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十日前尉迟慕带着林若离开麒麟山庄回到震天堡后,就派林若去成尚书府递拜帖,顺道送了封信去骁骑将军府给成广。
尉迟慕带走林若,很大的原因在他知道林若对池小满有意。虽然知道林若不可能做什么,但放一个喜欢自己女人的男子在自己女人身边,没有男人会无动于衷。
震天堡潇湘院。
阴沉的天飘起了细雨,秋风伴随雨点打在竹叶上窸窸簌簌,别有一番风韵。
尉迟慕于回廊之上负手而立,凝听细雨打叶声。
庭中雨景蓦然令他回想起从前与成广、成茵兄妹至京郊山上打猎时偶遇大雨,三人在山洞中躲了一夜的情景,连带也回忆起种种往事。
成广……曾经和他是至交好友,如今……是否生疏了?
靖国人擅骑射,军队也以骑兵为主。成广因三年前平定靖北沙漠区游牧民族的暴乱,受封骁骑将军,靖烈帝赐将军府一座,因此搬离尚书府。
而近两年,靖国无战事,故成广除定期至校场练兵外,余下的时间都在京城将军府中。
但尉迟慕这两年大多时候都待在淮安封地,回京两次也是匆匆离去,未曾和成广见面。
“阁主。”林若回到震天堡,一踏进潇湘院便见主子似在沉思,轻唤了声。
“如何?”尉迟慕仍是望着庭前,淡淡问道。
“成尚书回复静候王爷,成将军则说会依约前往尚书府等候王爷。”林若拱手回禀。
“好。”尉迟慕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三日后你随我前往尚书府,先下去休息吧。”
“是。”
林若离开后,尉迟慕依然站在回廊上,这回开始思索起太子欲带成茵与他一同前往尚书府的目的为何?
只为让他和成广、成茵一同叙旧?这毫无道理,成茵如今是太子妃的身分,是他的大嫂,同她叙旧于礼不合……莫非又想利用成茵?
思及此,他紧握了双拳,为成茵感到伤痛与不值。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如果太子以为自己仍会被那段感情所左右,那就大错特错了!
且他心底深深为太子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利用所不齿,若太子当真是要利用成茵,那么这次他定要让太子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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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在震天堡前停下,鎏金雕花车体,由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驰,一看便知坐在车里的人非富即贵。
而马车之后,又跟了一辆马车,以及几名侍卫,那些侍卫皆为宫中侍卫的装束,甚至还有太监、宫女,来者何人,昭然若揭。
尉迟皓从马车内走下,立即有太监高喊:“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驾到。”
随着太监话音一落,成茵也从马车上让宫女搀扶了下来。旋即便是震天堡前的人跪地高呼。
“太子殿下千岁、太子妃千岁。”
尉迟慕自然无须对他们行此大礼,甚至连问安这种虚礼他都懒得做。在尉迟皓让其它人平身后,他上前说道:“大哥,是否这就前往尚书府?”
“三弟可真性急。”尉迟皓意有所指似的笑了笑,说道:“为兄今日尚有要事,父皇昨夜突然召见,让我至睢阳城巡视城内复原的情况。自月前三弟和天机星制住鼠疫疫情后,据睢阳县令上报,如今城内因先前疫情之故,物资短缺,加上多处地区有待重建,父皇爱民如子,特自国库取白银五万两,命我带领钦差大臣送往睢阳城。故茵儿就劳烦三弟送往尚书府了,就让茵儿在尚书府多住几日吧。”
尉迟慕闻言,好看的剑眉却越蹙越紧,这种事本该命钦差大臣前往就成了,这当真是父皇下命的吗?
他看了成茵一眼,她却只是一直半垂着头,绝美的脸上一副温婉得体貌,似乎如此就是一名太子妃该有的表情。
她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但和池小满相处过后,尉迟慕就觉得成茵少了一股灵气。
他记得以前成茵不是这样的,虽不像池小满个性那般外放,可也绝非如今这样沉静的有如一滩死水。
发现尉迟慕的目光一直凝定在成茵身上,尉迟皓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旋即敛住了表情,又换上一副友爱的模样,说道:“三弟,你“大嫂”就麻烦你照应了。“
“大哥这话就说的太见外了,大哥不在,做弟弟的自然要好好照顾大嫂。”尉迟慕哪里会听不出来他话语中的刻意,也故意嘻皮笑脸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大哥就放心了。”尉迟皓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着应道:“如此就将茵儿交给三弟了,让茵儿坐你的马车吧,为兄下睢阳城得用上这辆马车。后头那辆放置了送给成尚书的礼品,不宜乘坐。”
尉迟慕差点没笑出声来。送官银坐这辆鎏金马车?他就不怕被抢。
不过管他的呢!他大概可以知道太子心里在想什么了,是想试探他和成茵吧?
真是多此一举,他和成茵早成了过去,如今他爱的只有池小满,他倒要看太子又想搞出些什么,要是弄出太出格的事,他可就顾不得兄弟情了。
“好,大嫂,请上马车吧。”尉迟慕笑笑地指向前头那辆原本是他要坐的马车。对成茵说完,便回身让林若进堡里多要了一匹马来。
尉迟皓倒是没说什么,体贴的送成茵上了马车,嘱咐她自己小心后,就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尉迟慕待林若牵了马来,翻身上马。
林若也上了马,高喊:“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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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震天堡至京城成尚书府比直接从太子府至尚书府还要远,而太子竟宁可行这多此一举之事,也要将成茵先送来震天堡,不用明眼人,就是眼盲的,听了都会觉得当中有古怪。
林若就是对此相当不解的一人,但阁主都没说话了,他又能说什么?
而尉迟慕虽然猜到太子的意图,但仍是配合着。一方面自然是不想和太子扯破脸,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有些话想当面和成茵说,所以顺理成章的应了太子的安排。
但坐在马车里的成茵就不明白了,不明白太子为什么硬要绕道来震天堡,硬要将她托给尉迟慕照应。
原本对这桩婚姻,她没有任何不满,怪只怪自己当初酒醉犯错,后来还有些庆幸太子待自己也算温和有礼。
可自从上次太子带她来震天堡见尉迟慕后,她就发现太子待她冷淡许多。虽不至于不理不睬,但却似乎刻意的不和她同房而寝。
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难道太子依旧在意着她和尉迟慕的过往?如果是那样,今日又为何带她来震天堡?她甚至不知道他受靖烈帝之命要下睢阳城,刚才听到时内心相当惊讶,可她什么都不能表现,这是身为太子妃的悲哀,他不说的事她不能过问,朝政之事她不能过问,因为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后.宫不得干政。
不过她也不是个笨人,想一想便明白了,这恐怕是太子对自己的测试吧?他始终怀疑着自己对尉迟慕无法忘怀。
事实上……她的确忘不了尉迟慕。在她心里也确实认为尉迟慕要比自己的丈夫来得优秀,可是她深深明白,自己和尉迟慕已经不可能了,在自己酒醉犯错之后,她和尉迟慕之间就注定了必须结束,所以这两年她才会认命、知命,好好的、努力的做好一名“太子妃”,试着让自己去爱尉迟皓。
只是当年让尉迟慕遭受打击离开京城,如今又让他为难,这是她欠他的。
“淮安王。”她对着窗外轻唤了声。
“什么事?大嫂。”尉迟慕的马儿就走在马车边,他听见她的叫唤,有些生疏却也有些高兴地说道。
那声大嫂让她心中一揪,咬了咬唇说道:“对不起……”
周围有宫女、有太监、有宫中侍卫。尉迟慕在心底叹了口气,成茵还是太过单纯,这时候和他说这种话,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交谈的内容都将会传到太子耳中。
他知道她为何道歉,是为当年之事,也为今日之事吧!她肯定是察觉了太子有阴谋。但当年她何错之有?今日又何错之有?错的是成尚书、是太子,她不过也是一名被利用的受害者罢了。
看来她并不知道当年是她的父亲一手设计了她的婚事……
“大嫂因何道歉?若是觉得今日之事麻烦了我,那大可不必,依我和成大将军的交情,至尚书府拜访也属应当,送大嫂回尚书府不过顺便而已。”尉迟慕说的很随意,但只认和成广之间的交情。
“我是为两年──”
“大嫂,成大将军今日会回尚书府,大嫂想必也久未见到兄长了吧?正好可以好好叙叙。”他打断她未出口的话。
成茵猛然省悟,暗道好险,她竟忘了现在提及两年前之事,等于在私下议论太子,身边处处皆是太子之人,如此岂非又害了尉迟慕?
尉迟慕策马走向马车之前,成茵偷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