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风雪亭,据说他是大成府的弟子,胯下坐一头金头碧麒麟,肩上背一口大成同光剑,手中掌一方大成文武砚,十分了得。大约在二十多年前,钟山大神烛龙冲破紫霄宫老祖的金符,召集旧部,发动叛乱,最后就是被这风雪亭用大成文武砚打死的,一时间大成武功,名扬三界,山海妖魔无不闻风丧胆。”刑天虽被镇压在常羊山,但二十多年前风雪亭打死钟山大神烛龙的山海传闻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方庆隐闻说此话,稍稍思索道:“钟山大神烛龙叛乱,在下去灵台山问计时偶尔听师尊提起过,他叛乱的时候在下应该正在这阴阳界羽阳宫里修炼叱咤大法,但这大成府弟子风雪亭,在下却没有听说过,应该正是奉孔圣人之命入世应劫的弟子,大成武功能够名扬三界,给正道添一份威慑妖魔之力,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也是也是……”刑天讪然道,“以此来看,就无怪乎那简册刀笔如此厉害了。”
“嗯,天爷分析得很有道理,但那圣宝应该不叫简册刀笔。”
“不叫简册刀笔,那叫什么?”
“它应该叫‘丹书灵笔’。”
“丹书灵笔?!”
“正是,在下曾在幽冥地府听森罗王说起过,这‘丹书灵笔’乃是当年幽冥地府立界时孔圣人亲手所赐,与道门的‘化光宝鉴’,佛门的‘檀香净尘’被共奉为幽冥地府的三大镇界圣宝。至于‘丹书灵笔’的威力,在下一无所知,不过从天爷刚才的对比所叙,和父爷比爷遇难一节来看、便知它有多么厉害了。”
“此前也曾听方先生提起过幽冥地府的三大圣宝,我刑天还一直不相信,如今亲眼看见化光宝鉴和丹书灵笔的威力,由不得我刑天不服了。”
“嗯,圣宝皆是圣人功德铸就,非法力修炼之物所能相比。此次偷袭幽冥大营,我军本是大有胜算,岂料突然遇见儒门圣宝丹书灵笔,这变数却是我等起初都没有预料到的啊,遭此惨败也是在所难免的了。”
“那——方先生:丹书灵笔如此厉害,接下来我等该如何对付?”
“在下这一时也想不出来办法啊。”方庆隐浩然长叹,脸上露出少有的焦灼,“天爷,你暂且歇息,在下先回去好好想想办法,好在那个夜离发了疯,森罗王欲要攻关,必须先要弄清醒他才是,或许我等还有一点时间来想想办法。”
话落处,方庆隐起身离座,与刑天行礼告辞。
刑天起身还礼,送至门首。
望着方庆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他隐约能感受到“丹书灵笔”给方庆隐造成的巨大压力,同时自己也仿佛被感染得欲要窒息。
方庆隐往帅殿行来,半途上遇见向化胤,他是来禀报阵亡将士数目的。
此次偷袭幽冥大营:夸父、祖状、奢比三位大神阵亡;八大神山如二间、三间、中府、隐白、四白、涌泉等战将一百余员和七八千士兵也全部战死;阴阳界损兵折将两千有余,多是死于丹书灵笔之下。
方庆隐闻报,甚是伤感,吩咐向化胤好生安排相关事宜,至于祭奠之礼因战事紧迫只能留待日后了。
向化胤见方庆隐今日遇事不似以前从容淡定,而是满面忧心忡忡,遂不便多问,施礼告退而去。
方庆隐独自悒怏地回至帅殿,静坐在空荡荡的帅殿上,陷入苦思冥想。
道门圣宝化光宝鉴虽毁,但却出现比道门圣宝化光宝鉴更为厉害的儒门圣宝丹书灵笔。
既然如此,森罗王还有什么不敢作为的?除了儒门的丹书灵笔,或怕佛门的檀香净尘也会现世,到时真是一场不可预测的劫数啊!
而此时此刻,前来应山海劫的一十二路山海神魔几乎全部阵亡,只剩刑天一路,以他方庆隐与刑天二人之力怎么阻挡得住森罗王!
夸父、奢比不过眨眼功夫就殒命在丹书灵笔之下,他方庆隐能否抗得住儒门圣宝的一击实在也是很悬!
尽管宗布大神的十日之约还剩两日,孰不知战场之上分秒必争,瞬息万变,譬如适才战事,如果不是夜离突然发疯,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巨变!
现在战事已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只要森罗王再来进攻崇崤关,只怕关毁人亡在所难免!
师尊虽然曾授予“三字计”,并吩咐按计行事,但数日已过,也不见第一字计成功,而前来助战的两位应劫贤人也不见前来一位,更不知他们何时赶来!
本来是可以再去一趟灵台山,向师尊问计,可是现在强敌压境,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而关内再无一人可以阻挡,哪里还能轻易走离?!
唉……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方庆隐唯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自宗布大神后羿征讨阴阳界,十二山神魔奉贴应劫以来,已有数月之久,大小战事数起,所遇困难重重,方庆隐都能够从容淡定处理,唯有今日之事他却显得万分焦虑,有所失据。
最后,他暗自下定决心,与崇崤关共存亡:崇崤关破关之际,便是他方庆隐道消神亡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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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王将夜离击晕,横夹着腋下,一路遁离了崇崤关,追赶撤退的幽冥大军。
追过三十多里,已然追赶上幽冥大军,森罗王便飞落在行军前阵。
九殿阎王忽见森罗王归来,慌忙叫停大军前行,纷纷上来见礼。
费天君也赶来见礼,他奉命守护后营,且又向来狡诈,因此在得知刑天等四位山海大神偷袭大营时便隐藏不出,此时已经相对安全,这才敢冒头露面。
大家见过礼。
秦广王问道:“大哥,崇崤关偷袭敌军是否已经击退?”
森罗王道:“本王有丹书灵笔在手,何愁偷袭敌军不退!?夸父、奢比已经死于丹书灵笔之下,方庆隐也退回崇崤关内不出,若不是发生夜离贤弟偷袭本王之事,那刑天也定然在劫难逃!”
秦广王大喜:“这丹书灵笔果然是儒门圣宝啊,这次敌军偷袭幸亏有它扭转乾坤!现在夸父、祖状、奢比已死,崇崤关内也只剩下刑天和方庆隐,我们有这儒门圣宝丹书灵笔,还怕他们什么?!”
“是啊是啊……我们有丹书灵笔,还怕他们什么!”八殿阎王个个兴奋不已。
森罗王却告诫道:“尽管我们有丹书灵笔,但也不能麻痹大意,那方庆隐乃是紫霄宫弟子,道法非同凡响,不是刑天、夸父、祖状这些神魔可以相比的,还不知丹书灵笔能不能灭得了他,现在让他发觉了丹书灵笔,只怕是更难对付了。”
“是是是!”
“大哥说的是。”
“大哥说的是……”
九殿阎王急忙转变口风,纷纷点头应和。
秦广王又瞄见昏沉的夜离:“大哥,夜离贤弟这是……”
“无妨,夜离贤弟只是晕过去了,本王现在就来看看他的疯病如何,你们速传令下去,各部就地安营休整,并派出游哨前往崇崤关监视,一有动静即刻回报,至于各殿阵亡将士,等攻下崇崤关后再一并上报。”
森罗王吩咐完毕,急忙忙将夜离放下来,就地而坐,开始施法,探看他的疯病。
九殿阎王传令各殿将士就地安营休整,并派出游哨前往崇崤关打探,一有消息即刻回报,而后便同费天君一起围坐在夜离身旁,观颜的观颜,察色的察色,各个表现出对夜离极其关切的样子。
过有半晌,森罗王凝元定神,轻松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
秦广王见状,连忙问道:“大哥:夜离贤弟的疯病如何?”
“无妨,只是一时怒气淤积,神识塞蔽,本王已经运功作法,替他疏解开来了。”
“如此便好,但为何不见夜离贤弟苏醒过来?”
“本王刚才也遭到夜离贤弟偷袭,一时出于无奈就击晕了他,现在便施法将他催醒。”森罗王已知夜离疯病无碍,因此放下心来,右手凝剑指在夜离印堂一点。
片刻未过,夜离果然苏醒过来,空茫的眼睛慢悠悠地转动了几下,投入瞳孔的是无边无际的昏暝,和细微的光粒游走,不似在营帐内灯火融融的景象。
“这……这是在哪里?
寡人……寡人怎么会在此处?”
夜离仰观冥空,甚是疑惑,好似在问自己,又好似在问十殿阎王。
森罗王轻言轻语道:“贤弟,我们现在崇崤关外数里之地,刚才我幽冥大营遭到崇崤关敌军偷袭……”
“偷袭?!”
不待森罗王说完,夜离猛然一惊,仿佛遭到电击似的挺身坐起,脑海顿时显得清晰无比,子熙灵棺炸毁在空中的光景陡然入目,
“啊呀!寡人的熙儿!寡人的熙儿啊!!!”
一声血吼,夜离彻底清醒过来,心在滴血,思在抓狂,双拳攥得咯咯发响,猛然一把揪住森罗王的胸襟:
“森罗王!你快还寡人熙儿来!你快还寡人熙儿来!!你快还寡人熙儿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