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信然此行回华国, 只逗留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 他分别用来考期末试、调整作息、和朋友见面以及服侍自己的奶奶。
在和两个朋友见过面、吃过饭、看过电影留过照片以后, 窦信然终于心满意足地回g国去了。
g国的一切都刚刚扶上轨道,百废待兴,还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 窦信然心知,自己这么一走,估计不到大年三十的前一个晚上都回不来。
临走之前,沈瀚音和也叶千盈前来送行。
窦信然轻装简从, 除了护照和身份证明以外,什么行李都没有带, 只是随身带上了那个果冻机器人——小豆子。
叶千盈真没想到,窦信然竟然会对这个智能机器人这么喜欢, 甚至喜欢到了只回来三天, 都要随身带着的地步。
虽然这个果冻机器人,是叶千盈整整花费半个暑假的时间设计, 但是她当时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到位,编写的程序用现在的眼光看来, 还是有点糙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再给你做一个替换吧。”
窦信然闻言淡淡一笑,轻轻一提手里的袋子,有些坚持地说:“我就喜欢这个。”
他恋旧,喜欢的东西不多,一旦有了, 就一定喜欢很久。
世上独一无二的机器人,他喜欢。
举世最出众,最璀璨的那个女孩子,他也喜欢。
叶千盈的目光不自觉地顺着窦信然的动作往下看去:窦信然手里的那个袋子,嗯,该怎么说呢?
窦信然专门让人给小豆子准备了一个手提袋,袋子上的图案和机器人海蓝色的机体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这个图案甚至都不是印上去的,它是绣花的。
叶千盈:“……”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前几天拎着小铃铛的时候,狸花猫都没有专用猫包,而是由沈瀚音妈妈找了个合适的纸壳袋子吧?
一个机器人,如今竟然竟然别说机器包,包上连特定的logo都有了?
……她是记错了吗?她当初设计的东西值得这么好的待遇吗?
但现在一看,既然窦信然真这么喜欢……
“我再给你设计一个你可以牵着遛的。”叶千盈诱惑道:“加装上智能寻路系统,订做一个更萌的外壳,你以后闲的没事可以带它下楼兜风。”
窦信然:“……”
一听这个提议,窦信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幅自己牵着史莱姆遛弯的搞笑画面。
这个……呃,还是不必了吧。
窦信然默默地抱紧了自己的小豆子。
“呵呵,不用了,有小豆子就已经很好了。”窦信然满口否决。
叶千盈或许还能做出一千个一万个更好的智能机器人,那些机器人会有更多的功能,更加俏丽花巧的外壳,但它们都比不过他手上的小豆子。
只有小豆子,它是第一个,也是最特殊的那个。
“哦。”叶千盈有点失落。
沈瀚音上前一步,拍了拍窦信然的肩膀。
即使知道,现在的窦信然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好时候,但那毕竟也是异国他乡。
他恳切地看着自己的朋友:“窦兄,多多保重啊。”
窦信然真情实意地露出笑容,他反手用力拍了拍沈瀚音的后颈。
“你也是。不过,你有叶千盈照顾着,我不担心。”
沈瀚音:“???”
窦信然去了g国一趟,怎么还隔空染上了叶千盈的毛病?
这两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把主语和宾语说反?他和叶千盈谁照顾谁啊?
上学期的时候,难道不是他和诸梦谈诗凝一起,轮流给叶千盈带了一学期的中午饭吗?
沈瀚音一头雾水,窦信然却只是笑了一声。
他把装着小豆子的拎袋放在自己的脚边,双手非常用力、非常真挚、非常发乎于心地紧握住了沈瀚音的手。
“你也照顾着点叶千盈。”
沈瀚音视线稍稍下瞥,笑容微微有点变形。
“是,我肯定照顾好叶千盈。”
一听到这个回答,窦信然的眼神和双手,顿时更用力、更真挚、更发乎于心。
“也不用照顾得太好。”
沈瀚音:“……”
沈瀚音脾气好,决定看在窦信然马上就要走人了、g国很是吃苦受罪、以及自己和对方之间存在的高贵友情的份上,暂时地忍耐他一下。
“嗯,我不照顾的太好。”
这八个字一落,窦信然的一腔感情,顿时从他的目光里、从他的手心中喷涌而出!
“但也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啊!”
沈瀚音:“……”
你大爷的你还没完了是吗?!
没好气地甩开了窦信然的手,让他当场滚蛋。沈瀚音用余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嘶,窦信然这厮的力道几乎和某个金发老人一样重,他手上已经泛起青印子了。
“滚滚滚,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窦信然大笑一声,他重新弯腰拎起小豆子提袋,不舍地看了自己的两个朋友一眼。
“不开玩笑,你们都好好照顾好彼此,这回真走了。”
目送着他的背影进入登机通道,叶千盈叹了口气,只觉自己的心中升起几分怅然。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
沈瀚音倒是更洒脱些,他转身和叶千盈并肩,慢悠悠地往机场出口走:“酒还在,菜还在,宴席早晚会重开。”
叶千盈同意他的意见,先是附和地点点头,点到一半又觉得有点古怪。
“等等,咱们两个谁是酒,谁是菜?”
要是他们两个是酒是菜,那窦信然算什么,白米饭?
……倒是挺齐整的。
心里闪过一丝有点诡异的念头,叶千盈挑起眉毛来看着沈瀚音。
“你是酒,我是菜。”沈瀚音不假思索地回道。
“哦,你是菜。”
“对,我是……这个,我倒也不是那么菜。”
两个人对视一眼,终于忍不住双双爆笑起来。
“言归正传。”沈瀚音握起拳头,像模像样地放到自己的嘴边咳嗽了一声:“你觉得,咱们两个谁更厉害一点?”
嚯,问这个问题,叶千盈看沈瀚音就是想要挑事。
她怎么可能认输,同龄人之中,她要称第二,那沈瀚音最多跟她齐名好吗。
“你说呢?”叶千盈故意问道。
“我觉得我更聪明一点。”沈瀚音回头看了看机场通道的方向,慢悠悠地把双手都插进了兜里:“因为我知道的比你多。”
——————————
《数字军工》编辑社,刘编辑用手掩住了一个哈欠,默默地打开了自己的电脑邮箱。
他们这些做编辑工作的,只要有个电脑就能开工,无论是家里还是在办公室,班都一样的加。
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工作量堆了上来,人心倒是散了,他这个老鸟免不得要多担一些工作,做个样给那些新来的小子瞧瞧。
只不过嘛……
想到马上就要放年假,刘编辑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快活的笑容。
今年他已经答应了家里的妻儿,为了奖励儿子这次期末考试的好成绩,过年带他们去y省游玩。
这些年来,是他这个当爸爸的太忙,一时间没顾得上管儿子,现在有了空闲,再发一笔年终奖金,说什么都要尽一尽为人父、为人夫的义务啊。
一想到这里,刘编辑连查看自己邮箱的行为,都变得格外有力了。
杂志社一共有七八个收稿邮箱,每个编辑有私人邮箱,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公用邮箱。像是刘编辑现在登录的,就是收稿的公用邮箱之一。
看着邮箱里堆积成山的稿件,刘编辑难免在心里摇了摇头。
一般来说,在本刊上发表过稿件的作者,都会直接内投到他们私人邮箱里来。
会投公众邮箱的,一般不会是有过合作的朋友。
在这种条件之下,可想而知,公众邮箱里的稿件,远比私人邮箱里的要多。
上个月,本来应该是新来的小赵负责这个事。但现在一看稿件数目,刘编辑就能断言,小赵准是偷懒了。
唉,算了,还是让他来检查一番……
有不少稿件都是学生投递,多半是出自那几所工业大学,或者是军校警校。
每每遇到这种稿件,刘编辑就会习惯性地看一眼学生的落款和指导老师。
如果落款不是那几个著名的985工业大学,或者是几所特定的军校,那稿件内容一般也就没有什么价值。
更有甚者,狂到作者里甚至没有指导教师名字的,那就更不能要了。
这不是刘编辑的偏见。
在学生时代,学习就是学生的天职。大家对学生寄予厚望,但不强求他们在大学期间就能做出什么成就。
——因为一般来说,他们在学生时代也做不出什么成就= =
所以啊,这些论文要是有个有经验的教授带着还好,至少不会太过离谱。但如果没有教授把关,按照学生们的那个想象力,以及七扭八歪的基本功……
呵呵,那整篇论文基本上就飞了。
一边这么想着,刘教授一边熟练地把电脑里打开的稿件叉掉。
像是刚刚的那个稿子,就是出自北方某知名工业大学学生团队的一个狂想。
刘编辑这种老编辑,只要打眼一看,就能在里面挑出许多出不合乎情理、论文内又没有叙述清楚的地方。
在心里暗自摇头,心想年轻人有勇气是好的,刘编辑继续往下打开了邮件。
他习惯性地把滚条拉了一截,看了看这篇论文的作者来历。
咦,b大啊。
b大的论文,他们每个月也能收到那么几篇,一般都有几分可读性,尚可以匀出五六分钟时间看看。
刘编辑抬起眼睛,扫了一眼题目,立刻就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再生式液体发射.药火.炮的内部构造研究?
这学生哪怕搞一个飞控组件修正,或者是水下弹道研究,也比这个开题要靠谱啊。
最起码那两个都是现有的东西,在现有的东西上进行改进,有想法的、基本功扎实的学生还是能够办到的。
可是再生药火.炮……这个东西,别说华国了,就是a国,现在也没能研制出来呢。
一个学生,怎么大言不惭地写了这么一篇内容,而且居然不是关于某个部件。而是整体都给写出来了?
刘编辑暗自觉得真是胡闹,看了看滚条的长度,又觉得有点可惜。
这篇文章写得不短,有这个精力,作者干什么不好。
怀着惋惜的心情,刘编辑继续往下看去——罢了,就当是为了这个学生花费的工夫,他也多分给对方几分钟的时间。
何况,这个学生既然已经就整个药火.炮的内部构造写了这么多,那或许其中真有某个部位是可用的。
到时候发个邮件回去,让他把其他累赘的内容都删掉,专攻一点加以阐述,这篇稿子好生修修,或许还能填充板面。
一边这么想着,刘编辑一边从引言往下读了下去。
别说,这个学生的逻辑和思路都还挺清晰,整个文章被分成几大板块,互相牵连,但内容却不累赘,读起来简直像是夏天撸串时喝了一杯冰啤酒一样,有种难得的爽快。
而且,他阐述的这个理论,虽然天马行空,角度新颖,但是却不失其道理啊。
看看他关于改变浮动芯杆尺寸构造,以此来减少喷.射振动固有频率,进而使得舱内压力振荡稳定的思路吧。
一般人首先想的,绝不是从改变芯杆的构造下手,但是这个作者偏偏想到了。
刘编辑从看到小标题时的皱眉,再到被作者慢慢说服,觉得这个想法居然还很有可能性,一共也没有花掉几分钟的时间。
诶,不过一说到几分钟……
刘编辑下意识看了看右下角的时间点——天啊,这都已经快二十分钟了吗?他看这篇论文看入神了!
这篇论文有价值,而且是很有价值!
刘编辑下意识地把滑轮条拽到最上面,想要看看这篇论文的指导老师是谁——b大也有几个他们经常打交道的教授,如果是那几位教授教出来……
刘编辑愣了。
只有一作和二作,而且两个人看起来都只是学生?
不能吧?
但要不是的话……从业多年的刘编辑也真的想不起来,业内有一个叫做“叶千盈”的教授吗?
这名字一看就是个女人,他要是听过这样一位厉害教授,说什么都不会不记得啊。
刘编辑像是被什么惊醒一样,急急忙忙地翻到论文最后的致谢部分。
致谢部分简短花哨,作者在里面感谢了帮自己联络杂志地址的教授,感谢了半夜亮屏幕仍予不杀之恩的室友,甚至感谢了一个什么禅师和尚……
但是没有导师啊!
没有指导老师,也没有挂名的一作导师!
下意识地,在看到这个风格有些奇特致谢的瞬间,刘编辑多年来敏锐的从业嗅觉,让他的呼吸微微加快发紧。
这岂不就意味着……
意味着……
刘编辑匆匆地把那篇论文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把这篇论文拷在自己的优盘里,紧接着大步流星地敲响了主编的办公室大门。
“主编,我这里刚刚发现了一篇学生论文,您看看这个?”
——假如作者名上没让导师挂一作,也没有感谢自己的指导老师,那除了学生太狂傲之外,还有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他,不,她真得是个天才!
————————————
对于自己论文在编辑部炸起的小小水花,叶千盈一概不知。
此时此刻,她听着三哥的诉苦陈述声,有点诧异地扬起了一面眉毛。
一般来说,新年往往不止是亲戚人情的往来,更是昭示着一个社交季的开始。
比如说,大哥和二哥现在就在给叶千盈相看嫂子,三哥虽然没有领女朋友回家,但是据说他在外国已经交往过三四个女生。
鉴于三哥叶河汉是学摄影的,现在又在跨专业搞导演,所以他的这三四个女朋友,都是心怀明星梦的演艺系学生,这便不难理解。
难以理解的是……好吧,让有上辈子经历的叶千盈习以为常的是……
叶河汉被这三四个女生给依次甩了= =
没办法,作为一个导演,而且还是个有点艺术追求,觉得自己想当牛叉的导演,叶河汉的女朋友实在无法理解他那鬼神莫测的镜头语言= =
“那他们也不能如出一辙地甩了你啊?”叶千盈紧皱眉头,对这件事十分的想不通。
——顺便一提,关于叶河汉为什么总是被甩,她上辈子就没搞懂。
“你在拍摄之余,难道没有用你的镜头给女朋友拍一些好看的照片吗?”
女生多半都是喜欢自己被拍得美美的,特别是被男朋友拍的美美的,这就更值得高兴了。
以叶河汉多年以来的单反技术,至少拍几张写真级别的照片哄哄女朋友,这不在话下吧?
叶河汉垂头丧气:“我拍了,一个人拍了好几套呢。只是分手以后,我把照片传给她们,然后就都删了。”
叶千盈缓缓地坐直,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值得考察:
“那么,难道你没有在她们面前展示出你不吝花钱的伟岸形象吗?”
她倒不是觉得演艺系的女生拜金,但是交往中的男女,都会想要给自己的另一半花钱的吧。在收到另一半精心挑选的礼物时,又有几个第一反应不是美滋滋?
这和男女无关,和职业更没有关系,喜欢收到惊喜就是人类的天性啊。
叶千盈了解自己的三哥,他不是个小气人。
何况,就连叶千盈为了自己的同桌能好好生活,一两百万都花进去了。难道叶河汉对上自己的女朋友,还没有叶千盈对窦信然大方?
叶河汉悲伤地摇了摇头:“我也给她们花了钱啊……”
钻石项链,买了。名牌包包,买了。商业性比较高的秀,带着看了。
他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女朋友的地方啊。
叶千盈琢磨片刻,终于又提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提议。
“你老实跟我交代,你是不是又抱着自己的镜头上床了?”
她记得以前去叶河汉卧室玩的时候,自己三哥的各种宝贝镜头就和彩蛋一样,整个屋子都是。
叶千盈往床上一坐——很好,被窝里两三个;她在桌子上一靠——很好,腰后面有点硌。就连下地想要穿个拖鞋,一低头都和书柜底下的几个盒子对上了眼。
要是叶河汉让他的女朋友误以为他不是异性恋,而是机性恋的话……
“不可能。”叶河汉一口断言道:“又不是小时候了,我的所有宝贝镜头,我专门让人打了一个陈列柜装,怎么可能放在被窝里呢?”
叶千盈:“……”
这可真是邪了门了。
最后,不报希望的叶千盈,决定从其他地方得到一些启发。
“那,她们分手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些什么?”
叶河汉欲哭无泪:“有,她们说,她们实在无法胜任我的艺术素养要求了……”
叶千盈迷茫地眨眼:“怎么就艺术素养了?你和她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没有,我只是想听听她们对我拍的片子的评价啊。”
一边说着,叶河汉一边从自己的背后,拿出一个剪辑过的样片,放到叶千盈的面前请她欣赏。
叶千盈欣赏完了这份具有浓厚艺术气息的、兼具毕加索和梵高之美,贯彻马蒂斯和瓦西里核心的微影片,觉得自己看了个寂寞。
“你是怎么要求他们艺术素养的?”
“很明显,这是一份展现十六世纪风土人情的电影,所以我要求她们以十四行诗的格式,给我的电影写点影评,我有错吗?”
叶河汉理直气壮地问道。
叶千盈:“……”
拍的云里雾里不是你的错,不过拍的云里雾里,还要求她们夸你,这就很不要脸了。
想想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叶千盈心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我记得,你上回提到,你又拍了一个关于唐朝故事的华国风微电影?”
“对!”叶河汉兴致勃勃:“你要看吗?”
“我不看,我就想知道,你那个电影,希望她们怎么夸你?”
“我希望她们能写个骈体文夸我!”叶河汉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再不济律诗也行!”
叶千盈:“……”
他妈的,分得好!
这是什么弱智哥哥,竟然要求洋妞写律诗!
要不是看他确实性格不错,人家没准都想把他告上法庭,要他赔精神损失费!
————————————
叶千盈的手边已经堆了一叠厚厚的草稿纸。
她对着自己的计算结果,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在从回文数论文拿到了名气值之后,叶千盈就把大部分的心力都放到了关于梅森素数的研究上。
有关素数的研究,永远都是数论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的梅森素数,更是数论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之一。
对于这颗宝石的谜面解答,先人已经给出过猜想,那就是著名的“周氏猜想”。
数学里,往往越难得证实的东西就越简单。
像是周氏猜想,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当2^(2^n)
mp就是梅森素数。
这是华国人周海中近三十年前对梅森素数的分布规律所做出的猜想,这个猜想的式子十分简洁,但是涉及到的内容和跨度却相当之大。
尽管只是个猜想,但却已经得到国际承认。至今为止,数论部分的不少论文,就都是写在“假设周氏猜想成立”的基础之上。
可以说,如果要研究梅森素数,那就绕不开周氏猜想。
这是一个等级要比回文数猜想高许多的猜想,如果叶千盈能把它证实,便证明她的数学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但是,既然近三十多年,始终都没人能破解这个不算冷门的谜面,想要证明周氏猜想的难度可想而知。
时至今日,为了把自己对于研究的进度推进下去,叶千盈已经用掉三块磁盘了。
和三位世界级数学大师的面对面交谈,让叶千盈受益匪浅。
但是她所获得的经验,至今还不足以帮助她来解答关于周氏猜想的疑惑。
在手臂试探着那栋耸立的未知高墙的面前,叶千盈并不感觉挫败。
她只品味到了挑战和迷惑。
数学的海洋,是多么的广博和宽大啊。
追求真理的路径,又是多么的漫长,又富有荆棘。
所有的果实,都是一日一日踩踏着火焰和冰霜,最后才能从高峰中摘下。
在把那颗明珠捧下未知桂冠的一刻,学者品味到的成就感,远远要超出因此获得名利和荣誉之时。
“我觉得我行,我觉得周氏猜想就是为我预备的。”叶千盈在自己的心里对系统说。
系统一时之间竟然没能说上话来,不知道是震惊于自己宿主的厚颜无耻,还是被叶千盈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信心给惊到了。
过了好一会,它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宿主几岁了?可曾读过书?现吃什么药?”
叶千盈:“……”
朋友,你要是这个反应,那我们的友情可是要走到尽头了。
系统用电子音像模像样地清了清嗓子,决定看在宿主没有因为挑战失败而颓唐的份儿上,勉为其难地鼓励她一下。
“好吧,我也相信宿主您什么都能做到,不过,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呢?”
叶千盈一脸哲学地托着下巴:“因为我觉得,我和周海中先生,有一种灵魂上的相合。”
系统:“……”
系统听到宿主这么说,实在不免虚心请教:“宿主,不知道您和他有什么灵魂上的相合?”
它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周先生的脸皮准比自己宿主的脸皮要薄多了。
叶千盈缓缓道:“你忘记了吗,我上辈子研究社科,勉勉强强也是个学语言的人了。”
而提出可周氏猜想的周海中先生,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不仅仅是一个数学家,他还是个语言学家!
人家不但研究数学,还研究语言学和信息学。或者说,他研究数学,就是为了把信息学、数学和语言交叉在一起,研究的是非常前言的新兴交叉学科。
他还提出模糊数理语言学!
叶千盈现在想要证明周氏猜想,是因为她是个认认真真学数学的。
而周海中先生呢,他之前提出了周氏猜想,是因为他是在专心致志搞语言的。
叶千盈:“……”
很好,她是学数学里半个搞语言的,周先生是学语言里半个搞数学的。这么一看她的灵魂气息一定和周先生十分合得来,而且同为华国人,她可以,她能做到,她能证出来!
系统:“……”
完了,好好的宿主怎么就给送出去学数学了呢?
看吧,果然学着学着就疯了。
“那,好吧,就假设您和这个猜想之间有一种灵魂上的相合。”系统决定尊重数学里“大胆猜想”的原则:“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先用一张磁盘,搞搞清楚吉尔曼素数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千盈正处在学习空间之中,她皱着眉头,用手指在自己眼前的书山上一戳,厚厚的一摞书本当即应声而倒。
这摞书本都是叶千盈在巨大的图书馆里找到的。
现在,这一摞书她已经读完了,中级记忆胶囊和理解力胶囊,叶千盈也已经磕了将近十盒了。
在正常人的理解里,有这份苦读的功力,想必无论遇到什么难题,都一定能迎刃而解。叶千盈一定是越来越厉害的。
但是,叶千盈并不这样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
她就像是一个在白纸上缓缓扩大的圆,随着面积和内涵越来越大、了解的知识越来越多的同时,自己的周长也越来越长,触及到的未知的领域,显然也就越来越多。
叶千盈已知的东西越多,未知的东西就越多。正因为如此,在真理面前,她才会越发谦卑。
“按照宿主您之前的要求,我需要在此时提醒宿主。您的积分只剩下一千五百点,只够购买三张数学家磁盘,请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慎重花费,开源节流,over。”
系统毫无波动的电子音在叶千盈耳边响起,听起来就像是列车的报站一样轻易。
但是叶千盈的面孔,却不可避免地因此垮了下来。
……只剩下一千五百点了啊。
名气值,怎么就花得这么快呢?
到现在为止,叶千盈一共才听了几堂名人授课啊。
叶千盈对此提出控诉:“系统,你不应该这么对我,毕竟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系统:“……呵呵。”
叶千盈哀叫一声,痛苦地把自己的脸孔埋在了手掌里。
大概是为了表示“名气乃身外之物”的原因?她的名气值不但积攒的慢,而且花出去的时候简直像流水一样。
氪金倒是能氪。
只是普通人的权重,远远比不上专业者的权重。
举个例子,即使有一千个普通人人成为叶千盈的铁杆粉丝,对于名气值的影响,还不如一个b大数学专业的大四学生,翻开她那片回文数证伪的论文看上一眼。
可见,氪金或许是前期成长时的手段之一,但万万不会是长久之道。
系统的这个机制,还是在鼓励叶千盈多多地做出成绩。
唉,也不知道她那篇关于再生药火.炮的论文发表了没有?好歹是个高级品复原呢,而且画了她1000名气值,怎么样都得挣来物有所值的回报吧?
不过,在那篇论文发表之前……
“我同时再加一个课题吧,加一个名气值比较高的。”叶千盈默默地拿定了主意。
系统:“这种目标可不太好找,您这么说,就是说明您已经找到目标了?”
“对。”叶千盈点了点头:“有一个特别合适的。”
很合适,非常合适。这个猜想,在数学界和大众之间知名度都很高,即使不高,在她证出来以后也会变得很高的。
这个猜想的意义,和乾隆在文学界的地位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多数人都没有仔细研究过乾隆的诗到底是什么样,但只要一提起来,普通人绝对会感觉他比卢照邻这种初唐四杰有名,而学术界就更是会为此相视一笑。
这个猜想的名字,叫做“比尔猜想”。
比尔猜想比周氏猜想还短,只有短短的一个算式。但即使如此,每年还是会有无数数学专业或者民科研究者,前仆后继地投入它的研究道路。
比尔猜想的出名,不在于它究竟具有多么高深的意义,或者是它对数学界有着多么不可替代的价值。
——它出名是因为有人给这个猜想挂了一百万美元的悬赏金= =
是的,一百万美金。
你有什么难题解不开吗?那就挂个悬赏吧。这样的话它就不是你一个人的难题了,它会成为整个世界的难题。从此不止你一个人秃,大家都会陪着你一起秃。
这个猜想,由自学成才的银行家比尔提出。
在二十多年前,关于这个猜想的破解悬赏是五千美元。而到了现在,它的价码已经被提升到一百万美元。
不知道再等十年,这个价格究竟会不会再往上翻一番。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自学成才的人提出的数学定理,我们会称其为民科数学。
但鉴于提出者十分有钱,而且不在乎往外撒币,那大家就会尊称他一声金主爸爸。
由此可见,钱是多么的重要啊!
“由此可见,名气是多么的重要啊。”叶千盈大声地为自己叫屈:“为了名气,我甚至要以这种方式来挣一百万美元。”
“唉,我是缺这一百万美元的人吗?不是啊!一百万美元算个什么东西,我是缺能领到这一百万刀的名声啊!”
系统:“……”
其实吧,有某些非常欠揍的话,宿主真的是不必说的。
系统默默地安慰了自己的宿主一下:“您的目标很好,请继续努力吧。”
“嗯。”叶千盈闷闷地回答了一声,表情渐渐地皱成了一团。
自从双腿和面孔被治愈以后,系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宿主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它当即大惊失色,连电子音都被调整成了最快的语速。
“宿主,您怎么了?”
“我就是难过,非常难过。”叶千盈重重一拍桌面,表情既酸且苦,痛心疾首:
“我怎么忘了,还有靠挂赏金来吸引眼球这一招呢?早知如此,我给回文数猜想证伪也挂上悬赏了。比尔猜想一百万美金算什么,我可以挂五百万刀啊!”
系统:“……”
系统:“!!!”
居然还他妈能这样!
还好没给宿主早知如此成。
这种一天到晚只想着用钱砸系统的土豪宿主,就应该把她扔着,让她随便后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