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顾卿烟在西厢房谨慎小心的做着她要的东西,制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中间要经过很多次配制和提炼,原本中途是不应该被打断的,但是奈何如今事情压身。
仔细一想若只靠信笺往来传递消息,终究是慢的,而且也怕说不太清,顾卿烟只好提前走这么一趟。
昨夜将白天冬生他们熬制好的汁液又加工了一番,现下在隔间的小炉子里咕嘟着。
顾卿烟伸一伸懒腰,看了半宿的小火,让她不仅肩膀僵硬,胳膊还有些酸麻。制毒这种事,她向来不让院内人帮忙,顶多会叫石门的人过来而已,但是到了夜间也会让他们离开。
毕竟她院内,女孩众多,石门又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待久了也不太好。
从隔间出来,关上隔间的小门,顾卿烟收拾了桌上的东西,用旁边的凉水洗了一遍桌面,确保没有什么残余,这才开门出去。
素心昨夜收拾完行装便一直在西厢房门口坐着等顾卿烟,这一等就是一宿,顾卿烟出来时正好见她靠着门前檐下的柱子点头瞌睡。
顾卿烟轻笑,拍了拍素心的肩膀,见她慢慢转醒,眼神还未清明,那样子可比她平时的干练的神态要可爱憨厚几分。
“主子,我...”素心想要说什么,顾卿烟拦下她的话。
“我说过,我在西厢房的时候,你直接回屋睡觉就行。”顾卿烟转过素心身子,推着她往屋里去,“我洗漱之事不用你了,如今卯时刚过,你再去躺会儿,然后再跟我去别苑。”
素心知道,自己现在只有答应顾卿烟,毕竟确实除了伺候顾卿烟饮食起居,她别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见素心不再说什么,乖乖去躺下,顾卿烟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夜未眠,她也稍有些困倦,不过真坐在躺椅上的那瞬间,反倒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
想着自己几日没练早功了,便还是起身,往院中去了。
她虽不常用剑,可连暗器的准度和判断力也不能忽略,对于她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蒙眼练习。
当一个人看不见周遭的事物的时候,便仿如身处于一个无光的混沌,心中的视觉和其他感官会变得比以往敏感。
多加以练习,便能将这些感觉练得格外的敏感,一闭眼,世间就被自动静了音,万物的动静却不能逃开被察觉。
顾卿烟昨夜就没带面具,所以现在只需将额前碎发稍微打理一下,然后用布蒙上自己的双眼就好。
空空庭院,为她留足了空间,以往北溟在时,便是她的陪练,如今北溟不在,顾卿烟便只能自己来了。
手中握着她练习用的竹编玲珑球,腰间荷包也装着手里拿不下的。
一个一个只如枣一般大小,顾卿烟先往空中任意一抛一个,在球经过自己面前瞬间射出银针,将这一个球从自己面前弹开,银针穿过竹编的空隙,带着球钉进一旁的树上。
接下来是两个球一起,然后又是多个球一起,无一落空,皆备顾卿烟银针钉在了院中各处。
既便如此,顾卿烟脸上却出现不以为意的表情,这些对于她来说太简单了,毕竟从自己手里出去的,多少提前是知道那球在何处的,没什么难度。
正觉得无趣的想摘下眼罩,忽然感觉有细微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虽然脚步很轻,而且在离近她的时候又放轻了动作,但她依旧感觉出了来人是谁。
有意思的来了,这才提起了她的兴趣,嘴角微微上扬,她能判断出来人不慌不忙的看了看她院中散落的玲珑球,然后忽然抽剑向她而来。
剑气凌然,顾卿烟快速躲闪,出剑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与此同时几乎是不想给她出手机会的一直逼近她频频出招。
顾卿烟垫步而起,一瞬间如脚下生风,翻腾游离,灵巧的避开每一招式,然后趁人不备竟到了那人身后。
来人反应也很快,迅速转身的同时收了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另一只手里多了几个被捡了起来的玲珑球,逐一朝顾卿烟袭击而去。
顾卿烟定力在原地,这次没有闪避,而是直接抽出腰间软鞭,横前一挥,挡住了玲珑球,并将它们都拦在软鞭上,借力软鞭一挥,玲珑球仿佛粘在软鞭上一样,跟着软鞭一挥一条直线一样又被打了出去。
可对于顾卿烟的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所以顾卿烟很快收回软鞭,逐一将过来的所有球打击,完美收场。
“四姑娘,属下得罪了。”来人终于开口说话。
顾卿烟在摘眼罩前,先将额前一缕头发放了下来,以遮住她摘了眼罩后会露出的伤痕。
“南柯,你在药庐待久了,剑上也沾染了些气息。”顾卿烟摘下眼罩,走向南柯说道。
南柯剑上的药味气息很浅很淡,甚少有人能闻到。纵使打斗时有人闻到,也只会以为是南柯身上的。
“说吧,过来有什么事?”顾卿烟算了算,宗越闭关还不至于到的出来时间。
南柯放下剑,说:“属下是来给四姑娘诊脉的。”
顾卿烟一脸疑惑的看着南柯,自己不是前几日才诊过脉吗,这也没过去多久啊。
南柯为她解疑:“属下听闻净心院昨日弄了一日的草料,想着四姑娘昨夜该是上手制毒了,所以今日一早过来替您诊脉。”
顾卿烟倒吸一口气,还真是躲也躲不过去,本想着自己二哥闭关无空管她这些事,谁曾想这南柯被宗越交待的明明白白,净心院这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行吧。”
说着顾卿烟坐在石凳上直接把手一伸,交出了自己的手腕子,南柯也坐下掏出手帕盖在顾卿烟手腕,认真诊起脉象来。
过了一会儿便收了手,顾卿烟道:“怎么样,是不是没什么事。”
南柯点点头,这也是以防万一,万一顾卿烟自己把自己给毒到了,那桃花涧即便不乱一阵,这净心院也得热闹一阵的。
“对了,南柯,你回去之后准备一些药膳常用的药材,我想给爹娘他们送过去。”
“是。”
后面没什么事,南柯便先行离去了,顾卿烟也起身回房间去了,看了看在侧室睡觉得素心,方才闹腾的一阵也没把她吵醒,看来是真的困了。
顾卿烟往躺椅上一躺,闭眼凝神去了。
约摸半时辰后,南柯便派人送来了药膳的材料,顾卿烟和素心也都醒了,收拾了一番准备往别苑去了。
而此时的别苑里,千花羽正和云鸾说着话:“最近这两孩子总来,也不是个办法,他们可精着呢。”
云鸾也这么觉得,这些孩子虽然在这方面还没什么经验,可细微末节的观察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百里墨被谷里的事折磨着,自然这边分心少,糊弄糊弄就过了。
至于顾卿烟,只要不被她的话往这边带着去,绕着绕着也能绕过去。
又好在宗越正闭关,也不知道所以然,只是南柯也总隔三差五就过来请脉,每一次他们都坚守着千花羽闭关的借口。
过些天胥少霖又要回来了,这个可是真真儿精明着的,就算你一句话不说,他也像是要看穿魂儿一样。
“这事,瞒着本来也就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顾宁进来,端走了早餐的残余。
千花羽道:“如今孩子们事情多,若他们知道此事,又难免分心。”
“话虽如此,但如今好在你也没显怀,真要这么一直避着?”邢冥也是后面进来的,正好听见他们聊,于是说了一句。
云鸾生养过,自然有些事知道的多一些,说:“虽是没显怀,可她这口味变得也快了些,原来辛辣苦皆无事的,现在一点都不行。”
“你当初怀烟儿这丫头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啊?”千花羽问,要说这事,她也觉得神奇,原本爱吃写重口味的她,现在口味是大转变,而且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完全没个定数。
云鸾回忆道:“这丫头原先安分,我口味也就还好,只要不是太腻的便行,只是后面辛苦了些。”
怀顾卿烟的时候,云鸾还是宫中最得宠的长嫡姬,一应吃穿用度都比君后要华贵的多,前期在帝姬府养胎到也没什么觉得不适的地方。
后来因为桃花涧有事,顾宁要回来一段时间,太后怜爱云鸾,怕顾宁一走,云鸾一人在帝姬府孤单于是将云鸾接进了宫里。
那时云鸾已经怀孕七月有余,偏偏在宫中不知为何误食了与汤药相克的食物,险些就胎死腹中,宫中闹腾了好一阵,虽然最后胎儿保住了,可也折腾了云鸾的身子,从那时到生产前几乎是卧床养胎了。
顾宁接到消息,气冲冲的快马加鞭回的都中,那冲进宫门就要将加害云鸾之人千刀万剐的样子云鸾此生是不能忘记了。
千花羽听完,拧紧了眉,转头看向顾宁:“这就是你无论如何也要教烟儿丫头用毒制毒的初衷?”
“算是。”顾宁冷声说。
他也算见过血雨腥风的人,但以往觉得伤人狠的无非是无眼的刀剑,虽然自己用毒用暗器,但也没觉得有多狠,直到云鸾出了这么一回事,他才算真正见识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能杀人于无形。
所以顾卿烟当顾卿烟说自己不学刀剑想学别的时候,顾宁很满意的引导着顾卿烟学了用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