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金安跟着荀冒离开,金猛径自往后院走去。
“大将军。”金猛走进房间,里面伺候的巧儿等人,一一对金猛俯身叫道。
金猛目光落在那长榻上的人,看也没看巧儿等人,只挥手道:“你们出去。”
巧儿等人闻言,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应下,退了出去。
不是她们不询问符锦枝这个真正的主子。
而是像这样的情形,这几天每天都会发生。
她们也从一开始的静等长榻上的主子指示,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房间中没了丫鬟,只剩下夫妻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交缠。
金猛深吸一口气,走到长榻上坐下。
“夫人,朝廷的任命到了吕安城,荀冒今日亲自将圣旨护送回来。我现在是名正言顺的西北大将军。”
闻言,符锦枝的眸光终于从话本中,施舍给了男人。
她淡淡道:“恭喜夫君。我稍后会命厨房设宴,招待荀将军。”
看着自家夫人这样,金猛心情烦躁。
“夫人,我不要恭喜,我想让你恢复正常。”
符锦枝轻飘飘瞥男人一眼,“我很正常。”
听着这四个字,金猛越加烦躁。
几天来,自家夫人虽然依然很往日一样,但金猛能清楚感受到对方态度的冷淡。
而他询问对方,对方却每次都说正常。
可这分明就不是正常。
金猛眼光一暗,他道:“我今日就让焦家人离城。”
身为一个大男人,金猛虽然不太懂女人心思。
但他也知晓,自家夫人态度转变,是从在书房见过焦家人之后。
所以,这不正常的夫人,肯定与焦家人有关。
这几天金猛是真的后悔了。
当日在书房,就不应该改变态度。
现在倒好,那焦家女儿没得到自家夫人喜欢,还连累他被自家夫人冷淡。
虽然他的初衷是为了自家夫人好。
但好心办坏事,大概就是如此。
是以,对于焦家人,金猛是真的不喜。
这也是他刚才没有阻止荀冒的原因。
想着,金猛就道:“夫人,刚才荀冒知晓了焦家人扮卦师骗他之事,跑去教训焦家人了。”
“夫君没让人拦着?”符锦枝歪头问道。
金猛:“我让金安跟着了。”
“那夫君是想让荀将军,真的教训焦家人了?”符锦枝再问。
金猛重重点头,“焦家人确是骗子,应该得到教训。”
“那夫君要失望了。”符锦枝掀起唇道。
闻言,金猛表情一顿,只听他的夫人接着又道:“那可是长青焦家人啊!”
金猛:“……我现在让人将荀冒叫回来。”
说着,金猛就起身往房门走。
符锦枝见状,没有阻止,而是合上话本,起身道:“我随夫君一起去前院花厅见荀将军。”
话入耳,金猛下意识就放慢了脚步。
夫妻两人,一路慢悠悠从后院走到前院花厅,荀冒已经被腿快的下人叫了回来。
虽他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金安。
符锦枝一进花厅门,就扫到了荀冒脸上,不正常的神色。
眸光移动,符锦枝又看见了金安脸上,那一言难尽的神色。
顿时,眸中闪过一道光。
好像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符锦枝想着的时候,荀冒已经对两人见礼。
在金猛受了后。
符锦枝微微一笑,“荀将军请起身。”
接下来,符锦枝热情的招呼荀冒。
在请对方坐下,并令丫鬟奉上茶后。
符锦枝开口道:“荀将军一路护送圣旨回肃安城,辛苦了。”
“回大将军夫人,属下不辛苦。”荀将军提到圣旨,两眼放光,可见说不辛苦的是真心话。
因对某些重要事情来说,纵是辛苦也不辛苦。
而金猛的任命圣旨,对荀冒来说,就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只要一想,他就激动、兴奋,绝无一丝辛苦的感觉。
对于这样的荀冒,符锦枝也露出笑颜,“荀将军护送圣旨有功,可有想要的奖赏?”
“大将军夫人,属下并无想要的奖赏。”荀冒想也不想就回道。
金猛在一旁道:“夫人,我打算赏赐荀冒千两白银。”
官职,荀冒升任右将军不久,又没有大的战功,不宜再动。
反倒是银子,荀冒现在正得用。
是以符锦枝听了,也觉得极好。
她笑着道:“荀将军想要成家立业,确实该攒些家底才是。”
刷的,荀冒的脸大红。
本来荀冒的脸黑,即使脸红,应也不明显。
可奈何,却抵不住荀冒的脸太红。
顶着一张黑红黑红的脸,荀冒整个人都显局促。
符锦枝眸中闪过一道光,饶有兴味儿的问:“荀将军如此神态,可是已有了心上人?”
这话出来,金猛一双炯目张大。
荀冒居然有心上人了?
错愕之后,金猛就觉得这是件大好事。
虽然之前荀冒说,要娶个自家夫人喜欢的女子。
但对方若是能自己找到合心意的人,金猛同样高兴。
且,荀冒想娶之人,未必就不得自家夫人喜欢。
总之,荀冒不小了,先将人娶回家再说。
这么想着,金猛就道:“荀冒,你看上了哪家千家,我明日就让你嫂夫人派人去提亲。”
转眼的功夫,提亲都出来了。
站在花厅角落的金安,神色尤为复杂。
当然,当事人荀冒的轻心情也不平静,顶着几双眼睛,他慌慌道:“回大将军夫人,属下并无心上人。”
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对,荀冒挠了挠头,又不好意思道:“也……也不是,只是称不上心上人,属下只是对其有些好感。”
脸越加烧红,荀冒继续道:“提……提亲之事,不急。”
金猛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荀冒很快就能成家了。
不过,有好感也不错。
金猛清咳一声,问道:“你有好感的姑娘,是哪家千金?我让你嫂夫人,先去打探一二。”
最好这姑娘,能让自家夫人,一见就喜欢。
然,金猛这想法刚在心中想着,就被一道雷劈散了。
只因荀冒咧嘴笑着道:“大将军,大将军夫人,属下有好感的姑娘,就是客院的焦小姐。”
到底是在亲近的人眼前,荀冒忍不住想要与大将军分享。
于是,他咧开的嘴巴越加大,继续言道:“刚才属下去客院,一眼就看见了在院子中弹琴的焦小姐。属下当时就觉得,这姑娘可真好看!”
金猛:“……”
原来弹琴的是焦家小姐,怪不得他总觉得凉凉的,不大气。
不过,重点不在弹琴的人,是谁身上。
而是……
“所以,你荀冒气势汹汹,去客院教训骗子,但结果,你却被骗子勾了魂?”金猛轻哼一声,“荀冒啊荀冒,你可真是长出息了!”
咧嘴笑的荀冒,笑容定格了。
他垮脸道:“大将军,您不高兴吗?”
想着大将军可能是因为骗子之事。
荀冒解释道:“大将军,焦伯父已经与我言过,他之前装卦师,是无奈之举。因您布防极紧,他有心投奔您,却找不到门路,最后才出此下策。”
面上带上些兴奋,“大将军,焦伯父乃是长青焦家人,他极善谋略,您若是有了他,必如虎添翼。”
这话说完,荀冒紧张的看着上首的人。
一方是有好感的焦家小姐,一方是亲近的大将军。
荀冒真心希望,两方能够站在同一立场。
努力想着刚才在客院听到的话。
荀冒又道:“大将军,焦伯父此来,将家中爱女一同带来,就是为了向您展示诚意。”
“夫君,焦甚若是愿意将女儿嫁给荀将军,那焦家人可用。”
符锦枝此话一出,登时收到荀冒的感激。
本就不愿打击荀冒的金猛,闻言也松了一大口气。
他掩下眼底的轻松,肃穆言道:“既然夫人为你求情,我就给焦家一个机会。”
话入耳,荀冒大喜,“谢嫂夫人,谢大将军。”
不同以往得称呼,让符锦枝一晒。
这荀冒看着大大咧咧,但却是极难交心之人。
没想到今日她随意的一个求情,却会让对方真心的接纳了自己。
虽然符锦枝并不在乎,但多了善意,总比恶意强。
是以,她唇角挑起,回了一笑。
激动的荀冒,更觉大将军夫人可亲。
他想到焦伯父刚才提到的,因不信任他们,这些天一直被护卫看守在客院中。
荀冒开口问:“大将军,过两天的宴会,能不能让焦小姐也参加?”
按照惯例,升官都是要宴客的。
如今大将军金猛,他被朝廷正式任命为西北大将军,自然宴会也少不得。
而宴会的事宜,符锦枝几天前,就已经吩咐下人准备了。
至于被邀请的人,自然都是军中将领,及其家眷。
瞅着荀冒期待的神色,符锦枝颔首。
“谢嫂夫人。”荀冒感激的道。
符锦枝:“虽允许焦家小姐参加,但因为现在情况特殊,肃安城中之事,决不能外泄,所以我会安排人,在暗中盯着焦小姐。你可还愿意焦小姐参加?”
“属下愿意。”荀冒答的极痛快。
他根本就不将有人暗中盯着当回事。
甚至,荀冒笑着道:“焦小姐有嫂夫人暗中护着,是幸事。”
闻言,符锦枝挑眉,“希望焦家小姐,也如荀将军所想。”
心中无鬼,自然不怕人盯着,但那焦家小姐,她心中真的没鬼吗?
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时间最是公平,它会证明一切!
用过晚食,金猛回到后院。
符锦枝在其身上没闻到酒味儿,露出讶异的神色。
金猛见了道:“荀冒说,明日要去客院,今晚不能喝多。恰好我也不想喝酒,所以我们只吃了饭,就散了。”
符锦枝闻言颔首。
金猛坐到自家夫人身边,清了清嗓子问:“夫人,我以为你不喜欢焦家人,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荀冒娶焦家小姐?”符锦枝见对方迟疑,她掀唇接道。
被抢了话的金猛,只能点头。
“因为我想让夫君死心的毫无怨言。”符锦枝挑眉道:“夫君,你是不是想,若焦家小姐真的嫁给荀冒,就可以证明先前焦甚想将女儿嫁给你之事,真的只是试探?这几天,是我无理取闹?”
金猛……愣了!
他先前没有意识,但自家夫人这么一说,他必须承认,他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想法。
突然,金猛就觉得心虚了。
他不敢正面看自家夫人。
符锦枝对于男人的表现,并无意外。
她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坐直身子正色道:“夫君,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金猛:“……夫人想赌什么?”
“就赌焦甚会不会将女儿嫁给荀冒。”符锦枝清脆的道:“我赌不会。”
金猛:“夫人,荀冒是个极为出色的,先前卫将军还打算将女儿嫁给他。”
“那夫君就赌会。”符锦枝不否认荀冒的出色,但人与人的欲望是不同的。
卫将军肯的事情,他人却不一定会。
金猛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问道:“夫人,输的人惩罚是什么?”
“输的人抄书一百遍。“符锦枝略想一下,“嗯,就抄兵书。”
听到惩罚,金猛先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苦了脸。
他刚才真怕听到分床之类的话。
可抄书,对他来说也极为痛苦。
但两相权衡之下,金猛还是觉得抄书比较好。
是的,金猛已经做好了抄书的准备。
因,他对于自家夫人是信任的。
愿意打赌。
一来,是因为他喜欢自家夫人鲜活的模样。
二来,就是因他希望,荀冒可以心想事成了。
至于收焦家人为幕僚,有自家夫人在,金猛真的不是很在意。
能成是好,不成也无所谓。
甚至若是没荀冒这一出,金猛此时应在想将对方赶走的事情了。
但!
金猛清咳一声,“夫人,赌约我应下了,但抄一百遍太多了。可否减半?”
“可!”符锦枝没有多想,就应下了。
本以为很难的金猛,一双炯目中,忍不住闪现惊讶。
符锦枝见状,勾起唇角,“夫君不必惊讶。我虽自问有把握,但世事无绝对,我同意减半,也是为自己着想。何况,五十遍我随便抄抄就有了。可对夫君来说,五十遍却是真的惩罚。”
向后靠去,符锦枝舒服的歪着道:“所以是我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