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基道:“回禀大神:‘风雪亭’乃是晚辈前世之名,‘谭文基’乃是晚辈今世之名,所以便以‘谭文基’相称。”
“嗨!‘风雪亭’是老弟,‘谭文基’也是老弟,‘谭文基’寂寂无名,‘风雪亭’享誉山海界,自然是要以‘风雪亭’相称为好!若老弟自称‘谭文基’,那山海界内何人知晓!本尊若不是、后来听到传报、老弟你就是‘风雪亭’,那岂不是就错过了一次目睹大英雄的好机会?”
“‘风雪亭’之名,晚辈喜欢;‘谭文基’之名,晚辈更是钟爱。今日用‘风雪亭’之名拜山也实是万不得已,若不如此只怕难以见到大神。”
“嗨!这话说的!也罢也罢……全由老弟你自己说了算,本尊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好在本尊今日已知‘谭文基’就是‘风雪亭’,‘风雪亭’就是‘谭文基’,没有酿成什么过错。”九龙尊大大咧咧说道,“老弟,此处不是叙话之处,你有什么要事,就请先随本尊入宫再说吧。老弟请!”
“大神请——”
“嚇哈哈哈……”
九龙尊发出一阵豪笑,热情地挽住文基,一边回头行来,一边吩咐道,“儿郎们,随本尊回九龙宫,速速摆上酒宴,欢迎大成府贤者!”
“小神等遵旨!”随侍众神雷声应旨。
倏而,编钟又缓缓演奏起来,雄浑美妙,旋荡山谷。
随侍众神左右恭陪回宫,碑山土地鞠着腰,谨慎跟行。
九龙尊、文基等众踏过的大红地毯在无形之中慢慢消失。
云雾又重新封锁了险峰谷口,一片空濛景象,唯有千尺飞瀑,漱石急下,轰轰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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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钟山大战,风雪亭打死烛龙,令大成武功名扬三界。
尽管山海界各地大神都谨奉轩辕黄帝圣旨,不敢擅自出离本境,甚至闭关封山。
但风雪亭的威名仍然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遍了山海界各地。
各地山海大神尽皆知晓,俱都畏服,辰山大神九龙尊不过是其中之一。
此日得知“风雪亭”忽来辰山有事求见,九龙尊顿时兴奋起来,即便怀有疑虑:一者不曾见过“风雪亭”本人模样,二者“风雪亭”有何要事非得来辰山求见不可。
然而,“风雪亭”早已威名显赫三界,而且身后的靠山是天道后起之圣、中土大成府孔圣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轻易造次,还需谨慎一些为妙,因此九龙尊决定摆驾迎接“风雪亭”。
当瞥见金头碧麒麟的刹那,九龙尊断定来者就是“风雪亭”了,因为金头碧麒麟正是中土大成府孔圣人的坐骑,三界之内有名神圣仙贤无不知之,并且“风雪亭”此次奉大成府孔圣人之旨入世应劫正是乘坐此骑!
但文基以“谭文基”而不是“风雪亭”的身份相见,九龙尊倒是感到十分疑惑,后来得知其中缘故,更是大惑不解:这世人无不以功名利禄自诩,偏偏这个老弟并非如此!
大惑不解归大惑不解,可还是生出许多好感来。
然则九龙尊不知文基以“谭文基”的身份相见、是因为这个名字牵系着许多人间深挚的感情,无论以前多高的名誉和地位都比不上此时的三个字重要。
一时间,九龙尊挽着文基进入九龙宫,金头碧麒麟驻足在宫外阶下。
二人分主宾落座,九龙尊自坐在正殿宝座之上,文基自坐在殿下左首席。
到此时,九龙尊才叫随从众神上前来与文基隆重见了礼,而后依次就坐下来。
九龙尊兴致勃发,吩咐殿内应侍神道:“速传本尊旨令下去,即刻摆上酒宴,款待大成府贤者!”
“大神,这酒宴就请免了吧。”文基急忙起身求道,“晚辈此次来,实是有要紧之事想要求助大神,万不可因吃酒而耽误了时辰。”
“欸,大成府贤者光临寒舍,本尊怎么能不尽心款待?无非一顿酒宴而已,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如果老弟来到辰山,本尊连款待都不款待一下,那以后要是传将出去,岂不叫山海众神都说本尊不识礼数。”
“这……晚辈……”
“老弟:听说孔圣人最讲究礼数了,我等山海众神皆生于荒莽年间,甚缺礼数教化,今日正好有幸向老弟学习学习,老弟你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吧?”
“哪里哪里……晚辈不敢。”
“好!那老弟就休要推迟了。”九龙尊高兴道,“速传本尊旨令下去,即刻摆上酒宴,本尊要与贤者痛饮几盅,别忘了将黄帝陛下上次传旨来时、赐送的御酒搬上五六坛来。”
“诺!”应侍神应诺,自传令去了。
文基见状,犹豫不决。
九龙尊笑道:“老弟,既来之,则安之,请回座就坐吧,趁这酒宴还未开始之前,本尊还想问老弟两个问题,不知老弟可愿为本尊解答?”
“晚辈若能解答,无不尽言。”文基盛情难却,只好就坐下来。
九龙尊做出诚恳之态问道:“老弟:孔圣人乃是天道后起的大圣人,三界众神圣仙贤无不敬服,本身就位居神圣之中,但在这南荒之地、本尊曾听说孔圣人自己却‘不语怪力乱神’和‘敬鬼神而远之’,对此本尊一直心存疑惑,不知孔圣人这两句究竟有何深意?”
文基略思想了一下,认真解答道:
“大神:‘子不语怪力乱神’和‘敬鬼神而远之’这两句皆出自本门师兄编纂的儒门圣经《论语》之中。
前者‘子不语怪力乱神’出自《论语?叙而》篇,因为‘怪’不合常理,‘力’有损和善教化,‘乱’危及黎民百姓,‘神’有别于常人,所以老师不赞成世人碰触这四件事物,以免被引入歧途,产生误解,从而不能静下心来修习正道,并不是‘不语’,更不是不信,而是不愿宣扬;
后者‘敬鬼神而远之’出自《论语?.雍也》篇,因为天地‘鬼神’多是我等先人,譬如父母祖先一样,便是我等将来、也会有朝一日离世,化为‘鬼神’,成为先人,所以对过往先人必须心存敬畏,方好给后人留下表率,而‘远之’正是敬畏的极致表现,生恐‘近之不逊’而亵渎了先人神灵。”
“哦……原来如此!说的好!说的好啊!!”九龙尊听罢,高兴地连拍宝座扶手道,“本尊在这南荒也听到了不少有关孔圣人的闲言碎语,都说孔圣人不信‘鬼神’,甚至污蔑‘鬼神’,原来都是后世之人编造歪曲!今日能得到老弟开导,当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啊!”
“晚辈不敢。老师的道,应于世人,合于天道,并非高深莫测,无非劝人克己复礼,怀仁守义,归于至善,只是有时被一些别具用心的人利用而已,然而任那些别具用心的人如何利用,如何妖言惑众,老师的道始终都在那里。当那些别具用心的人早已腐烂得连骨渣都没有了时,老师的道依旧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千秋万载不变。”
“嗯!不错不错不错……说得好啊!” 九龙尊频频颔首道,“老弟,你的道法有如此造诣,就休要再在本尊面前左一个‘晚辈’右一个‘晚辈’了,老弟如此谦卑、好生叫本尊不自在啊!”
“长幼有序,上下有别,晚辈本来就是‘晚辈’,怎敢不称‘晚辈’。”
“欸……老弟乃是孔圣人门下,孔圣人又是与黄帝陛下、元始天尊、玉皇大帝、西方佛祖并尊,那老弟至少也与魃公主、观音大士等贤人齐辈。今日本尊见到老弟就生无限欢喜,老弟就休要再以‘晚辈’相称了,若不嫌弃,你我义结金兰,从此以兄弟相称,如何?”
“不敢不敢……晚辈不敢。”文基慌忙起身,行礼婉拒道,“晚辈只是大成府里的一个小小的洒扫童子,万万不敢高攀大神,还请大神收回成命。”
“欸……洒扫童子又如何?英雄不问出处嘛!老弟有如此道法造诣,又有如此武功手段,为人且又如此谦逊,莫说本尊,便是山海界内任何一位大神,若是遇见老弟如此贤良方正的君子,不想结为金兰兄弟那才叫怪呢。”
“大神谬赞,晚辈实在愧不敢当。”文基在褒赞之下,显得十分惶恐。
“老弟,你也休要说什么‘愧不敢当’了,本尊才是高攀呐。这话本尊可是都已经说出口来了,如果老弟不愿与本尊结为金兰,那本尊可就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啊,那本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请老弟从哪里来的、还是回哪里去吧,至于帮忙嘛,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文基刹然一惊,寻找恶魔夜离正需要九龙尊相助哩,尽管可以捻颂紫霄宫呼喝神役法,硬拘出山海众神听令,但他却不愿如此行为。
“老弟啊,你若与本尊结为金兰,本尊立刻答应老弟所求,莫说一件事,便是百件事也行啊。”九龙尊极想与文基结为金兰,一者文基乃是大成府门下,背景实力令人羡慕,二者文基一副谦谦君子模样,招人莫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