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板进了酒家,直接上楼,进了早已订好的房间中。
在这房间里面,其他大商人都已经在了。
是以,方老板一进门,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视。
方老板扫一眼开口道:“各位,我来时得到消息,金将军夫人已经出门,往这边来了。”
商人们一听俱都露出笑容。
从天刚亮就来此处盯着,可算是看到点希望了。
方脸商人更是刷一下站起来,“太好了,方老板这消息来的好!”
说着,他端起酒杯,“我敬方老板一杯。”
方老板闻言笑着走过去,“我来晚了,该罚才是。”
“方老板此言差矣,您虽来晚了,但也给我等带来了好消息。”方脸商人夸赞道:“这一杯,方老板受的。”
方老板笑,“那方某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端起了酒杯。
“哼!有什么了不起。”面相忠厚商人冷哼一声,“方老板不说,一会儿下人也会把消息传过来。”
他们在座的,有哪个没往金府那放打探消息的人?
方老板一听,脸上的笑容登时消失。
方脸商人一见不好,笑着打圆场,“老兄一定是看见我敬方老板酒,酒虫发馋了。”
挤眼继续笑道:“老兄你别急,等出了城,我带上祭坛好酒,咱哥俩喝个痛快。”
面相忠厚商人闻言,没好气道:“我才是酒虫发馋。”
话落,他看向脸色难看的方老板,“方老板,你刚才说金将军夫人过来了,那金将军人呢?”
方脸商人本觉得好友不给自己面子,心中不快。
可现在一听这话,他也反应过来了。
是呀!
最重要的金将军人呢?
刚才乍听方老板一说,下意识就觉得来的应是金将军夫妻。
甚至金将军夫人只是陪同。
可如今一想,不太对了。
“方老板,金将军一起来了吗?”其他商人也反应过来了,出声问道。
面对着房间中所有人的询问,方老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金将军去军营了。”
当即,房间中所有人都犹如被一盆凉水泼下,尤其还是在冰天雪地中。
“方老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方脸商人问着,也放下了酒杯。
然后一闷头坐下,“今日出城之事难了。”
面相忠厚商人:“不仅难,怕这回城中大小商人都要被金将军夫人记恨了。”
出城,有粮有钱才敢出城。
是以,城门处叫嚣出城的人,都是城中有家资的,普通老百姓只有看热闹的份。
方老板却没有那么悲观。
他言道:“当初钱老板被抓,就是金将军夫人见的命令,我有感觉,金将军夫人不是寻常妇人。”
“真是这样才坏呢!”方脸商人发愁的叹气:“我宁愿来的是金将军。”
其他商人闻言点头。
比起金将军那个莽夫,他们更不想看见摸不透的将军夫人。
“各位,你们可还记得住在城西客栈的人?”方老板突然灵光一闪说道。
方脸商人:“方老板是指金将军夫人的哥哥?”
“正是。”方老板自信道:“我记得金将军夫人的哥哥收了不少好货,显见是要贩卖的。”
其他商人一听大喜。
方脸商人更是起身,“我现在就让下人去城西。”
安排好下人后,商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出不去城,那位也别想出去,即使对方是将军夫人的哥哥。
“来了,金府的马车来了!”
带着兴奋的叫嚷声,从楼下传来。
面相忠厚商人起身,一马当先来道窗户处。
从里往外看,正好看见被护卫与军士拥在中间的马车。
马车并不豪华,此时却是众人眼中的焦点。
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木制的车门被打开,一个圆脸可爱的姑娘,从车厢走了出来。
人群中立刻有人嚷道:“是将军夫人的贴身丫鬟,车厢里面一定是将军夫人。”
“大家给将军夫人让路,让马车到城门处。”又一人嚷道。
随着这话,是众人努力挪开道路的身影。
虽中间有冲突,但很快还是出现了一条道路。
然而,停在原地的马车并没有再次移动。
反而是穿着盔甲的荀冒荀校尉,借着这条路,从城门处快速出来了。
他来到马车边上,行礼道:“属下荀冒,拜见将军夫人。”
“荀校尉请起。”符锦枝淡淡的的声音从车中传出来。
周围的众人:里面果然是将军夫人。
随着这想法,是众人不自觉往后退去的动作。
荀冒恭敬的再次开口:“请将军夫人随属下前行?”
一听这话,人群更往后退去,争取给马车留下,更多的空间行走。
然而,回给众人的,是马车中人的拒绝:“这里很好,不必前行了。”
荀冒一听,不再多言,只挥手,让军士将这里围的更安全。
“荀校尉,少夫人有令,命想出城的人,推举一位代表过来。”巧儿开口道。
荀冒:“我现在就让他们选一位过来。”
随着荀冒的话,是跑出去的一个军士。
“谢荀校尉。”巧儿笑着向荀冒福身一礼,转身回了马车。
入眼便是自家主子,倚在软枕上看话本的身影。
巧儿脸上的笑更加真切了。
她几步走到身份,屈身小声道:“少夫人,奴婢刚才看过了,想要出城的人,大多被堵在了靠近城门的位置。马车外边,大都是看热闹的普通百姓。”
几次看下来,巧儿也有些明白,自家主子教训人,喜欢有百姓在场。
“嗯。”符锦枝随口应一声,手中的话本翻了页。
不大的时间,一个两鬓斑白,穿着黑色华服的老人,来到了符锦枝的面前。
“小人葛千见过将军夫人。”
苍老的声音却浑厚有力,一听就是个精神矍铄之人。
在他话落下之时,符锦枝正巧看完最后一字。
于是符锦枝轻笑一声,“看来我与葛老有缘,起身吧!”
说着将话本扔到了巧儿身上。
巧儿哀怨的看一眼自家主子,将话本收进了马车的格子中。
外面不知这一内情的人,听见马车中的话。
不由都小声道:“不愧是葛老,连将军夫人都给面子。”
一声又一声,不但越传越广,还让葛老本就挺直的腰板,更加直了。
他葛家虽因不肖子孙近年没落不少,但只要有他在,葛家就不会真的倒下。
如此想着,葛老还状似无意的瞥一眼那不远处的酒楼。
符锦枝的精神力扫到这一幕,不由弯了唇角。
“葛老,你为何想出城?”
尚在得意的葛老,闻言顿时一僵。
这话他要怎么回答?
难道说因为知道肃安城要破了,所以逃跑吗?
直到这时,葛老才发现,这个代表真的不好当。
不过,葛老是人老成精之人,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问道:“将军夫人,您可曾听闻城中流言?”
“未曾。”符锦枝干净利落的回道。
葛老抚须,长叹道:“小人的回答,就在流言中。”
出言的葛千以及城中百姓都没有怀疑,金将军夫人不知流言之事。
因为往往流言有关者,都是最后知晓的。
何况是那样大逆不道的话语。
符锦枝挑眉,“有意思。荀校尉,你听过城中流言吗?”
“回将军夫人,属下听过。”荀冒恭敬回道。
符锦枝换了个姿势,“说来听听。”
“从昨日起,就不停有人议论,言道雪停之后,蛮子会来攻打。”荀冒说着顿了一下,“而想要出城之人,他们都认为金将军是一介莽夫,守不住肃安城,守不住西北!”
最后一句话,荀冒说的杀气四溢。
说的葛老浑身冒寒气,他再顾不得胡须,快速道:“将军夫人,您莫要听荀校尉一面之词,不是小人等想出城的人,认为金将军守不住,而是所有肃安城的百姓都这样认为。”
“外面的军士,可有土生土长的肃安城人?”符锦枝掀起唇问道。
话未完全落地,一个军士亮声回道:“属下胡燕是。”
“好,那我问你,你认为金将军守不住城吗?”符锦枝厉声问道。
军士丝毫没迟疑,坚定回道:“属下相信将军。”
闻言,符锦枝弯了弯唇,“葛老,看来你的话,不能代表所有人了。”
“将军夫人,军士归将军管束,出于畏惧,他自然不敢说实话。”葛老褶皱的脸皮,在白日下透着青色。
符锦枝轻笑,“所以你的意思,你以及所有想出城的人,不归我夫君管了?”
“将军夫人,小人万万没这个意思。”葛老可不敢接这话。
因肃安城是周蛮交界,完全是军中治理,也就是说,大将军就是最高,最大的官。
符锦枝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声音变大,“还有谁这么想,站出来!”
良久,没有敢出来。
符锦枝:“只有葛老一人吗?”
葛老心跳加快,觉得马车里面的人就是魔鬼!
不等葛老想法摆脱此时的局面。
符锦枝突然语气一冷,嘲弄道:“一个军士,一个与我夫君更接近的人,相信、信任他。而你葛千,一个不知道与我夫君见没见过面的人,却认为我夫君守不住城。不会……流言是你传的吧?”
葛老一听这话,不止心跳更快,脑袋更是嗡一声,“不是我……”
符锦枝却不听,继续道:“为什么呢?难道一直查找的奸细,就是你?”
语气变的笃定,“你是怕自己的身份败露,所以急着出城。”
“哇!”葛老一口血喷了出来。
然而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往后退去。
不是将军夫人提起,他们居然都忘了,之所以封城,就是因为城中出了,在军营烧粮的奸细。
而这葛老不会真如将军夫人所说,是奸细吧?
葛老感受到众人的眼神,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这时,葛家人终于反应过来这变故了。
他们当即焦急的,往前冲着大声喊叫。
“将人放进来。”
符锦枝的话从马车中出来,荀冒当即挥手。
“父亲!”葛家人冲到葛老身边,围住了他。
随后,他们冲着马车跪拜,“将军夫人,我父亲绝不是奸细,请您发发慈悲,让我们带他去看大夫。求求您,父亲他真不是奸细……”
葛家人哀声求道。
他们不光是为了他们的父亲求,同样也是为了自己。
他们葛家绝不能担上奸细的名声。
“带去看大夫吧!”符锦枝叹一声,又道:“毕竟是一条人命,荀校尉,你派人去帮忙。”
葛家人一听,心都沉了。
这哪是去派人帮忙,分明是要监视他们。
但他们此时别无选择。
好在,父亲可以去诊治。
葛家人很快就随军士一起走了。
剩下的人,却大气不都敢出。
甚至人与人之间,都下意识隔开。
尤其是那些之前想出城的人,更是害怕。
不会他们身边的人,就是奸细吧?
在这人人紧张的时刻,符锦枝再次出声道:“知道金大将军为什么没来吗?”
众人一愣,为什么呀?
符锦枝:“知道我身为其夫人,为什么坐在马车中,不露面吗?”
众人还是愣,他们不知道啊!
符锦枝:“因为你们人云亦云。因为你们想在西北危难之际逃离。因为你们愧对为了保护这片土地,而逝去英灵。因为你们不配为……西北人。”
语气越来越平静,平静到让人心中发凉,“我与夫君,羞于与你们为伍!”
无数人愧疚的抬不起脸皮。
符锦枝:“我来之前,夫君交代过,出城之事,允!”
愧疚的众人登时懵了,是他们听错了吗?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他们没听错。
只见将军夫人的丫鬟,捧着一纸文书出来。
“将军有令,命荀校尉依文书行事。”巧儿说着,将文书递过去。
荀冒郑重接过,“属下领命。”
巧儿转身走回马车,荀冒将文书给了身边军士,肃声道:“即刻张贴好!”
军士同样肃面应下,领命离去。
出城的希望在即,然而这一刻,没有人去看那文书。
没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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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写了好久!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