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们放心,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本尊主此次出兵度朔山早就抱着道消神亡之心,你们既然想成就一番大业也应该抱有此心,
不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六神无主,如此怎么可能成就一番大业?”
“是是是……大尊主说的是。”森罗王和费天君同时应诺。
森罗王接着道:“大尊主与嫦娥仙子团圆也是小臣等人的心愿,但如果他们暗使诡计,大尊主又该当如何对付?”
“他们暗使诡计?他们暗使什么诡计?!”后羿刹然吃惊。
“他们可以让大尊主与嫦娥仙子团圆,但这团圆可以是暂时的,也可以是长时的,
假如大尊主撤兵返回度朔山后,他们只给大尊主一个暂时的团圆,然后再找一个借口问罪大尊主,
到那时小臣和夜离贤弟想必都已不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已错失,大尊主势单力孤,再难以反抗三家,或怕只有乖乖伏罪一条路了,如此岂不就是中了他们的诡计?”
“呃?!”后羿猛然倒抽一口凉气,“嗯!森罗王,你说的有道理,本尊主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你们也不必太担心,玉虚宫原始天尊都已经亲自出手,此事也算捅破了天了,接下来的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就等他十日又有何妨?何况本尊主已应诺太白金星,断然不会毁诺。”
“这……这这这……小臣遵令。”
“嗯,本尊主今日大仇得报,心中十分痛快,你们就休要再提那些个不痛快的事了。
来……大家多吃几盏,这桃花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
“是,小臣敬大尊主一盏。”
“小神敬大尊主一盏。”
后羿话已至此,森罗王和费天君不敢再添不痛快,唯有敬酒而已。
夜离举酒同敬,却是一语未发。
一时,四人杯来盏往,盏往杯来,吃起酒来。
大约吃了一个多时辰,后羿尽了酒兴,酩酊大醉,不知不觉卧倒在帅座上呼噜呼噜睡起大觉。
森罗王和费天君心头苦闷,吃酒无味,因此没有吃醉,却也醉得个七八分的样子。夜离自也吃了不少酒,酒劲已慢慢涌上头来。
酒席落幕,帅帐狼藉。
森罗王摇摇晃晃起身离座,吩咐力士收拾残局,小心奉侍后羿,然后同费天君、夜离踉跄着脚步走出了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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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席之上,森罗王绞尽脑汁劝谏后羿速速另想他策,不可拖延时日,但终究没有劝谏成功,心底好似翻倒了五味瓶,万般不是滋味。
费天君也十分担心后羿撤兵返回度朔山,一旦后羿撤兵返回度朔山,反天联盟随即瓦解,他想重新夺回金珠(诺那佛祖的灵元)也将毫无希望可言,因此竭力附和森罗王。此时森罗王无力回天,他费天君就更加束手无策了,只有等待十日之后再说。
夜离至始至终抱着冷漠的态度,但却在酒席之间对后羿产生了敬佩,他初来度朔山大营时、也曾听森罗王提过后羿和嫦娥之事,心中颇为不信,而今日所见所闻不由他不信了:原来后羿果然是为了与他妻子嫦娥团圆,才不惜道消神亡走到这一步,如今即便已成骑虎之势也依旧没有改变初衷。相比他对子熙二十年的思念,后羿四千年的思念不知要深笃多少。
三人各怀心事,踉跄走出帅帐,相互揖别,回营安歇,夜离独行,森罗王和费天君同路。
走至半路,森罗王忽然叫停费天君,嘀咕一阵,然后双双返身朝夜离的营宿匆匆走来,而夜离的营宿正是为子熙暂设的灵堂。
夜离回到灵堂,才打坐下来,森罗王和费天君就走进灵堂来了。
他顿时不悦:“森罗王,你二人来这灵堂做什么?”
森罗王并未即可答话,而是在子熙的灵棺前毕恭毕敬地作了三个揖,以示对亡者尊重,这才走到夜离面前,屈身对坐下来。费天君也在森罗王左侧稍远坐下。
森罗王开口道:“今日酒席之上,贤弟一语不发,为兄感觉甚是奇怪,因此这便和费天君一起过来问一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寡人的熙儿还躺在这灵棺里,寡人能有什么好心情和你们喋喋叨叨?”
“这……这倒也是,贤弟时刻想着子熙姑娘,真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啊。”
“说到至情至性,寡人可比不上大尊主。”
“是啊是啊……贤弟和大尊主都十分令人敬佩。”
“哼,你来此处——难道就是为了拍两句马屁?”
“呵哈哈哈……当然不是,贤弟你说笑了。” 森罗王呵哈大笑,掩饰尴尬道,“实不相瞒,为兄前来是想问问贤弟、对今日发生之事到底有什么看法?”
“寡人没有什么看法,大尊主报了大仇不是很好吗?”
“好是好,难道贤弟就没发现这背后的目的?”
“目的?你不是说他们背后的目的是希望大尊主撤兵返回度朔山吗?”
“是啊,贤弟可曾想过一旦大尊主撤兵返回度朔山,我们势必大危。”
“寡人不曾想过。寡人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等了九日,也不在乎再等十日,况且大尊主也没有答应他们撤兵返回度朔山,只是罢兵十日,你着的是什么急?”
“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大尊主祭炼彤弓素矰的计划已经难以实现,我们不得不谨慎应付。”
森罗王忧心忡忡道,“若没有猜错的话,这次太白金星前来道歉应是元始天尊使的离间计,他想要瓦解我们的联盟,然后个个击破,所以我们一定要团结一致,才能化解他的离间计。”
“此话你为什么不对大尊主说?”
“大尊主现在思想动摇,举棋不定,没有答应他们撤兵返回度朔山,也没有不答应他们撤兵返回度朔山,若是当时急着对大尊主说出来,或怕也没有什么用处。”
“那你为什么又要来对寡人说?”
“只有贤弟和为兄齐心协力才能改变大尊主的举棋不定,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尊主撤兵返回度朔山,哪怕大尊主真与嫦娥仙子团圆也不能让大尊主撤兵返回度朔山。否者联盟顷刻瓦解,你我势必大祸临头。”
“只怕是你森罗王大祸临头吧,与寡人何干?寡人只是来兑现诺言而已,兑现诺言之后,寡人便携熙儿的灵棺离去。”
“贤弟啊,你千万不可这么想啊,贤弟兑现诺言便是帮助为兄破山海鸿图,山海鸿图还未告破,贤弟要往哪里去?贤弟如果真弃为兄于不顾,难道就不怕为兄一时糊涂,干出对贤弟不利的事来?”
“你?!你这是在要挟寡人吗?”夜离大怒。
“不敢不敢……”
“哼!” 夜离自知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尤其担心森罗王打扰他救活子熙,因此不得不面对现实道,“照你说来,我们该如何改变大尊主的举棋不定?”
见夜离转变态度,森罗王暗自高兴道:“贤弟,若想改变大尊主的举棋不定,这十日之内我们就不能坐等下去,必须有所行动。”
“如何行动?”
“破山海鸿图!”
“破山海鸿图?!”夜离惊愕道, “以你、寡人和大尊主三人之力都没有攻破山海鸿图,现在就凭你与寡人二人之力能够攻破山海鸿图?”
“贤弟不必如此没有信心,前次虽然没有攻破山海鸿图,但也斩杀了吴回共工,若判断没错,山海鸿图现在应该已成残阵,即便方庆隐找人替补阵位,替补之人的道行定然不及吴回共工,山海鸿图的威力也定然大不如前,而贤弟和为兄出入山海鸿图无非损失车驾,本身毫发未损,再次入阵又有何惧?就算不能破阵杀将,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可大尊主不是与那太白金星约定十日之内不可擅动刀兵吗?”
“嘿嘿,不过是一个口头约定而已,真也可真,假也可假,有大尊主在乎它就行了,我们又何必一定要在乎它。”
夜离沉默片刻,最后下定决心道:“好!就依你所言,不破山海鸿图你必与寡人纠缠不休,寡人便答应你去破山海鸿图,我们何时前去破阵?”
森罗王游说夜离成功,暗中欣喜至极:“贤弟勿急,虽然山海鸿图已成残阵,但你我二人也必须以防万一,请贤弟等为兄两日,为兄要回幽冥地府取一件圣宝来,到时入阵自能保你我二人周全。”
“是何圣宝,如此厉害?你为何不早取来?”
“此一时,彼一时,为兄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局面。贤弟,休要多问了,到时自然知道,但还请贤弟在此事没有成功之前、暂替为兄保密。”
“可以。”
”那就请贤弟暂等两日,为兄这就回幽冥地府一趟。”
“请便。”
“告辞。”
“告辞。”
森罗王起身,费天君也紧跟起身,双双施礼告辞。
夜离并未起身,仅挥袖示送而已。
二人走出了子熙灵堂。
行过数丈来远,森罗王停下脚步,唤费天君附耳上来,交代了一番,自然是应付后羿的话语,然后腾空而起,驾一团滚滚黑雾消失在冥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