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西州将军外,西北境内,安州和良州也相继接到了这命令。
这两州的将军在接到命令后,第一反应就是置之不理。
但很快他们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他们知晓了,金家老将军也在肃安城。
于是,最终三个州的将军,都接下了命令,准备动身往肃安城来。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金老将军,他沉吟了一下,同意了三儿子的请求。
金城闻言,顿时喜道:“谢谢父亲。”
“老三,你先别高兴。”金老将军见三儿子喜形于色,他皱了下眉道:“你们的婚事,本该你们母亲操持,如今你们母亲不在,我身边又没有得用之人,请媒人之事?”
金城听出了父亲的意思,他当即道:“父亲,儿子会请金安帮忙。”
“你自己有想法就好。”金老将军听见金安二字,神色冷了冷,道:“这门婚事我允了,你让媒人上门提亲去吧!”
金城一息都没顿,立刻接道:“父亲,儿子现在就去。”
之所以如此急切。
一是因为,等待多日,他心中早已着急。
二是因为,肉眼可见,父亲的心情变差了。
金老将军闻言,当即同意。
但他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然而,金城却没有立即走。
他瞥向了一旁的金驰。
“父亲,儿子想去帮三哥。”金驰霎时会意,他忙言道。
金老将军将两个儿子的眉眼官司看在眼中。
他言道:“你三哥去让下人请媒人,你跟着去,有什么用?”
话入耳,金驰一时间,想不出好的理由。
于是,金驰求助的看向三哥金城。
然而,金城并不想,因这样的小事,惹父亲不快。
他微微摇了摇头。
金驰眼中的光亮,啪一声破了。
金城带着不忍心,退出了房间。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了金老将军和金驰两个主子。
金驰低头看着地面,然后就听父亲道:“抬起头来?”
伴着这话,是椅子挪动的声音。
金驰抬头,就看见站起来的父亲。
“去院子,我试试你身手懈怠没有?”金老将军说完,大步往外走。
金驰却是松了一口气。
与父亲在一起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
但试身手他却不怕,因他每日的训练,从没有偷懒。
在金老将军试四儿子身后的时候,金城要请媒人,去卫府提亲的消息,传到了后院。
符锦枝听了消息,微微一笑。
她言道:“让金安按照三弟的话去做。”
媒人,对于未婚男女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
于是,基本上各个地方都不会缺少媒人。
而肃安城中,更是不会少。
城南的王媒婆,她在整个城中都大有名气。
不因其他,只因王媒婆管的大都是,城中有头有脸人家的亲事。
从年轻时到现在,她管了几十年亲事,城中不少夫人,当初还是她当的媒人。
这接触的人层次高,天然在他人眼中,受到的尊重就高出一等。
是以,王媒婆一直是俯视城中的其他媒人。
不光目光上俯视,在银钱上面也是一样。
说成一户大家儿子的亲事,她得的谢媒钱,累死给普通百姓说亲的媒婆。
然而,灭蛮之战前的一场大变动,让王媒婆手中,单身男女的资料,一下子锐减。
这可苦了王媒婆。
降低身价,去管普通百姓的男女婚嫁。
王媒婆不愿意。
降好降,可再提上来,却不容易。
大户人家向来讲究,不愿意用普通百姓的媒人。
而在城中,王媒婆也不是没有对手。
她要是下来了,自然有人会顶上。
那等肃安城再繁华起来,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的,王媒婆虽然只是一个出入后宅的媒人,却一直都相信,肃安城会再次繁华热闹起来。
所以,她一直憋着一口气,就是不肯降身价。
本来以为,她还有的熬。
万没想到,一桩顶好的差事,落在了她身上。
给金府的三少爷和卫府的嫡小姐说亲。
寻遍肃安城,也几乎找不出比这门,更贵重的亲事了。
王媒婆打扮好,精神抖擞的上了卫府的门。
可王媒婆没有想到,她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被送客了。
王媒婆一惊,忙道:“卫管家,您是不知,老婆子是给您家小姐说亲的。这人也不是他人,是咱们大将军的亲弟,金府的三少爷。这金家三少爷是难得的好儿郎……”
“您请回吧!我们将军说了,这门亲事不成。”卫府的管家,打断王媒婆的话,客客气气将人送出了门。
王媒婆站在门外,当即傻了眼。
这么好的亲事,她怎么就连卫府的夫人和将军都没看见,就被一个管家拒了?
可再怎么不解,王媒婆还是只能认了。
她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只觉今日费力的打扮,算是白费了。
带着郁色,王媒婆转身离开。
然而,她刚转身,就与一个婆子,迎面对上。
那婆子先是打量了一下王媒婆,随后惊喜道:“这不是城南的王媒婆。你怎么会在我们卫府门口?”
“老姐姐,我是来给您府上说亲的。”王媒婆眼珠一转,立刻亲热道。
王媒婆虽在城东走动不少,但各府的婆子众多,她也不是全认识。
可不认识不要紧啊,对方认识她就行。
做她这个行业,可不能轻易得罪人。
婆子见王媒婆亲热,脸上露出笑容,“王媒婆,您这是想给我们府上哪位主子说亲?”
“自然是府上的嫡小姐。”王媒婆捧着道:“不瞒老姐姐,今日是男方主动找上我的,对方是看上了您府上的嫡小姐好。而且啊!这男方在咱西北都是数的着的好儿郎。”
婆子闻言,顿时好奇道:“男方是哪家啊?”
“咱大将军的弟弟,金府的三少爷。”王媒婆扬起头,笑道:“别看三少爷是庶子,但金家的少爷错不了。说句冒犯的话,咱们大将军也是庶子。所以三少爷日后的前程差不了。”
婆子:“那这亲事成了?”
一听这问,王媒婆脸上的笑一顿。
婆子:“难道没成?”
“贵府的管家言,卫将军不同意。”王媒婆说着唉叹一声,这怎么就没成呢?
闻言,婆子的脸色大变。
原来这婆子不是他人,她正是卫夫人院子中的。
因着知晓金老将军来了,但却一连两天都没动静,卫夫人心焦之下,特意让婆子出来打探消息。
这才有了婆子遇到王媒婆这一幕。
此时婆子听了王媒婆的话,心中可是翻江倒海。
婚宴当日,虽然众人都知晓,金家三少爷把卫府嫡小姐欺辱了。
但因着碍着卫将军,是以这件事并没有传开。
在卫府之中,卫夫人也将口封的死死的。
可这件能瞒他人,却瞒不过他们这些常在身边伺候,又有经验的老人。
就算没有证实,心中也猜出几分。
是以,婆子如何能平静?
她很想直接把媒婆带到后院,主子的面前。
但管家说的话,是代表将军。
思来想去,婆子只能与王媒婆分开,快速往后院去。
“夫人,大事不好了。”婆子挪动她胖胖的身体,快速跑回后院。
婆子刚到正房门口,素月就走了出来。
她板着脸,不悦道:“夫人昨晚没休息好,刚刚睡着了。”
婆子一听主子睡着了,脸上顿时现出懊悔的神色。
可她想说的事情也非常重要。
于是,婆子只能低哑声音,面露急色道:“素月姑娘,夫人让老奴出去打探消息,老奴打探到了。”
闻言,素月想起了婆子刚才喊的话。
大事不好了?
她脸色当即一变,也低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老奴刚才遇到了城南的王媒婆,她是来咱府上,替金家三少爷向小姐提亲的。”婆子说着,抖了一下,才咬牙继续道:“可管家他拒绝了。”
素月:“拒绝了?管家怎敢如此大胆?”
“老奴刚才没说清楚,管家他对王媒婆言,是将军不同意。”婆子怕误会,忙解释道。
然而,婆子越解释,素月的脸色就越难看。
她银牙轻咬,回头看了房中一眼,问道:“现在那个媒婆在何处?”
“已经回去了。”婆子回道。
素月闻言,轻跺脚,急道:“必须快点告诉夫人。”
转身进房间,素月却发现,刚才睡着的主子,此时已经醒了。
“素月,是不是有消息了?”卫夫人坐在床上,焦心的问道。
素月一听,心颤了一下,“夫人,刚……”
将事情说了出来,素月本以为主子会大怒。
却没想到主子鸦雀无声。
然而,越是这样,越让人害怕。
“夫人?”素月担心的叫道。
卫夫人眼珠动了动,她狠狠咬合,嘴中出现血的腥味儿。
“备车,去军中!”
卫府的马车往军中而去,王媒婆也来到了金府。
金安将王媒婆带到了正厅,让下人去通知老将军以及三少爷金城。
儿女亲事,做主的人是长辈。
所以金老将军出现在前面,金城这个当事人,则躲在了后面。
“见过老将军。”王媒婆低着头道。
这是第一次直面老将军,王媒婆既激动,又心虚。
心虚,自然是因为亲事没成。
金老将军不会在意个媒婆的想法。
他言道:“你起来吧!”
“谢老将军。”
王媒婆起身后,金老将军直接问道:“卫府可是答应了亲事?”
“回老将军,卫府拒绝了。”王媒婆越说声音越低,因她对面的老将军,迫人的气势随着她的话,越来越盛。
待王媒婆话落,一个人蹭的走了出来。
在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更年轻的少爷。
王媒婆心下一动,想到:这应该就是金家的三少爷和四少爷了。
她着重在年岁大些的少爷身上。
然而,王媒婆刚看过去。
对方就先开口道:“不可能,卫府不会拒绝。”
这人果然如王媒婆所言,是金家的三少爷金城。
只见金城说完之后,又不敢置信的对着王媒婆问道:“你可是弄错了?”
霎时,王媒婆没了打量的心思,只在心中叫苦不迭。
说亲事,自然有成与不成,怎么就成她说错了?
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
常年与大户人家打交道,王媒婆最是明白,知道的多死的越快。
于是,她眼珠一转,快速将自己去卫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除了在府门外,遇见卫府的婆子一事,王媒婆没说。
其他的事情,都是详细的不能再详细了。
只是王媒婆说的再详细,也很快的说完了。
但在场的金家人都听明白了。
于是金老将军瞥了护卫一眼,护卫立刻送上辛苦费,将王媒婆送了出去。
走出去的王媒婆颠了颠手中的辛苦费,展露笑容。
这就是她不愿意降身价的原因,与大户人家打交道,稍微露一点,也够她家生活不短的好日子了。
只可惜不能拿更多了。
王媒婆拿着辛苦费,笑着走了。
正厅之中,却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会儿之后,金城跪到了地上,开口道:“父亲,卫将军拒绝,定然是生气儿子先前所犯之错。儿子恳请,再请媒人上门求情?”
闻言,金老将军打量眼前的儿子,“老三,先前虽是你犯了错误,但现在是卫家拒亲。你若是愿意,回去青州之后,我会为你另择贵女?”
“父亲,儿子不愿。”金城想也没想,就断然拒绝的道:“父亲,儿子毁了卫家小姐清白,如不能娶卫家小姐,儿子一生难安。”
金老将军有些讽刺的道:“想不到我金家,不止一个痴情种子。”
“父亲,儿子不是痴情。儿子想娶卫家小姐,是因为责任。”金城抬头,眼神不闪不躲的道。
他这话不是虚言,不说其他,只说金城连卫家小姐的长相,都不清楚。
金老将军看着三儿子的神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盖眼中的精光道:“老三,你既然如此坚持,那我豁出老脸,也为你求得这门婚事。”
这话让金城怔了,他瞪大眼睛看向上首的父亲。
金老将军对上三儿子的眼睛,慈爱的颔首。
“谢谢父亲。”金城顿时感动的叩首。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对父亲太过分了。
父亲虽然偏疼大哥,但对他们也是疼爱的。
然金城忘了,他的父亲金老将军,现在连金府的大门都不能随意出入。
正厅中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院。
符锦枝听了,却是眼中闪现精光。
她掀起唇角,低声道:“听了父亲的话,我突然有了一个好想法。”
许是有了好想法高兴,符锦枝话落,又笑着道:“巧儿,让厨房做些小食送来。”
之所以说是小食,因为这个时辰,午食已用过了。
这些小食,就相当于下午茶的点心。
一边看话本,一边吃美食,是非常美好的一件事。
金老将军和金城父慈子孝,符锦枝自得其乐。
但军中,此时却热闹不已。
卫将军的营房中,传出来一阵阵哭声,惹得路过的军士,都伸头望去。
房中,卫夫人呜呜的哭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将军好狠的心,你拒了金家的提亲,就是逼着芷儿去死。呜呜……芷儿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军中是办公务的地方,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谈。”卫将军拧着眉头,言道。
他前脚得到管家传来的消息,金家来提亲了,后脚他的嫡妻,就跑来军中闹。
这是卫将军不曾想到的。
他只后悔自己思虑不周,没能将嫡妻控制在家中。
卫夫人不知丈夫的想法,她听了丈夫的话,发狠道:“将军今日不同意金家的提亲,我就闹,闹到将军的同僚,都知晓将军的心,是如何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