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盘算!”金九音冷笑,若你情我愿也就罢了,像这般强买强卖,金九音能高兴吗?
“他们家什么情况?”金九音问小唐。
小唐道:“那一家虽是宗室,但和圣上的关系已经很远了,那家老的是个混不吝,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个正当营生,还自诩皇族拉不下脸,全靠着宗室每月发的那点银钱度日。两个儿子三个闺女。
“大儿子是跟他爹一样的人,成日在外头跟人混着,吹嘘自己出身皇家什么的。遇上不明底细又有所求的人,倒是能哄些银子。有了银子他也不往家里拿,全拿去跟狐朋狗友喝酒吃肉了。
“还有个小儿子,今年十四了,跟他父兄不一样,倒是个懂事上进的。看不惯父兄的混账,请不起师傅,就自个找了个镖局跟着学武艺,也帮着做点杂事,领了工钱就送回家去。镖局上下都说他孝顺,对他印象不错,也愿意多教他一些。有时短途不重要的镖也会带上他一起。”
金九音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小唐,“巧了,他去的镖局不是别家,正是咱家的龙门镖局。”可不知道得清楚吗?
“哦?”金九音有些意外,“这么说这个小儿子倒是个好的?”
小唐点头,“目前看是这样的。”
金九音沉吟了一会,又道:“他家三个闺女呢?”
小唐接着回禀,“前头的两个已经出嫁了,那家女人生得好,三个闺女倒都出落得十分貌美。大姐嫁给了个六品官儿做填房,那人整整比她大两轮。二姐比大姐还不如,嫁了个商户,两年前跟着夫君回老家了。讹上林家大爷的是最小的这个闺女,年方一十七了。”
“真够落魄的。”金九音啧了一下嘴。
如花似玉的闺女居然嫁给人做填房,做填房也不是不行,好歹找个位高权重的,六品小官算什么?恐怕他们不是不想让闺女高嫁,而是够不着,要不然最小的这个闺女怎么会留到十七了还没嫁?
京城稍微讲究的人家,闺女到了十三四岁,家里就开始给相看婚事了,相看个一年半载的,定亲,再加上各种走礼,十五六岁就该出嫁了。
这姑娘都已经十七了还没定好人家,怕是也着急了,不然也不能赖上林东林。同样是六品的官儿,林东林至少年轻呀,相貌虽不说多出众,但也算得上周正了。
“太子妃,这事您打算怎么办?”小唐询问,并帮着出主意,“要我说,这事简单得很,直接让人去他家警告一番便是了,我就不信他们敢不听?”
金九音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上赶着做妾不就是想和太子扯上关系吗?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他们,太子不高兴,不乐意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他们应该自己就会放弃了吧?
“行,去吧,不过态度稍微好点,咱不仗势欺人。”
小唐不满了,“咱什么时候仗势欺人过?都是别人欺负咱们的好吧!自从来了京城,太子妃您就一直被人欺负,今儿她仗着长辈的身份教训您几句,明儿她又嘲讽您几句。您在漠北,跺一跺脚地都得抖三抖,谁敢在您跟前放肆?”
这话他早就想说了,他就是替太子妃憋屈。
“这能一样吗?在漠北我最大,我说了算。在京城行吗?在京城我算老几?”金九音翻白眼。
小唐表情一滞,“那咱就回漠北去!”
漠北多好呀,没有这么多的破规矩,潇洒恣意,连风都是香的。
“你以为我不想?可我走得了吗?”金九音朝小腹拍了拍。
小唐的表情又是一滞,“怎么就走不了?咱那边一摊子家业也不小,连个孩子还养不起吗?”心动一动,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可行,他兴奋得怂恿,“咱们回漠北吧?不做这劳什子的太子妃了,咱们继续做东家姑娘,做漠北的暗王。”连继承人都是现成的了。
他越说越快,“我亲自给您建造一座行宫,让您住着安全又舒心,行吗?”他期待地望着金九音。
金九音斜睨着他,眉挑得高高的,“这些话你敢跟太子爷说吗?”不打死你才怪?“你若敢跟他说,我就立刻收拾行李回漠北,怎么样?”
小唐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他哪有那个胆?太子爷若知道他怂恿太子妃回漠北,不得追杀他到天边才怪?
金九音见状便安慰他道:“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别说漠北了,现阶段我就是连京城都出不了。”跟韩靖越闹闹,他也顶多同意她在京里转转,还是在他陪着的情况下。
“你若是想回漠北了,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了,给你放半年假你回去瞧瞧。现在,打起精神来,好生做你的管家吧!”
金九音拍拍小唐的肩膀,“去吧,让大嘴给你做几道漠北的菜,喝点小酒,好生睡一觉,梦里就到漠北了。”
“太子妃!”小唐顿时什么愁思都没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是做了太子妃,东家姑娘还是那么气人。
小唐离开后,一个人呆着的金九音远没有她刚才表现出来的洒脱。她在想小唐的话,小唐觉得她变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只是这一点她不敢去深想罢了。
她的锐气没有了,她变得不那么勇敢了,她变得会妥协了------她总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来给自己开脱。
她不再是漠北那个一身红衣策马扬鞭的明媚少女,不再是说干就干敢把天捅个窟窿的金倾城,那些飞扬肆意的日子好像都留在了梦里,渐渐模糊了,有时她都要恍惚那到底是她的一个梦还是现实。
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想回漠北,可她还回得去吗?当初她其实是不应该来京城的吧?一入京城误终身,误终身啊!
小唐说的对,在漠北她是王,真正的漠北王。
在京城她算什么?就算是太子妃,哪怕以后成了皇后,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空中的楼阁罢了。
韩靖越爱着她的时候,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韩靖越厌倦她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太子妃也好,皇后也罢,只不过名头好听罢了,她没有权,没有势力,一身荣宠都寄托于他人身上。
男人的承诺和情话是天底下最不可信的东西,唯有银子和实力才能让她安心,她怎么就被小情小爱迷了眼?她怎么就没想到?她,太蠢了!
真到了那一天------金九音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不,她不能混得那么惨!
现在染指权力还来得及吗?
韩靖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眼里冒着冷光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