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越升越高,守在院子门口的安州将军和西州将军,终于等到逛完园子归来的人。
金猛看着等在园子门口的两人,抚须问道:“因何事让两位州将军,一直等在此处?”
安州将军和西州将军一听,明白大将军定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二人,等在园子门口的事情了。
至于为什么明知道,却还是没提前见他们。
恐怕与他们在凉亭见老将军有关。
如此想着,安州将军和西州将军对视一眼。
安州将军出声道:“启禀大将军,我二人有要事与大将军相谈,请大将军屏退左右?”
“金安。”金猛一双炯目扫了两位州将军一眼,才粗声叫道。
被叫道的金安,立刻带着下人退开。
其中包括跟着符锦枝的红儿等人。
然而,安州将军又犹豫的看向大将军夫人符锦枝本人。
符锦枝唇角微微挑了下,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我无事需避开夫人。”金猛加重声音,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闻言,安州将军再次感叹。
这大将军夫人真是赶到了好时候。
因为老将军和大将军的矛盾,大将军夫人渔翁得利,获得了大将军的重视。
在安州将军暗想的时候,西州将军已然开口道:“大将军,听闻您身边有一厉害幕僚,属下斗胆,想求一见?”
安州将军见他一个感叹,西州将军就抢先,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忙不再做他想,期待的看向大将军。
“你们可知,你们想见的人,救了我,救了肃安城,使得整个西北免于战争?”金猛看着两双期待的眼睛,粗声问道。
西州将军和安州将军闻言不安,但还是回道:“属下二人知晓。”
“好一个知晓。”金猛刷一下沉下脸,煞气凝如利剑,“原来你二人,是想要她的性命。”
西州将军和安州将军脸色当即大变,他们蹭的跪下,“大将军,我们二人绝无此意。”
“别告诉我,两位统领万军的一州将军,不知道有无数人想要,我身边幕僚的性命?”金猛冷声道。
求生欲极强的安州将军快速回道:“大将军,属下二人只是不放心对方的身份。属下保证,知晓对方身份后,绝不会外泄,若是有所违背,属下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大将军,属下也愿意对天发誓。绝不向外泄露其身份,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西州将军皱紧眉头,紧跟着道。
金猛闻言气笑了,他冷冷一哼,一脚踹到安州将军身上。
“你们以为,你们的命很值钱吗?”
被踹的安州将军痛的闷哼一声,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们都是掌管一州的大将,现在居然被如此问道。
西州将军的面色变了下,但他还是绷紧,回道:“回大将军,属下们的命不值钱。属下从第一次上战场,就知道,战争之下,命如草芥。”
别看西州将军看似是顺着大将军金猛的问话回答。
实际上,他是在宣泄不满。
他在说,不光我,就是大将军你,还有那神秘幕僚也一样,在战场上,命都不值钱。
听懂的安州将军先是惊愕,随后就是佩服。
别看西州将军不爱说话,但这胆子真的够大。
这一刻,因大将军踹了自己,却没有踹西州将军的不满,顿时都消了大半。
不过,安州将军还是悄悄往一旁挪动了身影。
然后下一刻,安州将军就证明,他的想法有多正确。
只见大将军金猛,他不光一脚踹在西州将军身上,且还没收回脚,而是大脚压在西州将军身上。
他凶光大盛道:“你在不满?你有什么脸不满?你以为你问的是谁,对方的功绩昭昭在上,她不仅是幕僚,更是我金猛乃至整个西北的救命恩人。”
凶光扫到一旁的安州将军身上,“她若是出事,你们两个人的命加上一起,也赔不起。”
自家夫人的身份,岂是小小的誓言,能够窥探的?
这一刻,安州将军觉得头皮发麻。
多年传言,金家第二子金猛是莽夫,果然没错。
他们只是想知道神秘幕僚的身份,是不是不妥,怎么就引起大将军的凶性了?
此时,安州将军不知是感叹,大将军重情重义,对救命恩人看的重。
还是唏嘘,他和西州将军,在大将军眼中,太没有价值。
不,或许不是大将军认为他们没有价值,而是大将军不信任他们?
霎时,安州将军有些明白,先前明明踹西州将军更顺脚,最后却落到了他身上。
所以,是大将军对他在老将军和西周与将军之间传话,惹大将军不满了吗?
这个猜想一出,安州将军登时一个激灵。
就在这时,安州将军感觉一个目光落在他身上。
安州将军迅速的看过去,就见大将军夫人淡定的收回了视线。
这一刹那,安州将军恍了眼。
大将军夫人的模样,好像高深莫测之人。
然而,安州将军下一刻就摇了摇头。
他嗤笑的想,他一定情绪起伏太大,一时看错了眼。
大将军夫人一个只知迎合大将军的后宅女子,哪来的高深莫测?
不知安州将军所想的符锦枝,她抬起手,轻轻搭在自家男子的手臂上。
“夫君,你放开西州将军吧?西州将军虽……自不量力,但我相信,他的初心是好的。”
金猛闻言,沉默了一下,抬起了脚。
“既然夫人求情,我今日就暂且饶过你们。但我希望两位将军记住,你们的誓言一文不值,不要试图用它窥探军中机密。”
窥视军中机密一词出来,安州将军和西州将军霎时脸色大变。
身为将士,在这个词,比刚才的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恐慌。
符锦枝见了,眸底闪过一道精光。
她掀起唇角,轻言道:“夫君莫要生气,我看两位州将军,定没有窥视军中机密之心。”
“大将军,属下没有此心。”安州将军感激的看眼大将军夫人,立刻表态道。
就是西州将军,他也顾不得生气,言道:“大将军,属下也无此心。”
当然对于接连帮他的大将军夫人,西州将军更感激。
“因灭蛮之战,无数人想要窥得我身边幕僚身份,她的事情就是军中最机密之事。”金猛抖动髯须,粗声道。
话入耳,西州将军和安州将军冷汗都下来了。
听大将军所言,他们果真犯了窥探军中机密之重罪。
可天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此意。
他们只是……
“夫君,不如问问两位州将军,他们为何突然关心你身边的幕僚?”
符锦枝这话出来,两位州将军俱是一愣。
冷汗顺着脸颊低落在地上。
他们就听大将军道:“你们二人道来?”
安州将军和西州将军垂首,默默无语。
他们是因听老将军所言,怕那神秘幕僚心怀不轨,利用大将军挑拨西北军情,最终令西北军权旁落。
可他们在心中怀疑可以。
但说出来,不就是明摆着,不相信大将军的能力吗?
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看出来,大将军将那人看的极重。
也正如此,老将军的话占了上风。
大将军真的很可能被利用了。
不然,那么厉害的一个幕僚,为什么会帮助大将军?
“不说?”金猛眉梢横起,粗声喝道。
安州将军心神一紧,张嘴道:“大将军,是属下对神秘幕僚,心生仰慕。”
被仰慕的符锦枝,抬头望了望天。
谢谢,你的仰慕,我不需要。
而金猛闻言,就算知道对方是在胡言。
他还是心生不悦的眸光一变,锋利的视线看安州将军。
霎时将安州将军看的心惊胆战,就在安州将军迫不住压力,想要再开口的时候,金猛移开视线,对一旁的西州将军问道:“你也如此?”
“不是。”西州将军迟疑了下,狠心道:“属下是听老将军提醒,惧那幕僚手段了得,恐其心怀不轨。大将军,利剑虽好,然易伤人伤己。”
安州将军暗叫一声不好,这西州将军害苦自己了。
果然,很快大将军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安州将军深吸一口气,“大将军,属下刚才没有说完,心生仰慕是真,但也受了老将军的影响。”
半晌后,安州将军和西州将军走在回院子的路上。
安州将军揉着被踹的伤处,没好气的问道:“西州将军,你刚才怎么就说实话了?也不怕大将军生气,再给你两脚?”
“怕!”西州将军目光在月光下发亮,“但比起怕,我等武将,还有很多需要坚持的东西。”
安州将军:“嗯?”
“良心。”西州将军怅然道:“我的良心,不允许我选择,随意丢弃西北军士和百姓性命的老将军。”
这话让安州将军的动作都僵了,“可你不怕,有一天西北军权旁落吗?”
“怕!”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怕后,西州将军脸色难看道:“可我没有别的选择了。而且若真有那么一天,大将军才是金家真正的罪人,我只希望西北无灾难。”
说完,西州将军走了。
安州将军却没有跟上去。
他今日才发现。
与西州将军相比,他们最大的差别,是对金家的感情。
这一刻安州将军想知道,老将军当初任命西州将军时,知道他对金家感情不深吗?
后院,金猛和符锦枝坐在了软塌上。
符锦枝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
然后,她看着斟茶的自家男人道:“西州将军的选择,明日父亲知道后,不知会是何表情?”
“父亲会生气。”金猛将已经斟好的茶水,放到自家夫人面前,回道。
就算父亲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但真正出了结果,还是会生气。
符锦枝扬唇,“父亲气量大,应不会在意这点小气。”
金猛:“……”
夫人这话,太调皮了。
“对了,夫君,我今日见了父亲后,有了一个猜想。”符锦枝端起茶杯喝了口,突然说道。
正在给自己斟茶的金猛闻言,看向突然眼眸发亮的自家夫人。
符锦枝:“我怀疑父亲有银钱和粮食,藏在良州。”
目前看良州将军,是老将军最信任的人,那么将重要的物资交给他保管,很有可能。
金猛斟茶的手一抖,茶水溅出些许。
“夫君,你是不是很惊讶?”符锦枝挑起眉峰,笑着问道。
金猛他低头看一眼,放下了茶壶点头道:“夫人,我会让良州的人查。”
“一定要让人查仔细点。父亲既然想下一盘大棋,那么钱粮之物,自然少不得。”符锦枝点上溅出的茶水,在桌上画了三个点,“狡兔三窟,我不信父亲会将可供整个西北的物资,都放在青州和岳州。”
金猛闻言却没有应答,而是若有所思道:“夫人,我觉得其他地方也有可能。”
“夫君,说说你的想法?”符锦枝眼神一亮。
金猛:“我只是想到永安王安插在肃安城中的人。所以想父亲他藏钱粮的时候,会不会也不通过军中,而是其他途径。”
“夫君,你的想法非常对。”符锦枝赞赏道:“既然如此,索性我们不管有没有可能,都暗暗来一次大清查。就算没有找出物资,将一些可疑的人清掉,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金猛点头,“我明日一早,就交代下去。”
金老将军还不知道,因为今日花园的一遇,他留在西北的物资和势力,要遭遇重创了。
此时的他,对面正站着大儿子金耀。
“耀儿,你身上还伤着?不好好养伤,怎胡乱跑出来?”金老将军眉头一皱,关心的问道。
金耀闻言,恭敬回道:“父亲,儿子是皮外伤,躺在床上,身上更疼。”
金老将军一想,果真如此。
浑身都是青紫,躺在床上,可不是更疼!
“罢了,你在外面不可久待。”金老将军唉叹一声,问道:“你可是有事寻我?”
对于父亲猜到自己的想法,金耀一点都不意外。
他只是静默了一下,就开口说:“父亲,您明天要见焦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