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了自己的营房,卫将军才猛然想起。
他们还没有选出新的左将军。
不过,卫将军想了下,还是决定等明日再说。
今日他累了,不想再去面对金猛那个莽夫。
时间慢慢的过去,终于熬到了下营时间。
被罢了左将军之职的李虎,第一时间,冲出了军营,回到了家中。
这边李虎刚踏入家门,后宅中,他的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面上顿时一变,金钗妇人心中暗想:老爷往日总会在营中多待,今日如此早的回家,莫不是我与大将军夫人白日的冲突,已经传到了老爷的耳中?
想着,金钗妇人忙问向汇报消息的丫鬟,“可是说了,老爷的脸色如何?”
“回夫人,前面传来消息,老爷脸色不大好。”丫鬟照实说道。
金钗妇人闻言,脸上现出忧愁,她一手扶额,一手轻挥让报信的丫鬟下去。
丫鬟出去之后不久,惴惴不安的金钗妇人,就迎来了自家老爷。
顾不上心中的胡思乱想,金钗妇人忙起身,“老爷,您回来了。”
然后她吩咐下人去端热茶,自己则亲手伺候自家男人,脱掉外面落雪的外衣。
谁知李虎脸一沉,阻止了金钗妇人的动作,同时道:“让下人都出去!”
“老爷?”金钗妇人担忧的叫了一声。
李虎不为所动,他再次说道:“除夫人外,其他人都出去!”
这次下人们不敢再耽搁,忙都走出了房间。
眨眼间,房间中只剩下夫妻两人。
金钗妇人心中忐忑,嘴上试探的问道:“老爷,可是军营中出了事情?”
李虎闻言,看眼自家婆娘,然后“嗯”了一声。
将这一声嗯,听进耳中的金钗妇人,忐忑成了真。
不等她再出口,没有耐性的李虎,已经闷声道:“我今日被大将军,罢了左将军之职。”
“怎么会?”金钗妇人一惊,大声的出口。
本就郁闷的李虎,听到自己婆娘这一声惊呼,更是脸色黑沉。
“就是这样,我刚当上没两天的左将军之职,没了。”
没了,两个字,就好像晴天霹雳,炸响在金钗妇人心中。
她面色惨白,“大将军夫人,她竟报复的夺了老爷的官职。”
听见大将军夫人这个称呼,李虎呼吸急促了一些。
他烦躁道:“今日大将军与我等说,夫妻一体,对他夫人不敬,就是对他不敬。”
“天啊!”金钗妇人闻言,腿软的后退几步,跌在了椅子上,“是我害了老爷,都是我害了老爷啊!”
本来打算与自家婆娘说完,就去前院独自冷静的李虎。
这时候听着话音不对了。
他诧异的看向自家婆娘,“大将军罢我的官职,与你何干?”
“老爷,您被罢职,都是因为我今日,在盛宝斋得罪了大将军夫人啊!”金钗妇人眼圈红着道:“我哪里想到大将军夫人出门,会打扮的如此朴素?”
金钗妇人抹泪,“这肃安城的人都知道,大将军夫人出身盛京的侯府,又有十万两的压箱银子。真是万万想不到,这样的一个女子,出门打扮的没这城中富商家的夫人精细。这可真是害苦我了!”
李虎虽知道,自家婆娘的事,与自己被罢没有关系,但事关那位“等同”大将军夫人。
他还是停下了去前院的步伐,走向了自家婆娘。
金钗妇人瞅着走来的老爷,哭的更凶了,“老爷,都是我害得你官职被丢,你打我骂我吧,我真是没脸见你了,呜呜……”
手持帕子,金钗埋头痛哭。
本打算询问的李虎,那被罢了官职,烦躁的心,更加烦躁了。
他登时失了询问的心。
脚步一转,他言道:“我今夜去前院睡!”
说完,李虎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金钗妇人若是往日一定会拦着,可今日她没脸啊!
她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得罪了大将军夫人呢!
对了,道歉,她一定要去道歉。
想到这一点,金钗妇人扬声,对着外面喊道:“蜀香?蜀香?”
守在外面的丫鬟进来了,然而却不是蜀香。
金钗妇人一见,扬起了眉,“怎么是你?蜀香人呢?”
丫鬟垂首,恭敬的回道:“蜀香姐姐身体不舒服,白日里请了大夫,现在房间里休息。”
“病了?”金钗妇人讶异。
从外面回来后,她一直都在担忧盛宝斋的事情,还真的没有注意身边丫鬟的事情。
不过,今日的祸大半都在蜀香那丫头身上,别说对方病了,就是快死了,她也要把人压到大将军府上去赔罪。
于是,金钗妇人面色一板,“现在就去把人给我叫过来!”
金钗妇人带着丫鬟蜀香,去金府时,符锦枝和金猛两人,正要等晚饭上桌。
听到巧儿报上来的消息,符锦枝看向了金猛,“夫君,那位左将军,今日可是罢了?”
“罢了。”金猛想到自己今日,在众将领面前说的话,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符锦枝闻言,眸底闪过一道光,“夫君,我觉得你有事瞒我?”
“咳……咳!”金猛连咳两声,髯须纠结的动了动。
自己在军营说的话,不怕夫人知道,但若是自己说出来,他……办不到。
想着,耳根默默的变红了。
扫见这一幕的符锦枝,她越来越好奇了。
于是,示意巧儿回绝了金钗妇人的求见。
符锦枝走向了自家夫君金猛。
然后,符锦枝一把捏上了对方的耳朵。
柔嫩的指腹,磨蹭着发热的耳垂。
金猛登时一个颤栗,脸颊都跟着红了起来。
现在金猛只庆幸,脸上有着胡须遮掩。
但即使是这样,金猛不知道,他胡须之上,也打上了一层红晕。
能欣赏到的符锦枝,笑吟吟道:“夫君,你知道自己现在多么诱人吗?”
腾!
金猛一下子感觉整个身体都变烫了。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夫人,巧儿她们还在。”
“又没做什么不能被观赏的画面,被看到又如何?”符锦枝漫不经心的道:“比起巧儿他们,我更关心,夫君瞒了我什么?”
说着,符锦枝慢慢俯身。
金猛能感受到,轻吹在脸颊的幽香。
而实际上,巧儿她们早在刚才就红着脸,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被自家夫人挡住视线,又占了心神的金猛。
他眼睛红成了兔子,与之不符的,是他强自镇定的粗声。
“夫人,你快松手,我现在就说!”
半盏茶后,符锦枝松手没松手不清楚。
但金猛是一定把在军中说的话,告诉了自家夫人。
因为,巧儿看见了红光满面的自家夫人,与强自镇定的姑爷。
默默让自家也强自镇定,巧儿开口道:“少夫人,那李夫人还在门外没走。”
红光满面的符锦枝,心情很好道:“让人把他们带去偏厅,我吃完晚饭再见。”
“是,少夫人。”巧儿退出房间,先让大厨房开始上菜,然后才让仆妇去传话。
一顿饭,又吃了半个时辰。
“夫人,我陪你一起去吧!”金猛起身,粗声言道。
符锦枝闻言,立时笑了,“好夫君,我知晓你心疼我,但妇人之间的事情,你就莫要担心了。”
一声好夫君,叫的金猛耳根又发烫。
“咳!”金猛清咳一声,摸着胡须,故作深沉道:“李虎被罢,他夫人定然心情激荡,若是对夫人你不利……”
这话符锦枝很受用,但让自家夫君跟着,就真的不必了。
于是,符锦枝笑言,“夫君,这是在我们自家府上,你就莫要担心了。若那李夫人真要对我不利,夫君你一定要相信,倒霉的人,一定不会是你家夫人。”
话落,符锦枝又佯装生气,“难道夫君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我完全相信夫人。”金猛生怕被误会,回答的快速极了。
符锦枝:“那是夫君离不开我?”
噗嗤……
金猛发誓,这一刻,他听见了下人的笑声。
面皮发窘,金猛深沉的瞪向了巧儿她们。
然而看见的,只是脑瓜皮。
“我去书房。”沉默了一秒,金猛落荒而逃。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符锦枝瞪向了,发出声音的巧儿,“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金猛没分辨出是谁笑出了声,符锦枝却一听就知。
“少夫人,奴婢真是一时没忍住。”巧儿现在也很后悔,她怎么就笑出声了呢!
符锦枝却没有因为巧儿后悔了,就轻飘飘揭过。
“水儿跟我去见客,巧儿你现在就回房闭门思过。”
巧儿觉得这不像是惩罚。
紧接着,符锦枝就又道:“今天的晚饭,不许吃了。”
巧儿:“……”我的肚子。
吃饱了,待在房间里是享受,饿着肚子,就是折磨了。
巧儿面色发苦的,看着自家主子,带着水儿离开了。
一会儿后,去书房的金猛,就从金顺口中,知晓了自己夫人罚丫鬟的事情。
金猛心口一热。
为了自己,夫人连最信任的丫鬟都罚了。
嗯!
投桃报李,他以后也会定不会心软。
站前书案前的金顺,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他眼珠动了动。
奇怪了,外面的天气虽冷。
但这书房中,却是热烘烘的。
这凉意,哪里来的?
不等金顺细想,金猛清了一下嗓子,粗声道:“你亲自去盯着,若偏厅有事,随时来报。”
视线转移间,金猛看见了,自家夫人为自己做的厚毛披风。
于是,金猛心思一动,又道:“你去与金安说一声,将我的私房整理一下,明日都交予少夫人。”
是的,白日在盛宝斋的事情,金猛已经知晓了。
想到自家夫人,因为衣着被人小看,金猛心生怒气。
虽知道自家夫人有钱,但手中却没有铺子。
而金猛记得,金安好像说过,他手下有一个绸缎铺子。
有了自家铺子,和每月的固定进账,自家夫人再也不会因为衣着被人看低了吧!
“是,将军。”金顺对于这一天,一点都没有意外。
就自家少夫人对将军的影响,这一天是早晚的事情。
不过,金顺还是私心的问一句,“将军,您手中真的不留一点吗?奴才听说,男人都要有自己的小金库。”
金猛瞪眼,“你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听来的这话?”
“奴才是听少夫人的新车夫,侯小说的。”金顺小声的又道:“将军,侯小可是和奴才说了,在城中成亲的男人,要是手中不藏点钱,日子可难过了。”
顿一下,金顺见自家将军有所松动,他又举例道:“就城南的赵老爷,他家夫人,连着家中和外面的铺子都一起管着,有一次赵老爷私下花了二百两,被他夫人追着跑了两条街。”
“少夫人是赵夫人那样的人吗?”金猛一双炯目瞪圆,训斥道:“赵夫人那样的泼妇,怎能和少夫人想比?”
金顺没害怕,反而诧异,“将军,原来您也知道这件事啊?”
突然,金顺觉得,他真是太落后了。
嗯,从今天起,他要多多与侯小兄弟交流。
是的,经过一天的相处,金顺与侯小,已经称兄道弟了。
主要是,侯小那张嘴,真是太会说了。
先不提,金顺日后从侯小那里,知道多少趣事。
只说现在,金猛不自在的清咳一声,“我也是无意听荀冒谈及。”
“哦!”金顺应一声,“将军,您所言甚是,赵夫人根本无法与少夫人想比……”
因为少夫人可比赵夫人厉害多了。
看出金顺未尽之语,金猛吓唬道:“少夫人要是知道了你今日之言?”
一听这话,金顺顿时怂了。
他哭着脸道:“将军,奴才完全是为您好啊!”
金猛闻言,冷酷的哼一声,“滚吧!”
金顺担惊受怕的滚了。
不过出了书房,金顺迎面遇到了金安。
“金安哥,救命啊!”
……
偏厅中,符锦枝坐在上首,看着哭得一把泪,一声嚎的金钗妇人。
实在有些幻灭。
本以为对方是一个用鼻孔看人的矜骄妇人,没想到对方却是一个哭包。
符锦枝撇了撇嘴,言道:“李夫人,我时间宝贵,你若是再哭下去,请恕我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