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正值午后,天空却灰暗发黄。
公主住处。
李应毓手持一柄剑,凌厉一剑下去,前面花树的上半截滑落倒地。秋霞迈着快步走过,附耳道:“公主,那边该说的都说了,王爷也要准备回来了。”
李应毓眼里闪过一丝喜色,“这么快?”
“是,紫藤姑娘跟苏统领一起去办的。”
“他们一起去的?”
“是。因为张老丞相归来了,东方大人那儿走不开。苏统领不放心紫藤一人去,就跟着去了。”
“嗯,干的不错。的亏本公主那日听到了阿左跟应逢的谈话。走,随本公主去瞧瞧宸娘娘。”李应毓含笑将剑递给秋霞拿着,转身,快步走开。
约莫几日前,余昧可算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因为未进什么油荤之物,前面又遭了许多罪,故瘦了一大圈。
他环视这房间一周,发现竟连个伺候他的下人也没有。他摸着干的发痛的嗓子,叫唤几声,见还是没人进来,只得艰难撑着床榻坐起来,自己去倒杯水喝。杯沿刚触及干裂嘴唇,他这简陋屋子的门就被人推开。
先是探出扎着两个丸子的小脑袋,那小姑娘水灵灵的大眼环视了一圈,“啧,我还当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呢。无聊。”随后便负手,迈着特别神气的步子跳进来。在她之后,又有个穿黑蓝色长袍窄袖的高大男子进来,末了,还细心关上门。
余昧从未见过那紫衣少女,但瞧着那男子又觉眼熟。一时间,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只得警惕盯着他们,“你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紫藤指着自己,又指了下她旁人的人,“少女跟男子呗。”
这更叫余昧摸不着东西南北,苏锡瑢无奈叹气,“紫藤别闹,办正事要紧。”
紫藤撇嘴,觉得这苏锡瑢还是十年如一日,一如既往的无聊,“好啦。不逗你玩啦……”紫藤脸上笑意忽然一敛,原本跳脱的声音,变得平缓起来,揪住公主令牌的穗绳在余昧面前晃晃,“我们是常阳长公主的人。”
“公公公主??”余昧更加懵,按道理说,怀远王还没押他回去,这消息,怎么就传的这么快,且,这事跟公主又有什么干系?
紫藤点点脑袋,“对。我们来找你,也是为了,让你届时去堂前栽赃个人罢了。你横竖都是个死,总要死的物尽其用吧……”紫藤眼睛一转,故意没接着往下说,想让着余昧自己思量出来。
余昧听了后吓得脸色发白,这种知道最后结果,一直活在恐惧中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过……他抬眼看着他面前这二人,思索着他们方才所言,想来让他栽赃大皇子,定是这公主在给这怀远王铺路,他吞咽口唾沫,“既然姑娘你说物尽其用,此刻下官确实穷途末路了,但下官膝下尚有一子,始终是放心不下……想来也是被那姓白的混蛋给抓了。还求你们保他今后的平安还有荣华富贵啊!”
“若你办好了,定是会让你走的安心的。”紫藤缓步走到他跟前,替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跟前。
余昧接过,一饮而尽,“放心。下官定将此事办好。”
紫藤满意点头,瞥了眼苏锡瑢,“你可还有要补充的。”
苏锡瑢点点脑袋,“记得,此事先别让怀远王知道。等到了皇城再嚷嚷。”
“下官遵命……”余昧紧闭双眼。
“好啦好啦,这下完事了,走吧苏锡瑢,这下我们出去好好玩玩。看看能不能给她们带些好玩的回去。”紫藤仍然先一步跑出来,末了,瞄了眼失魂落魄的余昧,一笑。
在那两人走了后,余昧目光惆怅,一个人坐在床头,安静看着前方,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李应毓含笑走进宸贵妃郑良子的宫殿,随便逮着一个宫女问道:“宸娘娘现下在何处?”
那宫女见着是公主,就往那边一指,“贵妃娘娘在那边亭子里呢。”
别了宫人,李应毓独自快步走过去,刚走近就听闻郑良子给身边宫女抱怨,“你说,本宫绣的这般难看,用这料子给应逢做衣裳,他会喜欢吗?”
“这是娘娘心意,王爷肯定喜欢的。”
郑良子挑眉,这宫女的话可算是说道她心坎上了,难掩喜色,可转念一想,忽又不乐意,把手上东西往前一扔,“喜欢?若真喜欢又怎会把本宫先前亲自做的皮腰封,转身就巴巴的给陆介送去了呢!”
宫女笑意一僵,又开始哄贵妃,“定是王爷觉得好,才送的啊。”
郑良子眉头一拧,更加不乐意,转头盯着这宫女,“那照你这意思,应逢留着的那些本宫送的,他却没给陆介的,就是他觉得不好的?”
宫女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跪下去求饶。
郑良子还想开口说她,就听身后传来熟悉声音,连忙转身,拧着的眉头一下展开,对着李应毓招手,“应毓,快来宸娘娘这里。”
李应毓抿嘴一笑,坐到她的旁边,多瞥了眼郑良子给李应逢做的衣裳,眼底目光有些波动,原因无他,只是她从未穿过母妃给她做的任何东西罢了,“宸娘娘针线活比以往要精进了许多。”
“当真?”对于只有一个儿子的郑良子来说,她可太想有个能够一直伴她身边的女儿,可惜福薄,一直未能实现。她还总觉这慧妃生在福中不知福,竟舍得对应毓爱答不理,倒是她,第一眼看到这眉宇间生的英气的小公主就喜欢的不行。
“儿臣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郑良子抿嘴笑,心里美滋滋的,垂眸时,见她手上有些细碎伤口,眉头一紧,伸过去摸,脸上难掩心疼,“你啊,整天也爱舞刀弄枪,看看,你看看,宸娘娘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小心小心。你可有听进去?”
听着这些碎碎念念,李应毓淡淡一笑,心里软软的,“听进去了……过了这么些天,也不知应逢回京没有,老四整天跟儿臣嚷嚷要他二哥。”
“他没在京城?”郑良子面色又是一变,自打陆介死了,应逢便上书称自己要静养,皇上又偏爱他,自是应了他,这样算来,应逢是有好些日子没来看过她了,“没在,为何不差人告诉本宫一声?往常都会差人来禀告,就怕本宫担心他……他……”
李应毓一愣,“他竟没告诉娘娘?”
“他是去干嘛了?”郑良子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这……无事,就当儿臣什么也没提吧。”
“应毓,你快告诉宸娘娘他到底是去干嘛了?”郑良子紧紧拉着她手,“本宫不担心别的,若在往常这些事就罢了,可是唯担心他在陆介死了的这个节骨眼上,做出什么傻事啊。”
李应毓故意装作一副难以抉择的样子,挣扎犹豫再三,叹了口气,“那您可别告诉应逢是儿臣来说的。”
“你放心,尽管说。宸娘娘在其他人面前只字不提。”郑良子神色急切。
李应毓将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她,郑良子面色凝重,紧抿嘴唇,“你说李应佑听了他母后的使唤,去应逢封地动手脚?可是以往这两母子都还老实啊。”
“他们老实?宸娘娘你怎……”李应毓故意作惊诧。
郑良子一愣,意识到事情不简单,“难道他们两个,一直在本宫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儿臣以为您都知道那些往事的,只是为了大局,故才隐忍的……原来,竟是应逢一直未告诉娘娘您!”李应毓上前抓着她手,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事关应逢,儿臣也不敢在隐瞒什么。那皇后向来阴邪狡诈,这妇人手段又阴邪,应逢那是她的对手啊!”
郑良子面色一沉,气的胸口起伏,皇后膝下有个皇上的嫡长子,但皇上却迟迟未立太子,反而先封了应逢王爷,“我就知道,她表面虽没说什么,这心里还是记恨着的……”
李应毓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又继续煽风点火,将先前大皇子所作所为之事统统告诉了郑良子,“应逢向来懂事,也不喜去招惹是非,许是害怕宸娘娘为此去找皇后麻烦,让皇上不安宁……”
“怕本宫去找她麻烦?”郑良子拍桌而起,“在刚进宫时,本宫就告诉过她,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得受着那份气!本宫未去收拾她儿子,她倒是先动起手了!”
李应毓嘴角微微翘起。
“也好。本宫是时候跟那个不要脸的贱人算算总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