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是在顾卿烟休息的那段时间里到的云澜院,来时扎扎实实的搬了两箱子碟册来,看得百里墨眼都直了,心中默默摇头,猛的想起胥少霖跟他说完那段话时候的表情。
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越想越觉得那表情不怀好意,眼前的这一堆东西就是证据,心里暗道:这胥少霖竟然也会学着顾卿烟偷懒耍滑了!
付明带来的这些碟册是各区域管事总结的新一年的规划,其中除了生意还有善堂、暗桩暗线以及各种桃花涧所涉及的东西。
方才付明吧吧说了一堆,百里墨也吭哧吭哧看了一堆,竟然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百里墨一边暗里骂着胥少霖一边又感叹他的不容易。
顾卿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的书房,一进去就对上百里墨的眼睛,感觉他跟见了活菩萨似的,顿觉不好,想要立马转身逃跑,岂料为时已晚。
“站住!去哪!”百里墨瞬间放下碟册,蹭一下挡在顾卿烟面前。
顾卿烟讪讪一笑,双手合十放胸前,小声说:“三哥,饶了我吧。”
百里墨岂能放过她?抓住手腕,一拽,让她坐在一侧,还没等顾卿烟反应再做应对,一沓碟册就在自己右手边案上放着。
付明姑且让自己做个隐形人,免得城门之火殃及池鱼。
百里墨指着那一堆,对顾卿烟说:“这些,都跟你有关,看完了。”
顾卿烟将信将疑的从中间抽了一碟册,翻开来看,说的是几个暗桩铺子的事,倒和她确实有几分关系,也只能应下。
就正要乖乖看碟册,忽然想起自己过来是有事要说的,抬头看了看已经又准备开始汇报的付明,顾卿烟还是暂且先忍下不说了。
在百里墨的示意下,付明继续着他的汇报,顾卿烟还是从最上面拿起了碟册,一边看着手中碟册,一边听着付明说。
还真别说,付明逻辑思维缜密,说话条理清晰又简洁明了,没了那些七七八八的废话顾卿烟也就没有功夫分神了。
不知不觉自己也听了个把时辰,边听着还不忘拿笔勾划出碟册上的重点来做批注。百里墨偶尔抽着空看向顾卿烟,见她专心认真的模样,欣慰一笑。
心想:好在这丫头平时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对于正经事也从不含糊。因此也安心做着自己的批注。
直到听完付明的汇报,顾卿烟这才放下手中笔,转动脖颈放松,肩膀这才卸下劲儿来。听得百里墨跟付明说道:“明叔今日先在谷里歇下,明日我带您再四处熟悉熟悉。”
付明虽常往来桃花涧,但若真要让他主掌管事事务,还是得再桃花涧再熟悉一番,也得让谷里各处的人也都认个脸。
“是,那属下先行告退。”付明行了礼,“对了,此次云大夫还让属下送来了些东西给四姑娘。”
“噢?”顾卿烟听闻这最后还有她的事,抬头看着付明,然后想起自己好像是曾问宗越要过一些原料,估计是宗越让春水馆找了送来的吧,于是便让人收下,先送回净心院去了。
付明见百里墨点了点头,退下了。
此时沁心和素心也进来了,说是晚膳已备好,请百里墨和顾卿烟用膳,顾卿烟看了眼自己的肚子,也是,这一天下来,除了早上那一顿,后面都不曾好好吃过东西,便和百里墨一道往布好的桌去。
近来季节交替,菜色也开始清淡起来,顾卿烟想着这样也好,前段时间又是过年又是外出,吃的确实有些荤腥太重,先吃了一口凉食,酸中略有点甜,顿时开了胃,这下只顾着吃了,也就先把要和百里墨说的事暂且又搁置下了。
等到晚膳过后,顾卿烟和百里墨这才开始说起让顾卿烟过来的用意,素心和沁心给二人端来了消食茶饮,守在院中。
“三哥听到哪了?”顾卿烟原本以为百里墨是半中途走的,岂料百里墨回答她:“我全听完了。”
“那为何我出来时你不在了?还已经安排好了沁心。”顾卿烟嘟喃。
百里墨喝一口茶,不得不说看着顾卿烟胃口大开,他竟也吃的比平日里多了点,加上饭后又没动一动,现在喝口水都觉得顶上来了。
“我听他说完最后一句就出来了,至于你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我不用听想想都知道。”
顾卿烟“噢”了一下,说回了正题:“这只是一部分的玉佩样式,也不太能看得出什么来。”
说着,她把图样给了百里墨,百里墨看了一眼,问她:“后面几个你还要一一过审?”
顾卿烟摇摇头:“这倒不必,这事情已经一个人开口了,冬染和冬宣就有办法了。”
“那他所说的册子有消息了吗?”百里墨记得他听到那人提过一本册子。
“冬青到现在也没传回消息,不过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只要下了山,范围就大了太多了。”顾卿烟说道。
其实她后来有想到一个问题,她在审问的时候似乎忘了问他们山下是否还有旁人接应协助了,要是有,这册子只怕难追回了。
“我想不大可能。”百里墨说。
顾卿烟还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了句:“什么?”
百里墨解释说:“我的意思他们大概没有什么接应的人。”
看百里墨说的几乎接近肯定,顾卿烟疑惑:“三哥怎么确定的?”
“虽说下了山范围变大,但好在这方圆范围内咱们自己的眼线也不少,要真有什么异样的人,估计一早便被拦下了。”
“那三哥的意思,就是有很大可能册子只是被藏在山下?”
百里墨点头,不过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册子里是什么内容无论大小都关乎着桃花涧命运,所以他也没有掉以轻心,回来之后就利用影卫下了山放了消息,从这到都中沿道若是想起或者是直接见到这几日有什么快马送信的人经过,势必严查。
这么做虽然动辄较大也耗时,但也是一种办法,加上他写往都中暗卫的飞鸽传书,已做万全准备。
“册子的事既然已经如此,等冬青回来的消息再做打算吧。我最不放心的,其实还是老鬼的事。”
自从顾卿烟开始警觉这件事,就越来越觉得让老鬼长期呆在石门不是一个办法,以前那么十多年没人来搅合,还能得过且过,可如今无论他们到底有没有查出什么,有人来了,必然纸包不住火。
她担心的,就是这迟早被发现后带来的一切灾难。
百里墨也只其中道理,说:“那日你的思量回来我也考虑过,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既不对他下手,是说他与浮荼有联系,这是何意?”
顾卿烟看了看百里墨,也是,他们并不知道老鬼另一层身份,自然也不明白顾卿烟想做这件事情的打算,想了想,顾卿烟也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故而将老鬼的身份一一说了出来。
百里墨越听越拧紧了眉,很久没这么费脑想事情了,现在也不得不一边听顾卿烟说,一边思考,结合着那天顾宁说“此时不急”把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
顾卿烟说完一摊手,无奈的叹道:“我刚知道的时候带着情绪,故而也不觉得什么,后来再想这事,未免觉得也太捉弄人了。”
可毕竟这事又是她爹娘的功劳,她也不能说什么,而且在最初那些年,她对老鬼也挺“友善”的。
“来来,你再详细说说你心里想法,我给你参谋参谋。”百里墨一瞧顾卿烟,她眼睛亮得都能发光,明显这几天琢磨这事来着而且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顾卿烟一笑,说:“老鬼自是不知道自己亲生女儿还活着,那三哥你说安菁知道自己亲生父亲还活着的事吗?”
“你想放出消息,看看他们是否有想把老鬼抢夺回去的心?”
顾卿烟伸出手指摇了摇:“不全是。”
百里墨不出声,只是用一种“你继续”的眼神看着顾卿烟,顾卿烟坐久了,要不太舒服,便站起来,满大厅溜达着继续说。
“他们有没有想法,这个我不好掌握,但是我会让他们一定抢人。”
“啧啧啧,我们家丫头能耐是越来越大了,来,说说。”
百里墨知道用毒者的心计绝不是单刀直入,但只因顾卿烟在他们面前永远一副温顺小猫的模样,故而此时这么一听顾卿烟说这些,有三分好奇,三分骄傲和四分隐隐的担心。
“老鬼‘生前’是浮荼练蛊的能手,虽然如今功夫已废,可经验尚在,你瞧他帮我养的那只蛊虫便可知道,而浮荼现在不也正好在找宿主好去养血蛊吗?老鬼的本事又能助其一臂之力,你说这样的人,他们会放由在外吗?”
说这话的时候,顾卿烟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在说到宿主的时候,稍微顿了顿看了百里墨一眼,但这就是她所想的。
百里墨也抓住了她这句话里的意思,虽不至于有怒气,但有着一丝的不敢相信:“你这里面,把苏探雪也算计进去了?”
顾卿烟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眼神看着自己走来走去的裙边,不知如何回答百里墨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