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范生才反应过来,大将军这话,是说他听的。
不待范生回过神回话,金猛眼眸微沉,又道:“范生,你能做到吗?”
这下,范生不敢再耽误了,他瞅着大将军神色的变化,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应了下来。
“回大将军,在下能做到。”
闻言,金猛颔首,“好,我等着你表现。”
听着这话的范生,只得深深俯首。
“你们过来,现在我们来讨论夜袭的具体安排。”金猛的视线从范生身上移开,落到桌上的地图道。
华灯初上,饭菜的香气儿,在军中蔓延。
金和瞅着时辰,轻手轻脚送上一盏茶水,小声提醒,“大将军,您该用晚食了。”
金猛抬头,发现屋中已经掌灯。
他恍然,“已经这么晚了。”
金和在一旁点头。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过的格外快。
金猛抖动髯须,“孙将军,你先下去用饭,饭后按照我们刚才商定好的布置。”
“是,大将军。”孙将军恭敬的点头。
金猛又看向范生,范生立刻素手站好。
顿了一下,金猛道:“接下来,你跟在我身边,现在也先出去用饭吧!”
“谢大将军赏识。”范生闻言,欣喜不已的道。
金猛粗声,“我再赏识,也需要你有真才实学。军心之事,切莫忘了。”
范生:“……”
大将军说话真的很直,很让人难以高兴。
不过,有机会一展抱负,范生还是心生欢喜的恭敬应下了。
目送孙将军和范生二人离开,金和面露担忧,“大将军,军心之事,那位范先生真的能应付吗?”
“攻打岳州之事,我早已下定决心。范生能不能稳定军心,并不重要。”金猛抖动髯须,沉声道:“他能,自然好。他不能,我亦无损失。”
金和听了这话,沉默了下,反而道:“属下觉得,那位范先生还是有几分本领。这些日子,大将军没有召见于他,但他与军中的军士们,相处的却很好。”
比起金猛这个众人仰望的大将军,金和身为大将军的亲卫,更知晓下面的事情。
当然了,金和如此,也是金猛这个大将军的眼睛。
顿一下,金和又感叹道:“大将军,若是大将军夫人在就好了。”
大将军夫人可比这个范生先生要厉害多了。
闻言,金猛眼底闪现想念。
他也希望夫人在身边。
但他与金和的想法不同。
金猛想让自家夫人在身边,是单纯的想念对方。
自他与夫人成亲起,还没有分离过如此长的时间。
轻叹一声,金猛挥手,“去准备晚食吧!”
在金猛用晚食的时候,范生也回到了他的房间。
负责范生伙食的军士小古见状,将范生的伙食送到他房中。
“先生,您先喝口汤?”小古手脚麻利的盛了一碗汤,放到范生的面前。
范生看了看汤碗,又看向热情的小古,面上含笑。
小古被看的不好意思,他手下的动作微顿。言道:“先生,小人是觉得您刚从大将军那回来,需要先喝口汤润润喉。”
范生听了军士小古的话,依旧含笑不语。
小古此时后悔一时激动,盛汤的举动了。
他羞窘又忐忑的想,先生身为大将军的幕僚,一定是看透了自己的小心思。
范生眼底现出笑意,他低头,端起了汤碗。
别说,他现在还真的有些渴了。
一碗清汤咽入喉中,范生出声道:“谢谢小古,汤很好喝。”
小古听到这话,忐忑散去大半。
范生又将碗递到小古面前,“能麻烦小古再帮我盛一碗吗?”
“先生?”小古惊讶的看过去。
范生晃了下空碗,“小古不能帮忙吗?”
“不是,小古愿意帮先生盛汤。”小古立刻高兴的接过碗。
范生看着盛汤的小古,面上笑了。
不是刚才蕴含深意的笑,而是真心的笑容。
小古端着盛好的汤碗回过身,正好看到了范生这个笑容。
突然间,小古就鼓起勇气,说了实话。
他张嘴道:“先生,小古给您盛汤,是小古的同乡与小古说,您现在受到大将军的重视,要小古好好伺候您,日后……日后小古作为您的亲近人,会被人高看一眼。”
实话出来了,小古羞愧的低头,“先生,您现在一定看不起小古,小古是一个不老实的人。”
范生听到这话,笑容消失,他严肃道:“你怎么与我说了实话,难道不怕我与大将军说,不再让你给我送饭食?”
“先生那么厉害,小古就算不说,先生也早晚会知晓。”小古抬头看了一眼,低声害怕道。
范生清咳一声,“小古你可知晓,刚才大将军与我们说了什么?”
这话出来,小古登时瞪大了眼,又飞快抬头看了范生一眼。
范生板起脸,学着金猛的样子,开口模仿道:“我望军中军士,人人想成为将军。”
“啊?”小古这次是真的惊了,他抬头嘴巴也控制不住张大了。
范生收回架势,“小古,你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军士,但在大将军心中,却是想让你拥有成为将军的志向。所以呀,你在我这耍的一点小心思,格局太小了。”
小古:“……先生是在怪小古志向太小?”
成为将军啊!
他真的敢有那样的志向吗?
小古的心咚咚跳了起来。
若不是先生,他真的不敢想象,大将军原来对他们有那么大的期望。
“小古啊!成为将军的志向人人可以有,但真的能成为将军的人太少了。”范生笑着道:“所以我不是怪你的志向太小,我只是告诉你,你的格局太小,根本不值一提。”
小古听了范生的话,咚咚跳的心逐渐平稳。
他咋舌想,先生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比起大将军想让他们成为将军,他只是想成为先生亲近的人,被他人高看一眼而已。
然而,比起遥远的将军梦,成为先生亲近的人,是更容易,也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于是,小古还是忍不住试探的问:“先生,您真的不怪小古的小心思吗?”
“不怪,小古会有小心思,先生我同样会有。”范生斩钉截铁道。
说完,范生又想到大将军关于私心的说法。
因而顿了一下,范生又道:“但你不可因自己的小心思,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先生放心,小古绝对不会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小古闻言当即保证道。
此时,因为确信了先生的态度,小古的心完全定了下来。
但这样的他,变的更加殷勤了。
“先生,今日的炖肉,是厨房特地给您留的……”
范生听了小古的话,忍不住失笑。
有小心思何止是小古,厨房同样也是。
往日他没有被大将军召见的时候,饭食虽然也照常会送来,但从来没出现过,特意留给他的肉。
因为范生和小古说了推心的话语,于是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的相处,添了往日没有的亲近。
饭后,范生端着小古送到手边的凉开水,惬意的坐在椅子上。
小古收拾好碗碟盘子,却没有离开。
他犹豫了再犹豫,终是开口问道:“先生,您刚才告诉小古的,大将军说的话,小古可以告诉他人吗?”
听到这话的范生毫不犹豫点头,“可以。”
顿时,小古脸上绽开笑容,“太好了,其他人知道大将军对我们小军士有这么大的期许,一定都会很激动。”
“志向可以有,但不能通过不好的手段去达成。只要有能力,堂堂正正的立功,总有一天,会成为受人景仰的将军。”范生慢悠悠道:“这是大将军的意思。”
小古一听这是大将军的意思,面上变为郑重,“先生,小古一定会告诉其他人。”
范生满意的点头。
“先生,我们大将军是不是特别厉害?”小古又一脸与有荣焉的道。
范生好笑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小古听见这话嘿嘿笑,“范先生,您能成为大将军的幕僚,您也很厉害。”
“我厉害不厉害现在不好说,但大将军身边有比我更厉害的幕僚。”范生心中一荡,话脱口而出。
小古:“……范先生,您能让大将军收为幕僚,就很厉害了。至于那位神先生,他不是仅仅是厉害,他是上天派来辅佐大将军的神人。”
范生看着小古一脸狂热崇拜,心神一动,问道:“小古,你见过那位神先生吗?”
小古摇头,“神人高贵神秘,岂是小古一个小小军士,能见到的。”
闻言,范生面露失望。
但很快,他又问道:“你为什么称那位先生为神先生,又为什么说他是神人?”
“军中的兄弟都这么说啊!”小古自然的言道。
很快,范生问清楚。
原来军中暗暗都在传言,肃安城乃至整个西北能有今天,是因大将军身边有一位神秘幕僚在。
其人步步为营,算无遗漏,是老天派下凡,特来辅佐大将军的神人。
而有神人辅佐的大将军金猛,他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不过因为不知名讳,又不能冒犯神人,所以提到时,一律以神先生称之。
送走小古,范生想了想,他起身往门走去。
然而走到门边处,范生又停了下来。
那位先生如此厉害,想必军中的情况,对方心中有数。
想着,范生轻叹一声,低声道:“不知范某何时有幸,能够得见神先生真颜?”
此时的范生住了脚。
但他却不知,他想错了。
神秘幕僚符锦枝,她并不知晓自己被神化成了老天派下来的神人,更不知晓,有了一个神先生的称呼。
实际上,不管是神人,还是神先生,都是军士们暗底下搞出来的。
金猛身为大将军是知晓的。
不过他知道的时候,这些话已经在军中传开了。
想了想,金猛只吩咐不能传出军中,就不再管了。
是以,身在军中之外的范生,今日才知晓。
入夜,除去白日的喧嚣,天地仿佛都变的安静下来。
月光下,岳州守军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敌……”袭。
然而这人的话刚出来,他就被突来的袭击打晕了。
金猛领军有备而来,岳州守军仓皇迎战,结果可想而知。
天边微微泛白,岳州将军被绑到了地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面前。
岳州将军艰难的抬头,触及对方的面容,岳州将军一惊,高声道:“二少爷?”
“让你的手下投降,否则大开杀戒?”金猛高高俯视地上的人,粗声道。
岳州将军:“二少爷您怎么能攻打岳州?属下是老将军的手下啊!”
“你因为是父亲的手下,所以选择了叛出西北。”金猛说着,杀意射了过去。
岳州将军霎时感觉脖颈一凉,忙道:“二少爷,属下并没有叛出西北,老将军与您本就是一家。”
“现在你该知道,我们不是一家了。”金猛髯须抖动一下,冷声道:“选吧!”
……
遥远的肃安城中,仍不知晓的符锦枝,她扯唇放下了医书。
听到声响的红儿,立刻关心的叫道:“少夫人?”
符锦枝手抚上胸口,“红儿,我觉得有点不舒服。”
“少夫人,您觉得如何不舒服?”红儿当即变了脸色,她焦急的问道。
符锦枝:“有点闷闷的。”
“少夫人,请让奴婢给您把脉。”红儿说着,手上已经准备着动作。
然而符锦枝却轻摇头道:““红儿,你去取纸笔来?”
红儿闻言有些讶异,“少夫人,您这是?”
“我要给夫君写信。”符锦枝看向西州的方向,“夫君那边可能有大事发生。”
红儿:“……”
少夫人这是怎么得出的想法?
符锦枝对红儿狐疑的神态,选择忽略。
不然,她要怎么解释,一个精神异能者,对于自己直觉的相信。
而不知主子想法的红儿,她不死心的再问:“少夫人,您真的不用奴婢给你检查下身体吗?”
“不用。”符锦枝再摇头,她打了一个哈欠道:“你去取纸笔。”
无法,红儿只能担忧的应下。
一会儿后,红儿不仅取回了纸笔,还在房中多掌了几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