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老祖道:“儒门向来奉行仁义,有‘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说,而麒麟尊乃是儒门弟子,深受儒门教化,事迫情急之下,为稳定灵台和护佑众生,自化道身,永镇恶魔,自是意料之中的事。当日他若不是‘一念之仁’,要留下那恶魔夜离的遗体,那么也就不会有今日劫数了。若仅留下那恶魔夜离的元神,虽不知何劫、他会借助天地恶运再次出世,但想必到那时麒麟尊的儒门道法已经更上一层楼,再次镇压封印那恶魔夜离实属易如反掌之事。”
“原来麒麟尊遭劫竟是自己‘一念之仁’造成。”
“嗯,当日封印恶魔夜离时,麒麟尊定要留下恶魔夜离的遗体,我曾劝告多次,可他深受儒门教化,依旧没有听进去,并说出‘千年万年都不后悔’的话来,如今果然一语成谶,真是可惜可惜…可惜啊……”
“其实不能独怪麒麟尊,羿也是难辞其咎,当日诺那法界结界关外混沌邪灵为祸,羿却粗心大意了,这才致使恶魔夜离复活,麒麟尊遭劫。”灵王悔道。
“如此一说,玄女也是难辞其咎。”玄女亦悔道。
“道之变数,谁都难料,何况洪荒混沌之外的变数,事已至此你二人无须自责。”鸿钧老祖道,“麒麟尊杀身成仁,永镇恶魔,乃是他甘愿自取,自此以后灵台能够永保安稳,麒麟尊也应该没有什么遗憾了。”
“是。”玄女与灵王唯唯应诺。
“接下来应该好好表彰麒麟尊和抚慰他的家人。”
“是,羿来紫霄宫禀报的同时,已经派遣五位神使前往大成府、悬圃、玉虚宫、南天宫和雷音寺禀告,正准备在灵宫为麒麟尊举行隆重的祭奠仪式。”
“嗯,很好,紫霄宫就派玄女去参加祭奠仪式吧。”
“是,弟子谨遵法谕。”
“另外,再由你去抚慰麒麟尊的家人,参加祭奠仪式后便去,毕竟此轮劫数之中,麒麟尊为你付出不少,你也该略有回报他的家人。”
“是。”玄女应诺。
“灵王还有其他之事要说的吗?”
“没有,只是这心里还悬着《灵台榜》勘定之事。”
“嗯,《灵台榜》勘定和传往人界之事,就让玄女事了之后,再去昆仑山悬圃催一催黄帝去吧。”
“如此多谢老祖。”
“嗯,若再无其他之事,你二人可去了,我也要继续闭关打坐了。”
“是,羿告退。”
“弟子告退。”
灵王与玄女叩首告退。
而后,二人出紫霄宫来。
灵王驾金眼睚眦圣座,玄女乘坐七彩凤凰,一路往灵台山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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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光景,灵王与玄女降落灵台山,诸府大神纷纷见礼,恭迎入宫。
在灵王来回紫霄宫期间,夸父早已选好祭奠麒麟尊的吉日,乃在三日之后的子时,因为要等三教各界的贵宾到来方好举行祭奠仪式,并准备开始起建和布置灵堂。见灵王已归,遂将此事上奏灵王定夺。
灵王颔首同意,并传旨吩咐:一、立刻起建和布置灵堂;二、一边等各路吊丧的贵客前来,一边等三日之后的子时举行麒麟尊的祭奠仪式。
众神纷纷遵旨,退殿而去。
果然两日之内,在简黎、代励、筑宾、祁冲、申迈的引领下,三教五界的吊丧贵宾陆续而来:第一路、大成府子渊;第二路、南天宫太白金星;第三路、昆仑悬圃陆吾;第四路、玉虚宫南极仙翁;第五路、雷音寺阿难尊者。加上紫霄宫玄女,共是六路吊祭贵宾。——正是无为道界三教诸界的巅峰代表。
灵王亲自迎接来宾进入礼殿就坐,言及麒麟尊生平,皆怀钦佩,更有欷歔。
第三日子时,麒麟尊的九日祭奠仪式准时隆重举行。
子渊代颂悼辞,辞哀声悲,风云变色,灵台众神及来宾莫不哀彻。
至九日祭的第四日中午,东北高空忽然频频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但见一驾龙虎宝座飞速往灵台山降下,原来是叱咤大神方庆隐驾临!
当日,方庆隐送走文基后,自回“美隐小筑”运功调伤,两日便自行调伤痊愈,复来替美娘医治伤势,经过十多日的医治,美娘终于伤情好转,因此他便急着赶来灵台山,准备协助麒麟尊封印镇压妖魔夜离。
当远远瞥见灵宫一片素白飘翻时,方庆隐大惊失色,料定一定有事发生,龙虎宝座加速急降,灵台大小游巡和镇守神将无人阻挡,纷纷单跪恭迎。
龙虎宝座越下降得快,下界光景越看得清楚。
当麒麟尊的灵堂出现在眼前时,方庆隐“啊呀”凄叫一声。
随手化灭龙虎宝座,身影如电降落在灵堂之前。
未待灵王和众神圣仙贤反应过来,他已飞奔至灵案前,真真切切瞥见灵位上书着“灵台麒麟尊谭文基之位”十个字时,万分悲痛顿时涌上心头,泪珠“哗啦啦”地滚落下来。
“贤侄,你?你这是……方伯…方伯对不起你啊!!”
一声竭力悲嘶,方庆隐嚎啕大哭起来。
是痛?是悔?还是感激?只有方庆隐自己心中最明白了。
灵王和众神圣仙贤无不落泪纷纷,悲伤不已。
方庆隐嚎啕良久,才被灵王和众神仙圣劝止。
平定情绪,方庆隐隆重行了吊祭,这才与灵王和众神仙圣见过礼,问起文基镇魔之事。灵王如实相告。方庆隐闻说,又泪滚如雨,心中悔恨不及:若是早来几日,有他助战镇魔,万不会发生麒麟尊自化道身的事情。
这是命运?还是天意?
是偶尔变数?还是注定劫数?
如今事成定局,无法重演,除了唏嘘,只剩悼念。
几乎与此同时,山海各界各境也陆续得到麒麟尊自化道身永镇恶魔的消息,纷纷举行祭悼仪式。尤其南荒辰山大神九龙尊,得闻此消息,悲伤不已,不料一面结义便成永决,留给麒麟尊来访九龙宫的美酒永远成为空杯!
麒麟尊的祭奠仪式举行了九日九夜方才落下丧幕,大成府子渊、南天宫太白金星、昆仑悬圃陆吾、玉虚宫南极仙翁、雷音寺阿难尊者陆续告别而去。
玄女亦奉紫霄宫老祖法谕,辞别灵王,前往人界,抚慰谭府众人。
方庆隐伤怀不已,并未立刻离去。
他径直进入灵台山东界山脚下洞穴,来到那座石钟乳柱前,默哀陪坐三日,以表心中悔恨,最后在石钟乳柱前立下镇魔碑:碑前书“永镇恶魔”,碑后中央竖书“谭文基”,左旁竖书“文教大护法”,右旁竖书“灵台麒麟尊”。
立罢镇魔碑,方庆隐长鞠三躬,这才不舍离去。
而后,他入灵宫,辞别灵王和诸府大神,驾龙虎宝座自回“美隐小筑”。
后来灵王又至灵台山东界山脚下洞穴悼念文基,并将此洞命名为“镇魔洞”。
且留下一首古风悼赞麒麟尊:
“前世孤儿今不孤,除魔卫道兴鸿儒。
灵台方寸若能定,不惜此身捐千古!”
从此以后,灵台山下,红海之上,镇魔洞内,麒麟尊永镇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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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出离灵台山,驾坐七彩凤凰,一路往人界而来。
数年前,玄女尚未修回金身之前,曾以恶之化身九天和善之化身慧女分别在谭家庄谭府盘桓过,此时修回金身,来寻旧地,自是轻车熟路。
不过半日,玄女已行至谭家庄上空,却忽想起谭家庄北边的陆庄来,因为她曾以“小青藤”的身份寄住在陆庄的陆翁家里,而在轮劫之时是记不起来的,此时忽然记起,便先来拜访,可惜当她寻到旧址时,陆翁家早已院破房败,荒草满地,原来二十多年过去,老夫妻已然亡故了矣。
玄女不禁伤感一番,奈何世人生死早已命定,便如帝王将相哪一个又能逃脱?!遂径来谭府上空,落身而下时变回慧女装扮,随手隐了七彩凤凰。
此时,正值日落黄昏,谭府掩映在一片新枝嫩绿之中,犹如暖春图画一般。
门仆阿福正自低头收拾打扫物具,准备进府里去。
玄女犹如一阵和风降下,轻步走至阿福面前:“福伯,您在作甚呢?”
阿福闻话,转身抬头,看见玄女有些疑惑:“姑娘,你是在问候老汉吗?”
“是啊,福伯,您难道不认识我了?”
“看着有点眼熟,只是年岁大了,这一时就想不起来了。”
“我是慧女啊。”
“慧女?”阿福邹眉想了半晌,突然醒悟道,“哦,原来是慧小姐!老汉记起来了,老汉记起来了……说起来,你还是老爷的干女儿,谭府的大小姐呢,只是你身旁的小丫头凤凰没有看见,所以老汉就一时想不起来了。”
“无妨,凤凰没有来。”
“哦,曾听少夫人说,慧小姐不是已经成仙去了,今日怎么又回来了?”
“此来正有一事、想禀告老爷和少夫人。”
“老爷和管家到山里去了,只有少夫人在府里。慧小姐你稍等一会,我这就去禀报少夫人。”
“都是自家人,福伯就不要如此客气了,我随你进府便是。”
“这……也好!慧小姐请——”阿福点头说着,做个请式,一边头前慢慢引路,一边欢喜地叫将开来,“少夫人:慧小姐回府了,慧小姐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