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随军出征,自然不是游山玩水,必须全程骑马,京城勋贵女子平日里偶尔骑马就是散心玩闹,若是要长途跋涉,能受得住的还真不多。起初随侍的李宪还有些担心,若是朵儿因为受不住而让皇上为难了,不仅被人发觉了她的身份,更会影响皇上在将士们心中的形象。
可十日下来,朵儿不仅一声累都没抱怨,其中有一两日的急行军竟然也能稳稳地跟上大家的节奏。看着一个小姑娘这样颠簸,李宪都忍不住有些担心,不会是硬撑的吧,可皇上却没有任何对她明显的照拂之举,让李宪也颇为意外,在他眼里,这位霜贵人自还是公主身份时起,就在皇上那儿是被另眼相待的。
旻极自然是心疼她的,但他心里存着更多的考虑。一则他很清楚她对草原的眷恋,比之其他来自草原 的女子来说,要更为强烈,他希望能圆了她的思乡之情,而这也许是她今生唯一的机会了。他也相信这小小的人儿身上的能量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值得他冒险带她出来。
另一则,以她单纯执着的性子,在那深宫中必定是不容易的,他总有无奈的时候,他原本就是要扶持富察家、稳固土谢图部,若是此次两家能建功立业,于她今后在宫里的日子,便是有了稳固的外部助力,即便在他顾不到时,也没有人敢伤她半分了。
当然,还有他的一份私心,希望终有一日能走进她的心里。
朵儿确实是靠着小时候积攒下来的几分体力硬撑着,这些年在京里,这不许那不许的,原本日日策马撒野攒下的好身体早就换了样子,再加上进宫以来贴身带着的那个荷包里藏的,更是损伤元气的料子,如今一趟高强度地颠簸折腾下来,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得了皇帝的私下特许乔装跟着来照顾朵儿的琪琪格,自然知道荷包的事情。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色,便劝道:“公主,你这样下去还没回到库伦,你便真要病倒了,到时候皇上也没法帮您瞒住,就只能将你送回宫去。不如暂时将那个荷包收起来,反正,”琪琪格说到这儿也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如今是行军打仗,皇上自然没有那些心思,您可以放心停药的。”
朵儿起初觉着琪琪格说得有理,她自然是不能拖后腿的,更不能丢了这回家一趟的机会,完全没有往男女之事上想,可琪琪格这样补上一句,让她反倒红了脸,忙想着跳过这个话题,便把荷包一把塞给了她,赶着她道:“回家要紧,也不能为难了皇上,你赶紧拿去收好了,别弄丢了就行。”
琪琪格猜得也没差。为了隐瞒她的身份,夜里她被安置在旻极的营帐里,外人眼里,她是贴身侍卫,在何处休息、何处值守,那自然是归属李宪安排,外围的将士无从知晓。若是皇帝要在皇帐议事,她便躲在屏帘后即可,行营的营帐虽简陋些,但空间还是足够的。
起初朵儿并不习惯,第一晚就寝前看着那实在不太宽敞的卧榻,连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哪了。好在直到她困得不行先歪在床边上睡着了,三爷也没回来。待到她第二日醒来了,就看到自己好好的趟在里侧,但三爷早已出去了。同样的情形维持了好几日,终于一天早上她先醒了过来后发现,自己正趟在三爷的怀里,刚睡醒的那点迷糊立马被冲散得干干净净,她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小心翼翼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直到那双安静地闭合着的眼睑微动了动,她才反射性地闭上眼装睡。
旻极睁开惺忪的睡眼时,看到眼前人明显是装睡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她竟不知道她若是紧张起来,全身重量怕都压到了她枕着的他的手臂上了。他不忍心戳穿她,便静静地瞧了一会儿后,心满意足地在她额头上轻落下一吻,便装作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她很是忐忑,难道每日她醒来前,他都这么做?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以至于忘记了自个儿在对方眼里本就是睡着的,不应该知道对方做了些什么。
可朵儿为了避免自个儿的尴尬,她便决定要起得更早些。通过这几日早睡并没有受到责罚,朵儿默认了为了早起的早睡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没能服侍他就寝好像有些不合规矩,而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大不了第二日早起侍奉他起床就当做补偿了。可她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脸皮,当这天早上她先于三爷醒来,才发现被三爷要求亲自给他更衣是件更难为情的事情。
“你是不愿意吗?”
旻极一脸看着她纠结的样子却是兴致盎然。
“臣妾不敢。三爷不能让、让李宪大人帮您穿吗?”
旻极装出几分委屈的语气。
“每天都是我把在床边东倒西歪的你安置到床上,连给我穿件衣裳都不行?”
朵儿本就觉得理亏,被他这一说,更是反驳的话也找不到了。只得乖乖地给他穿衣裳。而抱着他的腰身系腰带时,旻极看着她使劲别开脸后,露出的那一节染着红晕的秀颀 ,有些想亲一亲的冲动,可怕吓着她,还是忍住了。但直到他出了帐子,她也没敢正眼瞧他。
当然这样的情形重复了好些日子,直到朵儿将这件事做成了件和吃饭睡觉一样日常的事情后,她才终于敢抬眼偷着看了看头顶上的那张脸是什么表情。看他只是淡淡的笑看着自己,她忽然为这件事找到了另一种意义,她总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回报他,如今不过为他穿件衣裳,即便微不足道也是好的,于是她便释然了,那些羞窘竟一下子被压到了脸皮子底下,只为此由衷地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