
守福郡主一个激灵,嘴上却更强硬道:“被本郡主说中了,你金耀恼羞成怒了。”
“呵呵!我金耀今日才知,郡主也有一张好嘴。”金耀阴戾看着对面的人,冷冷道。
蔡嬷嬷见状,害怕的焦急道:“郡主,少将军,你们要冷静啊!你们是夫妻,不是仇人。”
“嬷嬷不要说了,我看金家的少将军,就是拿我当仇人看。”守福郡主蛮横道。
蔡嬷嬷:“郡主莫要说逞强的话,您这是在赌气呀!”
感受着马车上越来越浓重的杀气,这一刻,蔡嬷嬷都想要挡道郡主主子面前。
实际上,蔡嬷嬷也侧身挡了一小半。
金耀瞥眼护主心切的蔡嬷嬷,杀气突然就散了。
不待蔡嬷嬷和守福郡主反应过来,金耀开口,“郡主可知,刚才车队遇上了四弟?”
闻言,守福郡主反射性的往外看。
车帘随着马车的走动,时不时的透出一抹外面的景色。
“看来郡主知晓了。”金耀言道。
守福郡主高傲的抬起下巴。
她虽然被困在马车里,但她人既瞎子,又不聋。
金驰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她自然是早就知晓了。
金耀冷笑:“郡主可又知,四弟带来了什么消息?”
“我又没听到,我怎么会知?”守福郡主心下有不好的预感,但嘴上却硬气道。
金耀看向眼前的人,真希望对方听了后,依然能这么硬气。
“四弟带来消息,想要平息此次事件,金猛他索要粮食百万石,白银五百万。”
瞬间,守福郡主的脸青了。
就算她只是被娇养在后宅的女子,但也知晓,这么多么庞大的一个数目。
金耀:“看来不用我向郡主解释了。”
“就算你告诉我这件事,本郡主也不会妥协。”守福郡主下意识抬起下巴,嘴硬道。
她这个样子,金耀的目光在对方的脸上细细扫了一边。
然后,他道:“我劝郡主还是识时务些,莫要让父亲费心。”
听到父亲二字,守福郡主表情一僵。
她清楚,自己之所以在去岳州的马车上,与其说是面前这个她嫁的金家少将军逼的,不如说对方只是听她的公爹,金老将军的话行事。
“你们就不怕我日后将事情告与父王母后?”
这句话,守福郡主显然已经将金老将军带上了。
金耀:“郡主不会真的以为,你的父王母后完全不知晓吧?”
“金耀,你什么意思?”守福郡主神情一震,怒问道。
闻言,金耀冷呵一声,“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
这话出来,不等话落地,他挥袖下了马车。
守福郡主大声道:“金耀,你别走,你留下给本郡主说清楚。”
然而,留给守福郡主的,是一个毫不留情的背影。
没有得到回应的守福郡主,想也不想欲要扑过去。
“郡主,这是在外面,你万不可与少将军闹出笑话。”蔡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拦住。
守福郡主:“嬷嬷,你莫要拦我,本郡主一定要找金耀问清楚。”
“嬷嬷的好郡主哟,您现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若是再在人前与少将军闹起来,日后可怎么办?”蔡嬷嬷担忧的道。
话入耳的守福郡主,“我是堂堂永安王府出来的郡主,我不信他金家,真的敢刁难我。”
蔡嬷嬷闻言,她没有回话,只用一双担忧的眼睛盯着郡主主子。
守福郡主慢慢停止了动作。
马车外面,金耀面对望过来的探询目光,他落落大方道:“内子与我有些微争执。”
说到最后连个字,金耀脸上带上一抹无奈的苦笑。
他这个样子,只要娶过媳妇的人都懂。
于是,回应给金耀的,是善意的理解目光。
由着下人牵过来马匹,金耀翻身而上。
而再众人目光下,垂下眼帘的金耀,他眼底闪过的是幽冷慑人的暗光。
金耀从马车内出来,换乘到马上,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
车队继续前行,而马车里面,守福郡主气的发抖。
“嬷嬷,金耀他怎么敢?金家它又怎么敢……怎么敢如此对我?”
口中一连说出三个怎么敢?
但实际上,守福郡主心知,她刚才口中的不信,就是个笑话。
否则她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怎么会被困在这个身不由己的马车里?
蔡嬷嬷看着郡主主子的样子,却是明白,郡主主子这是想通,不闹了。
她唉叹一声,苍老带着皱纹的手,轻轻抚在对方身上。
“郡主莫气,您的父王,他是一个雄韬伟略之人,郡主只要好好看着,日后王爷定会为郡主出了今日这口气。”
守福郡主神色动了动,她委屈的撇嘴,“可金耀刚才说,父王现在就知道我在受气?”
“郡主,对于少将军的话,老奴也不知真假,但老奴相信,王爷纵使知晓,他也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蔡嬷嬷顿一下,声音更加温柔道:“郡主仔细想一想,您从小到大,王爷对您的疼爱。现在您受气,王爷若是真的知晓,指不定比您还要生气。”
守福郡主神色松动,“还有哥哥,他也疼守福。”
“对,还有世子。”蔡嬷嬷顺着道:“世子他呀,从小就疼爱您这个嫡亲妹妹。”
许是知晓做主子的是男子,守福郡主没有提她的母妃。
但守福郡主心中知道,母妃是最最疼爱她的人,只要母妃知晓,一定不会看着她受气。
是啊!
只要母妃知晓。
守福郡主虽然是一个被宠大的贵女,但不是真的没有一点脑子。
她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好似自语一般,她低声问道:“嬷嬷,我该怎么办?”
不过含糊的一句话,蔡嬷嬷却听懂了。
郡主这是问的岳州之事。
然而,蔡嬷嬷也没有好办法。
眼睛微微抬起,蔡嬷嬷的视线向前望去。
那个方向,是车队要去的岳州。
重重叹一声,蔡嬷嬷低头,“如今的情况,少不得要委屈郡主了。”
“嬷嬷?”守福郡主蹭的抬头,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您也认为我要给金家那个庶子道歉?”
蔡嬷嬷:“郡主,那个庶子,他现在是朝廷亲封的西北大将军。您也看见了,现在就连金老将军这个父亲,也拿对方没办法,有金老将军在,您给他道歉,并不落您面子。且……”
眼中闪现一道光,“金家庶子表现的越跋扈,您表现出识大体,就越会得到老将军的好感。这个金家,说到底做主的人,终究还是老将军。”
蔡嬷嬷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可!
“嬷嬷,我不甘心。”守福郡主又露出蛮横的表情,“当初父王让我嫁与金耀时说过,无论是金家还是西北大将军这个位置,最后都是金耀的,而我会是尊贵的西北大将军夫人。”
这话入耳的蔡嬷嬷一惊,她飞快看了眼马车门,且小声道:“嬷嬷的好郡主,这样的话,您可莫要在外面提起。若是被人听了去,就坏了。”
“嬷嬷,我又不傻,我只是和你小声说而已。”守福郡主面上露出不满,同样小声回道。
蔡嬷嬷皱眉,“您刚才的声音可不小。”
“嬷嬷,我已经知道了,您不要再追着说了。”守福郡主面上的不满,又加上了不耐。
看着郡主主子的神态,再听着这话,蔡嬷嬷只想重重叹气。
王爷,您让奴才来帮着郡主,可是奴才真的能力有限啊!
蔡嬷嬷会这么想,不光是因为现在守福郡主不听劝,还因为之前的事情,让蔡嬷嬷真正感受到,在金家帮着郡主,是一件多么不容易之事。
不过转念想来,若不是如此。
王爷应该也不会将她舍给郡主。
罢了,王爷既然相信她,那么她纵使能力不够,也要尽最大的努力。
脑中想法一过,蔡嬷嬷不再纠缠守福郡主刚才的话。
她继续低声劝道:“郡主,嬷嬷知晓让您向一个庶子低头,您受了大委屈。但您仔细想想,这件事里面谁不委屈?不说他人,只言岳州城被攻占之事,老将军怕是比谁都委屈。”
守福郡主惊愕,“你说老将军委屈?”
“嗯。”蔡嬷嬷毫不迟疑的重重点头。
尤其这件委屈事,真正说来,还是自家郡主引起的。
蔡嬷嬷简直都不敢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