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在放着一首朴树的那些花儿,我煮着饭,跟着调哼歌词,让自己尽量不要想赵弈仑说的话。
我唱所有歌都跑调,唯独这首前面唱的还算是可以的,只是现在我连这首歌的歌词都想不起来了,整个人都很心不在焉,直到我爸来厨房提醒我饭糊了我才缓过神来。
我往外盛饭,焦糊味儿很快就灌满了整个厨房。那天我不知道自己吃饭的时候是怎么摔掉两个碗的,我爸叹口气,“好好吃饭,一天天不知道想什么呢。”
“不是吵架了吧?”我嫂子凑过来问,这么小的声音我爸都能听得见,他疑惑,“跟谁吵了?”
“谁也没.......”
“不是你对象吧?”
“啪——”又是一只碗........
我放下筷子回了房间,再待下去估计就要听我爸跟他们叨叨赵弈仑了,到时候我肯定会不知道说什么的,还是先逃为妙。
明明刚才已经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多想了..........可这样根本没什么用,还不如现在捋清楚。
首先赵弈仑说让我别喜欢陆向南,他又没见过陆向南,就说出让我喜欢他.......这种话,从小到大我被人表白就算自己不喜欢他们也要魂不守舍好几天,所以现在我这种状态算是比较正常的了?也是,我又不是石头,有人表白没反应的话肯定不正常了.........但赵弈仑天天痞痞的又爱开玩笑,也不排除他在拿我寻开心,,,,对了我刚才打电话给他是要干什么来着,我是要跟他解释清楚我爸误会他是我男朋友的事情,结果怎么越解释越乱了!
“哎........”他他他加我微信,我在点同意的那一瞬间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怎么会跳的那么快!
时钟的指针指到了九点半,苏威在外面喊我,“小姑小姑你快来!”
我出去,推开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院子里的三个小孩子倒是高高兴兴地拿着烟花棒在嬉戏打闹。
小六回来了,他抱起苏威亲了好几口,又一脸欢喜的看着我,冲我喊着:“出来啊!”
我把院子里的灯全打开,走近了些才看清小六手上拿的是什么。他拿了好几盒子二踢脚,还有一些烟花棒,是那种在水泥地面上一摩擦就可以点燃,当然直接用打火机也没有问题。
他递给我一把,“我记得这玩意儿还是小时候你教我玩的呢。”
我接过去,“记得就好。明天才除夕怎么今天就摆这么大阵仗?”
“玩吗,不在乎哪天。”说完他就放了一束烟花,在火光的映射下,小六还趁机偷拍了我俩的合照发给了他女朋友,这操作真是绝了.........
“小姑,你怎么能把灯开开,我这烟花都看不清了,灯太亮了,太亮了!”
我无视他直接去屋里把我爸买的那种特大号的礼炮搬出来,我站在院子中间,“准备好了没,我点了啊”
“等我藏好!”邻居家的双胞胎异口同声的请求着,没等他们找好地方我就点燃了引线。
“砰——”
一束束烟花伴着小孩子们的尖叫直冲云霄,在火光四起的天际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束。
我爸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嚷着,“你个死妮子,我等明天放的,明天放的!”
在炮火的轰鸣声中我装作听不见他说什么的样子把两只手放到嘴边冲他喊着:“我——听——不——见!”
“救数你鬼!”
他又把头缩进屋子里看他的抗日神剧去了。我朝苏威吐吐舌头,“想不想看更刺激的?”
“还有什么?”
小六安慰完那对双胞胎又扭头怼我,“别听你小姑胡说八道,她小时候最调皮捣蛋,还带着我在我奶奶家拿炮仗轰过人家的水库!”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是我们十一岁的时候,想要在里面捞蚌,但是冰层太厚了怎么都凿不开,于是我就想了拿炮炸开这么损的注意,结果差点把堤坝给炸了,那时我和小六当着全村子人的面念自己写的四千字的检讨书...........
“那时候你哭了。”我调侃小六,苏威在旁边起哄,“真的吗,小叔你也会哭啊?”
“假的”他一口否认了事实立马转移话题,“威威你说你爷爷的那种烟花叫什么?”
“皇家礼炮”
“噗——”我忍不住笑了
我真的是服死我爸了,每次他买个什么东西都要看名字,小时候买个柚子说那叫伊丽莎白果,吃了一半之后全家人都快被酸死了,又买一箱亚历山大牌儿的苹果结果咬了一口发现是涩的.........我对他买的皇家礼炮的质量表示严重的怀疑。
外面实在太冷了,邻居家来接他们的孩子,我带着苏威也回了屋子。
第二天,迎来了盼望已久的除夕。一起床推开门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傍晚,在簇簇雪花中,整个小巷的人都出动了,人们要在最古老的那颗树下写下自己的愿望算作是为新的一年祈福,这是我们小城特有的习俗。许愿用的袋子是用大红的布料做成的,我哥登上梯子,把全家人的愿望都悬挂在树上,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远方的天空中划过一道绚丽的烟火,他的脸在光中若隐若现。
直到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居住的小城才算又一丝年味儿。
听说隔壁的大姐姐又生了一胎,小孩儿的啼哭声在这条热闹非凡的小巷里颇有种锦上添花的意味。我呼吸着旧的一年的空气,淡淡的梅香灌满了整个鼻腔,这感觉就像是自己暂时脱离了世俗一样,睁开眼,眼前的树下更加热闹了,整个小巷跟着欢呼的人群沸腾了起来。
我拨通赵弈仑的电话,总想跟他解释清楚昨天的事情,但接通的那一刻,所有涌到嘴边的话全都如退潮的海浪一般消失的无踪无际。
“你昨天说的.......是开玩笑的对吗?”我艰难地张开口
烟花爆裂的声音填补了我们之间长达十分钟的沉默。我期望他说什么呢,是,还是不是 ,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接着说下去,“我们认识才两个月,好像也没见过几次面,我不知道你昨天说的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希望我说什么呢?”他终于开口了
一朵红色的烟花在我头顶上方炸开,我看着点点金色的火心在天空中一点点消散之后,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我不知道。”
“你还真是.......”我周围的世界太热闹了,而他的世界却静的出奇,他现在会干什么,现在是晚上他也会和我一样期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吗?
“我这样,很不好吧........”在任何事情上我都这么犹犹豫豫,小时候我妈走之前她问过我的,要不要跟她一起离开,她等了我三天我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接下来的十三年里,我没有见过她;高二的时候分班,陆向南问我要不要参加竞赛提高成绩之后和他继续做同桌,我在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和喜欢的人面前犹豫了十几天,最后错失了参赛的机;好像犹豫带来的被动的选择,对我来说都是错误的........
“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只是你不要忘了,只要你回头,你就会看见我在你身后。”
我深吸口气,“那我回头吧。”
我不想再犹豫了,等待一个人的辛苦和恐慌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语气是欢快的,好像中彩了一样,“我跟你说我还有很多你意想不到的优点,你猜猜看我还有什么优点?”
“少自恋。”福袋上的绸带在风中飘扬,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的,就像此时的我,是欣喜的,同时也是不安的。
“喂,赵弈仑,我总感觉不踏实。”
突然间他挂掉电话,过了大概五分钟他打开视频,在胸前举着记号笔写的踏实两个字,隔着屏幕我都能看出他在憋笑,“现在踏实了吗?”
“你花样可真多。”
“这些花样只给你看。”
“.........”
“你脸怎么那么红,不是发烧了吧?”
“.........没,倒是你,怎么不出去,马上要跨年了。”
他趴在床上撑着下巴看着我,“是吗,今天要跨年了啊。”
“你是活傻了吗,今天是除夕啊。”我瞥见他后脑勺上翘起来的呆毛忍不住笑了起来
“除夕快乐。”
我笑的快直不起腰了,在他说完这句之前,指针已经指到了零点。
“新年快乐,赵弈仑。”
“新年快乐,我想你了。”我捂住手机,“能不能........先别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得适应适应,你这样我真的很不适应.........”
是真的很不适应,明明我们好像没经历过什么。
我再拿起手机,他已经坐了起来,“我是真的想你。”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却感到莫名的心疼,我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在狂欢的时候,唯有他,是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