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妖道、山妖听那话,嚎呼怪叫,纷纷挥刀挺枪,杀将上来。
正一先生才落稳脚跟,见这群修真者来势汹汹,黑气滚腾,竟无一个善类,便二话不说,抖开柱杖,大开杀戒。
转瞬间,猿哭狼嚎,血肉横飞,众山妖被斩杀殆尽。那些道士乃是人类,正一先生自然手下留了情,但一个个早已丢了兵器,抱头向山顶蹿去。
正一先生眼明手快,捉住那独眼道士问道:“抓了女孩的道士哪里去了?快说!若不说,就要了你的小命!”
“去去去……去玉屏洞去了。”独眼道士贪生怕死,唬得腿脚发软,告诉了实情。
“快领贫道去!”正一先生大喝道。
“是是是……”独眼道士活命要紧,应诺不迭,战战粟粟地前里带路。
正一先生紧跟其后,直往玉屏洞杀来。
一路上连遭遇了三番劫杀,都被正一先生杀出战阵。那些残兵败将,鼠窜豖奔,惨叫连天地退往钵盂峰玉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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钵盂峰乃黄山三十六峰之一,因峰顶有巨石,形似覆钵而得名。玉屏洞正在其下,为长斨老怪座下的两大弟子夭俞和夭阳关的洞府。洞府之中筑有蓄睛池,蓄养人睛,以供长斨老怪修炼之用。
此时,夭俞和夭阳关正在蓄睛池旁,观赏满池的眼珠,叙话闲聊。
忽而夭俞将掌上把玩的一颗人珠、轻轻地放回蓄睛池中,惊问道:“二弟,你听:山下是不是有惨叫之声?”
夭阳关闻说,側耳倾听:“咦?果然有惨叫声!”
正在二人吃惊时,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响,震动洞府。
但见一个狼目快步跑进洞来,跪禀道:“禀报两位大王:山下不知发生何故,众兄弟都纷纷往山上跑来。”
“蠢货东西!既然不知,还不速去打听仔细!”夭阳关雕眼一瞪,大喝道。
狼目急转身,又慌慌张张向洞外跑去,却巧正与奔进来的郑道士撞了个满杯,直撞得金花乱冒。
狼目一跤仰跌在地上,后脑壳正卡在石缝里,一时拔它不出,蹬腿舞爪,呜呜嗥叫。
郑道士额上撞起了一个大紫疙瘩,直咧嘴巴,却顾不得疼痛,提着幼仪径奔入洞来。
“两位大王:祸事来了,祸事来了……有个叫花子杀上山来了!”郑道士急急叫道。
“嗯?怎么回事!”夭俞沉色问道。
“禀报两位大王:小道今日得了个小姑娘的上等眼珠,正要剜出来,却被一个叫花子搅了好事,现在正杀上山来了。”郑道士神色惊慌地将幼仪搡上前来。
夭俞满面疑惑,大步走到幼仪面前,托起她的香腮,仔细打量。
果见幼仪眼含泪光,楚楚可怜,但瞳底隐隐闪烁两朵莲花,周围绕有流光飞彩,似有佛座九品莲台之相。
“好眼珠!果然是好眼珠!两百年来不曾见过!”夭俞观毕,大加夸赞。
“这眼珠好是好,但取来不易啊。那叫花子正打上山来,准备讨要回去哩!”郑道士惊魂未定道。
夭俞闻说,哈哈大笑,径走至大厅虎皮交椅后,操起一根狼牙棒道:“不过一个叫花子,能有多大本事?竟敢惹到我玉屏洞的头上来了。二弟,随我去灭了他!”
“是,大哥。”夭阳关朗应一声,亦走至豹皮交椅后,提起一杆方天画戟。
两位妖怪遂各提兵器,肩并肩,大步流星地踏出洞来。
山道之上,那些道行浅末的山妖早被杀戮得尸横遍地,狼藉一片。众妖道纷纷奔上玉屏洞。
正一先生执杖一路追杀上来。
忽见远处现出一座石屏,高有五六丈,隐约刻着“玉屏洞”三个篆字。石屏前偌大一片开阔地,猛然涌出百十妖道和山妖,一个个执兵器,拿旌幡,摇的摇,晃的晃,吆的吆,喝的喝。紧接着,石屏后两道黑气直冲天空,皆有数丈来高。
正一先生觑见,不由暗吃一惊:看那黑气甚恶,必是妖魔无疑,这次可要费些手脚了。
思虑之间,正一先生已追赶至石屏前。
正一先生一步步逼近,那些逃脱的妖道一步步后退,洞前的妖道和山妖也无端端生出恐惧来,一步步向后退移。
“都是些脓苞怂货!怕他个鸟甚!有本大王在嘞!”夭俞刚出洞府,见此光景,气得口沫乱溅道,“都快站好阵仗,别丢了老子玉屏洞的威风!”
夭俞一声喝过,伸手抓起一个妖道,用狼牙棒往他头上一敲,就把那妖道头颅敲得稀巴烂,丢出妖群,大踏步走出阵来。
众妖道、山妖唬得惊惶失色,各个握紧刀枪叉棒,列开雁翅阵,但身子禁不住颤颤抖抖,如筛糠麸一般。
那妖道的尸体直落在正一先生脚前,抽搐一阵,兀自不动了,乌血淋淋,流淌一地。
正一先生见了,愤怒道:“你这妖怪!如此草菅人命,不怕天诛吗?”
“哈哈哈哈……”夭俞仰头狂笑,伸手复拎起一个妖道,狼牙棒只一敲,可怜那道士又被敲得头颅粉碎,复扔在了正一先生脚前,“叫花子,若识得我厉害,还不赶快逃命去!”
正一先生直看得眦睚尽裂:“今日便是不救我仪儿,也要灭了你这一窝妖怪!”
话音落处,正一先生纵身上前,举杖猛打。
夭俞并不慌张,挺狼牙棒震开,劈面相还。
一人一妖就在钵盂峰上恶战起来。
那些妖道、山妖呼吼呐喊,摇旗助威。
斗过二十余回合,夭阳关一旁瞧得技痒,大呼一声,舞方天画戟冲入战团,合并正一先生。
起初只在空阔地上来回交战,渐而打斗飞至空中。
夭俞、夭阳关俱有一千多年道行,虽然禽类修真不及人类精纯,道法自有殊別,但合二妖的法力已超过两千多年,且又受常斨老怪传授,自然非同小可。
又斗过三十多回合,正一先生渐渐落了下风,遂震开道光护体,只见白光四射,氤氲盘空,端的威仪非凡。
两个妖魔见状,俱将身晃一晃,抖一抖,先后化出原形,原是两只金雕,凶眼利喙,甚是巨大,各把翅膀搧动,疾风骤起,一个舞动狼牙棒,一个挥方天画戟,左右夹攻正一先生。
战过十余合,正一先生双拳难抵四手,胸背上早遭了数击,直打得白光乱射,口角溢血,已然险象环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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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日落山海,远远的只余下血红的一点。
黄山群峰或苍或赭,或青或黛,如大海中的岛屿,飘缈厝落于天地之间,一派云波诡谲,光怪陆离的景象。
只见两团黑雾卷裹着一道白光,在千山万壑之中,风驰电掣,光芒乱射。时不时传来兵器交斗之声,叮叮当当,声震云霄。
这黄山峰壑里修行的诸类,多为常斨老怪在三百年前统一在门下,向来安谧诡静。
忽然,天空之中传来交斗之声,那些妖精俱都十分惊诧起来,纷纷岀了洞口,仰天观望,相互嘘长问短,杂嘈不已。
但在始信峰内却也修行着两个和尚,一个叫智安,一个叫智忍,曾受九华山地藏菩萨金乔觉点化,具有八百年的道果。因常斨老怪惧怕地藏菩萨,不敢轻易进犯始信峰,所以譬如围棋里的气眼,在这黄山三百里内、就守住了一方佛家道场。
此日黄昏,智安、智忍正准备习颂晚课,忽听到打斗之声,甚觉蹊跷,遂就双双走出草庐,站在庐檐下观望。
却见暮空里两团黑雾罩住一道白光,来去纠缠不休,分明是在斗法哩。而那白光皎皎,冲射天空,正是善道之气!
智忍望见,大喜道:“师兄快看,有仙人来收拾那两个魔头了!”
“师弟:我也看见了,可是看来,那仙人好像落了下风了啊。”智安道。
“那我们何不去助那仙人一臂之力!”智忍急律律道。
“好!除恶扬善,道之所本。三百年了,此地妖魔猖獗,民不聊生,今日正好遇上,我们就去帮助一把那仙人去吧。”智安道。
两位和尚商量妥当,欢天喜地地奔入草庐内,各拿一根齐眉棍,纵上云头,赶将过来。
顷俄间,两位和尚飞近战团,二话不说,各寻对手,举齐眉棍刷向夭俞和夭阳关。
夭俞、夭阳关原本已胜券在握,只在五十合内便能打出正一先生的元神,叫他灰飞烟灭。
正在得意忘形哩,冷不丁后脑勺寒风飕的一声刮来,二人都吓了一跳,急跳闪开去,打眼一觑,却见智安、智忍抡着齐眉棍杀上来了。
夭俞气得哇哇怪叫,骂道:“两个秃驴,我不找你们烦恼已是万幸,你们却不知死活来找我们麻烦!”
夭阳关肩头被齐眉棍扫了一下,火辣辣生疼。他咬牙切齿道:“早就想送你两个秃驴上西天了。只是我师父修炼未成,权且让你两个秃驴多活几日,今日竟敢来寻我们的晦气!”
智忍笑道:“今日不但寻你两个晦气,还要灭了你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