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酒吧的一楼,早早地已经站了十几个高大的男人,统一穿着黑色的西装。他们见到钟万美,无一不是恭恭敬敬地问好。
而等到栾驰迈进酒吧的一刹那,他们也立即一反平时隐隐的不屑神态,全都躬身,神情严肃,口中尊敬地大声喊道:“驰哥,欢迎你回来!”
之前,虽然钟万美也叮嘱众人,她不在,栾驰的话必须要听。但是,这些刀口舔血的混混们只把他当做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白脸,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里。
然而经过这次,栾驰遭遇了鬼哥,还能在他手里活命,再加上钟万美的有意渲染,他俨然成了众人眼中的英雄,对他既佩服,又暗暗害怕,不敢再看轻他,更不敢轻易挑衅。
栾驰倒也没有流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眉眼之间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摆了摆,然后便同钟万美一起走进楼上的包房。
门口站着两个资历较老的客房公主,身上穿着全新的浅粉色纱裙,她们算是钟万美一手调|教出来的,可靠也懂事。平时在客人身上扫一眼,她们就能大概估算出来他们最后能消费多少钱,也知道该把那些做官的和做生意的分别往哪里领,会说话,能喝酒,一向是酒吧里的宠儿。
“老板娘好,驰哥好。”
推开门,包房里是新买的沙发和音响,其他什么茶几、壁灯、墙纸之类的也都是簇新的,干干净净。
杰哥有洁癖,在肮脏的环境里他会暴躁易怒,而他不高兴就要杀人,所以钟万美不得不小心应对,生怕他不满意,迁怒于自己。
“就在这里吧,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机灵一些,特别留意别让笨手笨脚的人靠过来,惹出事儿来我也救不了你们!”
钟万美压低声音,神色严肃,又叮嘱了几遍,然后让栾驰先在包房里等候,然后一个人下楼,去等待着迎接杰哥。
除了心腹,其他人都只知道,今天老板娘要谈一笔重要的生意,请来了一位有钱的阔佬,不能怠慢。
谁又能想象得到,稍后要亲自来到“风情”的,却是在整个金三角地区都有一定声望的越南头号毒蛇杰哥。
栾驰端着受伤的手臂,在包房里坐下来,简单地打量了周围一下。虽然,他在此前已经拿到了线报,知道钟万美的丈夫已经潜入了中海,但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如此重要的人物,他也不免有些紧张。
深呼吸,几次之后,他冷静了下来。
栾驰站起来,走到茶几前,从水果盘里捡了两只草莓,塞进嘴里,甜美的汁水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
他装作不经意地四处走走,看看,确定这里没有安装摄像头,或许是钟万美不敢这么做,又或许也有其他原因。
过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有人来,栾驰却有些坐不住了,他吃了点儿水果,肚子里忽然翻江倒海地疼起来。
包房里是有独立洗手间的,他连忙走过去,没想到,门把手拧不开,再一看,原来是钟万美已经叫人焊牢了。不得不说,这个是心思缜密的女人,卫生间里很容易躲藏着人,或者装有其他危险品,她已经提前将这里封死,这样一来,所有人从门口进来包房,就只有这么一个出口。
栾驰皱眉强忍着,捂着小腹,拉开包房的门,两个公主连忙迎上来。
“我上洗手间。屋里的用不了。”
他嘟囔着,然后向走廊的洗手间走去。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其实钟万美特地将她们两个留下来,也是为了看着栾驰。不过,现在的栾驰正得势,无人敢拦,再说,他一个大男人上厕所,她们也不方便跟上去,如果被老板娘误会自己有什么想法,那更糟糕。
栾驰冲到洗手间,解决完之后,疼痛减少了许多,他慢悠悠地走出来,站在洗手池前,冲了一下没受伤的手,然后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尽管已经看过很多次,但是每看一次,栾驰的心都在滴血,他都会无声地呐喊。
这张脸是上帝的杰作,曾经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每一个角度看,都毫无瑕疵,简直令人嫉妒。
但是现在……栾驰打了个哆嗦,他不敢再想。
还这么年轻,却几乎快要被酒精和毒品掏空身体,经过几天前同鬼哥的人交手,栾驰才彻底明白,现在的他,无论是体力还是近身搏斗的能力,都同半年前无法相提并论。
那时候他在部队,虽然整个人看似吊儿郎当,但每天的负重长跑以及各项训练却从不落下,甚至还有多项纪录保持在身。
第一次被钟万美半哄半骗地碰海洛因,还只是怕她起疑,不得不忍着吸了两口。可是那种高纯度的极品货,本来就是比便宜货更容易令人飘飘欲仙,也更令人上瘾。
幸好,钟万美的手里有足够的好货,她也大方,从来不会亏待他。
栾驰正对镜拨弄着头发,忽然,有冲水的声音传来,一个男人也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
他愣了一下,刚才在里面,自己腹痛难忍,找到一间空的就进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隔壁的隔间里有没有人。
“风情”今晚不对外营业,现在在这里面的,除了一小部分还没放假的工作人员,就都是自己人。
不动声色地继续弄着头发,但栾驰却暗暗通过镜子打量着对方:那男人没有走过来,在他的对面洗着手,动作很慢,微微低着头。
这是个个子不高,黑瘦精干的男人,穿着普通的浅色衬衫和牛仔裤,三十多岁的年纪,总之,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在人群中擦身而过,你甚至不会多看他一眼。
栾驰却微微地笑了,不再弄头发,转身将那只手放在烘干机下面。
红灯亮起,烘干机开始工作,发出“轰轰”的声音。
他侧身站着,刚好能用余光看见另一边的男人,发现他像是有洁癖似的,洗手很仔细,先冲水,再按两下洗手液,仔仔细细地搓揉出泡沫,然后再冲水,再重复上面的动作,足足洗了两遍手。
洗两遍,难道就能把手上的铜臭味道和金钱味道洗干净吗?栾驰在心头冷笑,收回了手。
红灯灭掉,烘干机立即停止了工作,洗手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水流的“哗哗”声。
毫无预兆的,黑手男子猛地转身,冲了过来。
栾驰本能地向后躲闪,但他手臂上沉重的石膏拖了后腿,那男人一把抓住他受伤的手,拉向墙壁,扬起来,用力向上撞了两下。
“啪啪!”
石膏碎裂,掉了一地碎屑,露出栾驰受伤的手腕,腕骨几乎有些变形。
并没有发现其他东西,黑瘦男子果断地松开手,微微咧开嘴,露出特别白的几颗牙齿,朝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