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心院正堂外间,素心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不时朝对面书桌那张望,北溟进来的时候还把她吓一跳。
“你们走路没声,真的很吓人!”
北溟心想,他们一直这样,素心早该习惯了呀,问她:“你要不心虚,能吓着?干什么呢这是?”
素心说道:“能干吗,看看咱家主子写信的进度呗。”
说完朝着书桌方向仰了仰头,示意北溟自己看。
顾卿烟这会子别说写一页纸了,就是一行字,都没写全,脚边被扔了好几团皱巴巴的纸,心里烦躁的想着,到底写什么好。
实在是烦的无心想其他的了,反而提笔刷刷写了两排字,折成纸条,喊北溟:“北溟。”
北溟一听顾卿烟叫他,忙走了过去,极力掩盖心中的笑意:“主子。”
顾卿烟递过纸条,假装毫不在意:“喏,飞鸽传书送去清泉山庄。”
北溟一听,这都直接点名飞鸽传书了,自己也不得耽误,拿着这封“信”快步出了门。
素心上前来帮顾卿烟收拾掉那些废了的纸团,好心提醒顾卿烟:“主子,谷主和三爷他们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顾卿烟问。
素心道:“就在主子专心写信的时候。”
“你不早说。”顾卿烟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身子没有丝毫要出去的意思。
坐在椅子上喝着茶,心里还惦记着写信的是,想她顾卿烟长这么大,又不是第一次写信,怎么就还找不到言语可说了呢。
她也没想想寒岩在收到那封信的时候,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北溟放了信鸽回来,顾卿烟这才问他:“你去见过大哥和三哥了?”
“是。”
“老鬼还有南宫蕊的事都和他们说了吗?”
“都简单提了。”
“嗯,他们回来多久了?”
北溟看了看外边,大概估算了一下,这才回顾卿烟:“约莫一个时辰了。”
顾卿烟轻声道:“还好还好。收拾收拾,我们过去一趟吧。”
“是。”素心和北溟的声音一同响起。
说完北溟先退出了房间,毕竟顾卿烟待在自己院中的时候,穿着的是轻便的衣裳,要出去见人,还是得收拾一番才好。
简单挽了发髻,在原本这层衣裳外面又套了大袖长衫,最后围上毛领,出了门,往栖梧院去。
胥少霖和百里墨就像约好了等顾卿烟一样,顾卿烟到的时候,两人一边下棋,一边等着。
“闲情逸致。”顾卿烟进门说道,取下毛领,素心抱着退下。
胥少霖拿着棋子,朝顾卿烟比划了比划,问她要不要来一局,顾卿烟摇头,可别拿这种要策略要思维的东西给她,她没那么聪明。
“江湖消息都听到了?”胥少霖问她。
说的自然是顾卿烟和褚玉书大战一事,顾卿烟轻笑,这事她听闻后就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对她来说是闭着眼都能赢的一战,有什么可骄傲的。
“我倒没什么,只是雨花楼估计该忙咯,是吧三哥?”
雨花楼要忙的并非是要压下这些消息,而是从今后南边的江湖纷争也要逐渐露出水面了,作为各路消息的聚集地以及杀手的交易场所,雨花楼进出的客人可就都要留心了。
百里墨笑笑:“都是小事。”
顾卿烟给一人续上一杯茶,说道:“就喜欢三哥这样拿事不当事。”
“老鬼的事,我们听北溟说了。”
玩笑归玩笑,正经的还是要说,胥少霖提起老鬼一事,本来之前就已经从顾宁那知道老鬼原来是浮荼的人,但更没想到的是老鬼一直以为死去的女儿安菁,竟然如今还是浮荼幽冥堂的堂主。
顾卿烟脸色一沉,说道:“我也没想到其中是这样的渊源。”
“老鬼现在知道自己女儿还活着吗?”百里墨问。
顾卿烟摇摇头,他们从没人提过。
百里墨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安菁的身世,我只能想办法试试能不能探到。”
“嗯。”顾卿烟低声回答,能知道最好,要是不知道或者无法确定,那她只要不让老鬼提前知道就行。
胥少霖也不问顾卿烟什么了,他知道此事在顾卿烟心中,是无法很坚决的拿定主意。于是说道:“老鬼石屋的暗防在碧落宫回来之前都不能撤,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接近老鬼。”
“好。”顾卿烟回答,“三哥,还有南宫蕊的事。”
顾卿烟看着百里墨,安菁的事,他们可以暂时放一放,南宫蕊的事,是能制衡南宫的把柄,顾卿烟就算不拿它威胁南宫逸,但也可备不时之需。
百里墨道:“这事咱们回雨花楼,重头再来。”
若不是北溟说,百里墨也不敢相信自己雨花楼探查出来的南宫蕊的消息,竟然能有大半是假的,若要细究起来,就只能再回雨花楼探查了。
“江湖里的事,你两都多注意着点。”
胥少霖提醒二人,金门一战不过是点燃这把火的引子,其实背地里都是干草已备好,火星子也不少,正好褚玉书挑战顾卿烟一事给了众人这么一个契机。
往后的日子,只怕各类大事小情会层出不穷,和他们有关的无关的,都终究是这漩涡里头的。
这一回的纷争,不是为了什么武功秘籍,罕见兵器,有的为了门派名声、有的为了门派威望、有的为了门派存亡,总之是各有所图,等聚齐在碧落宫,重新更新这江湖的排行榜。
正经过后,棋子又落下,百里墨那一方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落了下风,现在拿着棋子正琢磨要往哪走这一步,才能稳住局势。
胥少霖不催他,给足他时间去思考,怕一边顾卿烟无聊,和她聊起天来:“老二闭关了?”
顾卿烟点点头:“二哥,回来后就闭关了,估摸着要到年夜那天才出来。”
“依依呢?”
“南柯送回去了,走了有一日了吧。”
“我瞧你把年前这些天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回来也没什么事了。”胥少霖道。
他这个妹妹,其实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毕竟耳濡目染,也能学个三四分样吧,就是懒的,懒得费神费力去弄这些事。
若真有一天,他们几个不在或者无瑕顾及,让她去处理这些事务,她倒也不会说是犯怵。
顾卿烟素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假谦虚,胥少霖夸她,她也应承着,只是回过头来觉得百里墨那一棋子还没下下去,她急了。
“三哥,要不你认输吧。”
论棋艺,桃花涧上下还真没谁能下过胥少霖的,所以百里墨就算输了,也不丢人。
百里墨可不这么想,好容易对弈过半的时候看见自己能赢的苗头,好胜心驱使下,他又岂能轻易认输。
看了一眼顾卿烟,百里墨道:“你这丫头,每次说好的不灵,说坏的一件不落,你可别在旁边说我啊。”
顾卿烟来了兴致,逗起百里墨也是自己寻开心:“就不就不,我就说,你要输了。”
说完还不忘做鬼脸,吐舌头,一旁的胥少霖看着顾卿烟这般玩乐,不拦着她,任由她折腾,嘴角宠你的笑,显露着他对顾卿烟打心里的那份宠爱。
那一天,也不知这盘棋下了多久,反正大部分时间是百里墨在思考,顾卿烟和胥少霖聊着天,偶尔兄妹两还联合起来折腾折腾百里墨。
信鸽也飞了许久,终于看见了目的地的所在,掠过一个人影,穿过山庄的大门,直直飞进了寒岩的书房。
彼时苏探雪正在寒岩书房借书,正要出去,见窗台落了信鸽,发出咕咕的叫声。
显然寒岩也看见了信鸽,苏探雪眨眼间,寒岩已经取下信鸽拴在脚上的小竹筒,取出里面的信。
本来是面无表情,在打开信纸,看完里面内容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
只见那纸条上是顾卿烟的笔记,草草写着: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给你,但听说你发了师门令,就又想写什么,然后,就这样吧。
这要是被信鸽知道它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传递了一个这个东西,那么它回去绝对会让顾卿烟加餐的。
苏探雪可是很少见寒岩这么笑的模样,一时好奇,问寒岩:“岩哥哥是谁的信?”
寒岩收起了纸条,说道:“顾卿烟的。”
回到书桌,苏探雪本来以为寒岩会接着回信的,结果却见寒岩坐下继续看着他的书,脸上笑容却一直挂着。
“岩哥哥,不回信吗?”苏探雪问。
寒岩摇摇头,还是不回的好,要是回了顾卿烟估计更不知道写什么了。这点小乐趣,他还是暂且自己留着吧。
“无聊的内容而已,不用回。”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无聊的纸条,寒岩还见识了顾卿烟的可爱,也算是一种收获。
苏探雪拿着借阅的书,回了屋,脑子里一直想着写信这事,若不是今日一见寒岩因为顾卿烟的一封传信,露出开心的模样,苏探雪或许还不会老想着。
这么一想,自己也想写信了,可写给谁呢?写给爹爹苏故云是每月一封也足够了,写个卿烟吗,苏探雪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话题的好。
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司徒浩阳,可是她不知道司徒浩阳在哪,就算写了,该往何处去寄?信鸽?要是用山庄里的,定然会被寒岩发现,这样一来似乎好像很不好。
要不说楚恒这些日子的保护还是起作用的,至少让苏探雪知道了他是司徒浩阳那边派来的人,或许可以让他帮忙呢,苏探雪这样想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