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金三叔母的话,符锦枝的手慢慢摸上桌上的茶壶。
“侄媳妇,你要做什么?”被迫仰着头,眼角余光却时刻注意着符锦枝的金三叔母,见此情景,只觉眼皮一跳,边喊边吓的往后躲去。
闻言,符锦枝摸茶壶的手,改为了提,她淡淡道:“不过是想倒杯茶水,三叔母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倒茶水啊!”金三叔母重复着舒了口气。
不过她的脚步却不敢往前来。
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又发作。
现在的金三叔母只想赶紧把人留下,自己走人。
于是她看向站着的六个女子,“你们都把头抬起来!”
听了这话,六个女子迟疑了一下,一一都抬起了头。
只见这六个女子,若说都是一等一的相貌,自然是谈不上。
但却是个个眉清目秀,各有各的特色。
尤其站在中间的女子。
她皮肤莹白,大眼檀口,尤其那一双妙目,迷茫中带着天真,惹人怜的很。
因这一双眼睛,即使她站在末尾,也显眼的很。
一眼看过去,就会被她吸引。
金三叔母见符锦枝的目光落在最后的女子身上,她眼中闪过得意。
“侄媳妇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姑娘不同。”金三叔母介绍道:“她本是秀才家的女儿,只因家中父亲重病,才会在此。不过侄媳妇放心,这姑娘对二侄子仰慕的很,心中很是情愿。”
最后一句话,金三叔母的话音都翘起来了。
若说这六个女子,谁最能可能得二侄子喜欢,在金三叔母看,定是这姑娘。
美貌虽远不及二侄媳妇,但这一双眼睛,真真是惹人怜爱。
不过嘛!妻妾自古就是不和。
这姑娘怕是要在二侄媳妇手底下,受委屈了。
这想法在心中一过,金三叔母又怕二侄媳妇因对方出色,不肯收下。
于是她又叹一声道:“二侄媳妇不用担心,这姑娘最是懂事,以后定然不会闹幺蛾子。”
这话入耳,符锦枝的目光转向金三叔母,似笑非笑道:“原来三叔母也知道妾室会闹幺蛾子。”
金三叔母一噎,她含糊道:“哪家后院不是如此,要怪就怪这世道对女子太苦。”
后半句话,金三叔母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显然她也是及不待见妾室的。
符锦枝闻言,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眸光再次转向那六个女子,“今日为什么来此,你们都知晓吗?”
“知晓,她们都知晓。”六个女子没答,金三叔母就抢先道:“我们金家可不是欺男霸女的人家,过来之前,我就都与她们说明白了。”
符锦枝没理会金三叔母的话,依旧看着六个女子。
金三叔母见此,心中暗骂一声,不快的也看向那六个女子,“都哑巴了,没听见你们二少夫人的问话吗?”
“这几人还说不清是谁家的,三叔母这句话里的你们用的不对。”符锦枝眸光一冷,淡淡道。
金三叔母闻言又是一噎,然后她扬声道:“侄媳妇,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人都站在你面前了,难道你真的不心疼二侄子,忍心让他无后?”
“三叔母,你是认定我不能生了。”符锦枝冷冷的挑起眉,“难道你也和母亲一样,给我下了绝育药?”
这话可真是把金三叔母吓坏了。
今早大嫂被气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一个隔房的叔母可不能沾上这样的事情。
而她可没有大嫂好运,生养了一个出息的儿子。
她若做了,定然会被注重子嗣的金家,休回娘家去。
是以,她连捂鼻子都顾不上,甩手跳脚道:“侄媳妇,你可不能用这样肮脏的事情污蔑我,我一个隔房的叔母,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这给隔房侄子送女人的事情,论理也轮不上你一个隔房的叔母送。可三叔母你就是做了。”符锦枝掀起唇角,“绝育药谁知道你给我下没下?否则怎么会认定我不能生养。”
金三叔母鼻间的血又流了出来,她一边着急的去捂,一边道:“我可以向天发誓,绝对没有下过。”
顿一下,金三叔母又语气缓和了一些道:“侄媳妇,我不是认定你不能生,这些女子,只是为了加大几率。你若是真的不喜欢,等侄媳妇你生养了男嗣,再将她们打发了不迟。”
符锦枝:“可今日才是我成亲第一日,也太早了。三叔母那时,也是成亲第二天,就给三叔收女子吗?”
当然不是!
金三叔母心中大大否决。
但看着眼前好像有所动摇的侄媳妇,金三叔母当然不能这么说。
她含糊道:“这不是眼前的形势所迫,二侄子现在的身份着实危险啊!”
闻言,符锦枝眸底闪过一道冷光,嘴上却淡淡道:“这些女子也知晓,夫君现在的身份危险吗?”
“她们都是肃安城的人,自然都知晓了。”金三叔母肯定道。
符锦枝看向那六个女子,“是这样吗?”
六个女子顿了下,俱都点头。
“我再问一遍,今日过来的目的,你们都知晓吗?”符锦枝扫过六人,“既然之前不知道,现在听了我与三叔母的话,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吧?”
瞅着未来主母语气淡然,六个人松口气,又都点点头。
符锦枝掀起唇角,“我现在问一句,有后悔的吗?”
说着,她的目光在末尾的女子身上停了一下,“若家中缺少钱财,可签下短契,留下做工。”
“少夫人,奴婢仰慕右将军。”符锦枝的话音刚落,一个胆子大些的女子,她见未来主母态度和气,突然开口道。
不过话落,她就后悔了。
只因她瞥见了地上的碎茶杯。
忐忑顿时袭上心头,不过几息之后,她没有被发作,顿时又松下心来。
看来未来主母真是一个大度的。
其实几人,虽然没有这个女子胆子大的敢开口,但也在符锦枝的话后,没有出声。
是以符锦枝平静道:“你们的态度,我知晓了。”
目光在茶壶上扫过,“水儿,你去将她们带下去。”
听见这个命令,水儿迟疑了。
自家小姐真要收要这些居心叵测的女子?
一旁的巧儿见状,给了水儿一个眼神。
水儿这才不甘心的应下,“是,少夫人。”
应下这话,水儿对那六个女子态度就不好了。
她板着一张脸道:“你们跟我来!”
闻言,六个女子眼中发光,羞涩的跟着走了。
金三叔母瞅着这场景,真是身心舒畅。
就连鼻子都没有那么疼了。
她本以为要等二侄子从前院,自家夫君嫡亲大哥的书房回来,才会将这几个女子留下,却没想到现在就解决了。
果然,她一张嘴了得。
想到退回大嫂院子里的两个丫鬟,金三叔母更是得意。
等水儿将人都带出去,符锦枝再次出口了,“巧儿,你去把门关上。”
“二侄媳,不用关门了。”金三叔母忙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然而,在金三叔母开口的时候,巧儿已经快步将门关上了。
开玩笑,自家小姐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一出,巧儿就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金三叔母作为这个“有人”,怎么能轻易离开。
听着轻微的关门声,金三叔母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侄媳妇,我这鼻子还伤着,要赶紧回去看大夫。”金三叔母说完这话,就快速的看向自己的丫鬟,“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快扶我走!”
符锦枝手再次摸向茶壶,“三叔母不必着急,大夫就在这看吧!”
“侄媳妇,你什么意思?”金三叔母这话音还未落地,就眼看这对方手拿起茶壶,砸了过去。
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出口,金三叔母就眼前一黑,倒地昏了过去。
“夫人?”金三叔母的丫鬟见状,惊呼着扑向地上的人。
符锦枝甩了一下手,皱眉道:“好吵!”
巧儿闻言,大步上前,将丫鬟的嘴堵了。
丫鬟一个愣神后,就挣扎起来。
这丫鬟跟在金三叔母身边,天天就像是一个副小姐般。
哪里能比的过,一直都身兼数职的巧儿有劲。
不过几下,就被巧儿制住了手脚。
这时,因为担心,一直守在门外的廖嬷嬷,听见房间里的动静,打开房门,快速闪了进来。
看一眼房间中的情形,廖嬷嬷就抽出腰间的带子上前,“巧儿姑娘,我来。”
在廖嬷嬷上手后,很快金三叔母的丫鬟就被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时廖嬷嬷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富态妇人。
“少夫人,三夫人头上流血了,若不医治,恐性命有忧。”
廖嬷嬷这话,自然不是担心来者不善的金三叔母。
她是觉得在自家主子的喜房中出事,晦气!
“那去帮她请个大夫。”符锦枝本来就没想着要金三叔母的性命,不过其他嘛!
眸中闪过一道冷光,“他人问起,就言三夫人为了逼迫我给夫君收女子,以死相逼。”
廖嬷嬷闻言,眼神一亮,“老奴现在就去。”
“嬷嬷稍等。”符锦枝出言道:“大夫让阿红去请。”
廖嬷嬷脚步一顿,“少夫人可是还有更妙的计策?”
“嬷嬷所言正是。”符锦枝掀起唇角,“给刚才那六个女子下药,送到三叔床上。”
清亮的眸中闪过一道冷光,语气平静道:“不是愿意做小,那就给她们寻个好去处。”
廖嬷嬷当即看向昏倒在地上的金三叔母。
看看!好日子不过,非要来招惹自家主子。
天然的立场不同,廖嬷嬷对金三叔母没有丝毫同情。
只是……
“少夫人,老奴刚才听金安说,府中都在收拾箱笼,说是明日一早,除右将军和您外,其他主子就都要动身回老家。”廖嬷嬷羞愧的言道:“时间紧迫,老奴恐办不好这件事。”
符锦枝闻言,沉吟一下,开口道:“嬷嬷去寻金安帮忙。”
“毕竟是府中的三老爷,金安会答应吗?”廖嬷嬷担忧的开口。
其实她担忧的不仅是三老爷。
更是因为这件事本身。
金安是姑爷的小厮,天然立场不同,姑爷收女人,对对方是没有害处的。
也许为了姑爷多留下血脉,金安心中还是愿意姑爷收下这些女人的。
廖嬷嬷能想到的事情,符锦枝自然也想得到。
她微微眯眼,“嬷嬷尽管去,金安是个聪明的,所以他一定会答应。”
聪明人更看得清形势。
自己对于金猛的影响,或许金猛本身都没有察觉。
但金安,符锦枝知晓,他一定已经看出来了。
如此想着,符锦枝眸中露出笑意。
自家夫君能如此莽夫的长大,恐怕要算聪明的金安一份功劳。
不过嘛!识人用人才是上位者真正的本领。
所以自家夫君,也是一个成功的上位者。
在符锦枝想这些时,廖嬷嬷已经应下,要往外走了。
眼看廖嬷嬷要出房门,符锦枝再开口道:“三叔毕竟有了年岁,六个女子恐有吃力,别忘了给三叔吃些助兴的药物。”
“少夫人放心,老奴定然不会让三老爷体力不济。”廖嬷嬷说完这话,精神百倍的走了。
至于那些助兴的药物,因为昨日的事情,今日一早林护卫就将车队中的大夫,悄悄送进金府中了。
如今绝对是想要多少药物都有。
廖嬷嬷一走,阿红就站了出来,“少夫人,奴婢现在去请大夫吗?”
“去吧!”符锦枝应下道:“别忘了去请府外的大夫”
阿红重重点头,“阿红明白。”
不但要请府外的大夫,还要大张旗鼓的请。
看着阿红走了,符锦枝看向地上的金三叔母,她叹一声,佯作无奈道:“躺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来作死?”
昏迷的金三叔母自然是不会回答,倒是金三叔母的丫鬟闻言,胆小的往后缩去。
符锦枝瞅着无趣,移开了目光。
房间外天光正好,符锦枝低声道:“夫君被叫走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也该回来了吧?”
要说符锦枝这话说的不错。
金猛确实该回来。
不过不是从前院书房回来,而是从金家不远处的酒家。
之前金三叔母挑好人后,询问了一下,知道二侄子金猛被人叫走了。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被自家夫君的嫡亲大哥叫去了前院书房。
然而根本就不是。
金猛是被人叫走,但这人却是荀冒的人。
要说这事也是赶巧了。
荀冒了今日不当值,他就想着去喝两杯。
而他去的地方,正好就是金家不远处的酒家。
在这里,他遇到了愁眉苦脸的侯小等人。
因着客栈那件事,荀冒对于侯小等人,可是印象深刻。
在这里遇见人,他本来想着上去警告一番,不许再随他亲弟弟荀予胡闹。
然后荀冒这一过去,就让吃不好睡不好的侯小下了决心。
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早一点,他们兄弟还能早点解脱。
于是就有了,荀冒派人请金猛出府的事情。
不然荀冒虽是大老粗,也懂得新婚燕尔,他绝不会在上官成亲第一日,就上门请人。
先不说荀冒与侯小等人的交流,只说金猛被请到酒家后。
听了侯小的话,他当即就火气上头,一掌拍坏了桌子。
和金猛一样的人,还有面红耳赤的大老粗荀冒。
他早觉得金家只留右将军在西北送死,心中不得劲,如今知晓了金家还有人污蔑右将军的夫人。
荀冒只觉得,现在就想要把那传出流言之人,一刀斩了。
想到就言,荀冒当即开口,“右将军,荀冒随您回府,定要老将军将那造谣之人抓出来。”
他虽是一小小校尉,但拼着被老将军厌弃,也要帮右将军把这口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