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当年兵败涿鹿,族人惨遭轩辕族追杀,不知现在小神的族人可活得安好?”魔王说出心中夙愿。
鸿钧老祖闻说,微微颔首道:“这三四千年都已过去了,轩辕族、神农族、九黎族早已互通婚姻,融为一家,是为炎黄子孙,黎民百姓,你还担忧什么?”
“果然如此?”魔王想起当年山海厮杀,血雨腥风,尸积如山,怎么会轻易相信。
“你若不信,我便指给你看看那人界。”鸿钧老祖为解魔王夙愿,展袍袖拂向下界。
只见万层云光叠叠移开,人种世界历历在目,山海之间,九州之内,凡有人种之处,无论衣着服饰、体态面目以及风物人情各异者,皆立有道观和祀庙,道观中供奉的是道家开教鸿钧老祖和三清祖师;祀庙中供奉的是炎黄二帝和九黎诸神,当然蚩尤也在其内。
魔王蚩尤目巡人界许久,果然如鸿钧老祖所言丝毫不假,不禁热泪盈眶道:“九黎族与轩辕族神农族终于能够和平相处,共享太平,我蚩尤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于是他向鸿钧老祖俯首行礼道:“小神心愿已了,愿随老祖前往灵台。”
此话才落,就见一道黑气从魔王蚩尤的头顶飞将出来,原来这道黑气乃是蚩尤心中仇恨所淤结,如今心悦诚服,仇恨自解,遂化为黑气而出。
鸿钧老祖觑见,抖袖卷住,就化灭了那道黑气,然后道:“蚩尤,如今你胸中仇恨已消,得天地赤子之正气,当受人界香火供奉,我便封你为‘山海九州兵主,灵台六府神王’,下辖冲维六府三十七位正神,封神之日,配祀人界,永享天年。”
“蚩尤拜谢老祖隆恩。”蚩尤三拜九叩,感激零涕。
“不必谢,我也是为了我这无为道界的一团和气,你且随我去吧。”话落处,鸿钧老祖大袍飘飘已然先行离去。
蚩尤小心应诺一声,随鸿钧老祖身后奔往灵台山去了。
魃公主自然欢喜不已,叩送了鸿钧老祖后,复吩咐青虎神照理系昆山诸事毕,便驾起云斗直奔昆仑山悬圃交旨去了。
鸿钧老祖收录蚩尤入了灵台榜,自此以后系昆山方圆数百里安然太平,再无神魔妖邪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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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日夜离轰然倒地,神志昏迷不清,但他依旧口中喃喃不已:“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熙儿……我不能死……”
就在夜离呓语不停时,突然一阵银铃般的清笑声划破长空:“呵哈哈哈……呵哈哈哈……”
笑声落处,一道倩影飘落夜离面前,撩裙摆,低云鬓,来回细观看了几眼,然后恨恨道:“夜离,你这个恶魔,也有今日下场!”
“你…你…你是何人?”在迷迷糊糊中,夜离暗吃一惊,攒足气息问道。
“我是何人?你仔细看清楚了!”那倩影冷若冰霜道。
夜离使力地?了?眼睑,模模糊糊的睇见一位美少妇,长裙飘飞,身姿婀娜,香肩后好似生有一对隐形的翅膀,在微微的搧动:“你是……你是……你是护国仙蚌祖。”
“恶魔,算你还有眼力!”美少妇正是贝机国护国仙蚌祖,隐居在虞湖的虞姑。
“蚌祖……你口口声声骂我恶魔,我实在不明白,蚌祖为何如此恨我夜离?”夜离迷茫一片。
“哼哈哈哈……”蚌祖冷笑数声,大骂道:“恶魔!你杀兄弑父,欺师灭祖,犯下人神共愤的罪行,你且不思己过,又为建造一座黄金台,收刮百姓,戕杀我族,害得天下苍生不得安宁。我受贝机国世代香火,被尊奉为‘护国仙’,岂能不管不问?可惜我道行浅微,自知斗不过你,只有略施小计,将你引到这不姜山,让东土众神诛杀了你这个恶魔,不料竟生出这么许多枝节来。幸亏我运筹缜密,帮助那苦山女神请来了金门大君一众大神,这才灭了你这恶魔。今日——我便为那些冤死的族类和贝机国的百姓替天行道,诛了你这恶魔!”
原来当初血无演献金,八角亭托梦,以及要夜离出兵不姜山等等诸事都是贝机国护国仙蚌祖虞姑暗地里一手精心策划出来的,而不姜山战事的一举一动,她也都了如指掌,目的便是要借东土众神诛杀了夜离!
蚌祖咬牙切齿发泄多时,忽然拧身挥掌,直击夜离的天灵盖。
夜离原本以为一念赤诚感动了上苍,才有蚌祖前来指点迷津,不曾想到不姜山来征集黄金竟然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待明白过来,一切皆晚,但纳命之前,他又如何甘心呢?
愤怒之下,夜离印堂间忽然又闪现出那道黑焰,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周身黑气升腾,约有三五丈高。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就在蚌祖一掌击下之时,夜离突然翻身一滚,就滚出两丈多远,一个“乌龙绞柱”腾身而起,同时间发出一声挣天破地的怒吼,扑向蚌祖猛击出一掌。
这一掌挟愤恨之烈气,势如万钧,疾如狂飙,重重的击在蚌祖的胸前。
蚌祖虽然知道夜离厉害,早有防备,但不知他在垂死挣扎之间,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强劲的反击!一来猝不及防;二来那日为女神音郄续命消耗了千年元气,至今犹未恢复,因此接受不住这排山倒海似的一掌,径直被打出半里开外,翻滚在地,元神崩溃,精气散尽,渐渐地化出了原形,原来是一只老蚌,约有面盆大小。
夜离咬牙怒目,飞扑至蚌祖面前,一边抬腿狠狠跺将下去,一边发疯似地吼叫:“我杀兄弑父?我欺师灭祖?我杀兄弑父?我欺师灭祖……”
夜离一脚狠似一脚,一脚快似一脚,可怜贝机国护国仙蚌祖竟然不能挣扎反抗,不多时被践踏成了一滩血水肉泥,呜呼哀哉。
夜离一连气猛跺了百十来回,倏然右脚停顿在空中,双眼瞠直,直挺挺一动不动地往后倒去。
原来夜离早已苦战多时,元气大伤,已是半死之人,却因爱之一念不死,便又激发了体内的真元之气,纷纷聚来抗命,譬如“人之将死,回光返照”之故,这才爆发出巨大的威力,但此时夜离已将体内元气发挥到极致,忽而元气枯竭,气息顿滞,又轰然倒下去了。
就在夜离倒下去的刹那,满天好似飘起了一阵梨花雨,一片一片一片……飘飘洒洒,飞飞扬扬,仿佛雪白了整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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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飘落,落花成阵,阵阵如雪。
夜离飘飘悠悠地游荡在梨花阵中,不知游荡了多少时间,也不知游荡了多少曲折路径。
倏然间,梨花阵的尽头闪现出一位妙龄少女,翠衣红裙,翩跹而舞,而在少女的脚下竟然是一片悬崖,如鹰嘴一般伸啄向广袤的天空。
“我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这是哪里?我好生熟悉。对了……这是鹰嘴崖!熙儿?她是熙儿!熙儿……熙儿……熙儿!!”
就在一阵阵刻骨铭心的呼唤声中,夜离猛然睁开了双眼,额头的大汗簌簌而落。
映于眼帘的不是满天的梨花雨和那崔巍的鹰嘴崖,而是雕的梁,画的栋,明的瓦,金的柱,以及落地的猩红帷幔!
“这是哪里?”夜离惊心未甫,抽身欲起,却又虚弱无力。
“启禀伯陀:这里是天都圣宫,难道伯陀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话落处,一张面孔出现在夜离的眼前,正是者阳山大呼图曲易。
“天都圣宫?哦……原来是一场梦啊。”夜离长嘘了一口气,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寡人这是何时回宫的?”
“启禀伯陀:当日小臣被那黄鸟打伤了,直到傍晚才苏醒过来,此后与众士兵在铁索桥南岸寻找到伯陀,但伯陀只剩下微弱一息。小臣无计,只好吩咐士兵后,连夜背着伯陀回到圣宫,请御医急救。伯陀昏迷不醒已经有二十几日了,今日总算醒过来了。”曲易禀叙道。
“原来寡人已经昏迷了二十几日了。”夜离依稀想起不姜山下的那场恶战,心中余悸犹存,过了片刻问道,“那……临江郡现在如何?黄金之事谁在主持?”
“启禀伯陀:那些妖神都已伏诛,临江郡暂时平安无事,只是火南大人已经战死。”曲易禀报道,“小臣与朵颐大人商议过:已经派遣鬼硨率领三千精兵、前往临江郡主持黄金之事。”
“好,如此也好……可惜火南已经战死了,他对寡人倒是一片忠心啊。”夜离幽幽叹息两声,复又问道,“现在黄金台进展如何?”
“启禀伯陀:从临江郡已经运回来大量的黄金,再加上沃焦国大商秦广交易的黄金,黄金已有大量库存,目前黄金台建造神速,不出意外应该在大半年之内便可竣工。”此时一直站在龙床边的朵颐回答道。
“好……这便好……”夜离面露喜色,“这二十几日里,惠宁宫可曾有人来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