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啊,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令夫人和令公子啊。”森罗王阴阳怪气道。
“森罗王!你?”方庆隐怒目圆瞪,欲想说什么,但终于忍住。
“哼!关元,我们走!”方庆隐冷哼一声,唤上关元,急冲冲出离了五殿,直朝醧忘台而来。
“哼!哼哼哼…方庆隐,本王把他们的堕落生册全都烧了!你再能查出这黄金案案,这幽冥地府的阎罗天子,我也不当了。”
森罗王觑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发出一阵冷冷的阴笑。
******
方庆隐与关元一路飞奔,来到了醧忘台,叫役卒速去禀报孟婆,请求拜见。
孟婆早就听说方庆隐在幽冥办案的令名,现在正奉紫霄宫老祖来在幽冥行走办事,因此闻报,急请方庆隐入廊房来见。
二人相见叙礼,寒暄一番。
方庆隐便询问起黄金案件,孟婆就把事件的始末全盘抖露出来。
当听到众阎王索走堕落生册时,方庆隐气得额角青筋暴跳,双目淬火,夺过关元手中的清虚锏,便要到五殿森罗殿找阎罗天子算账去。
孟婆急忙劝住道:“方先生,此时切不可冲动,这是一起牵动幽冥十殿阎王的大案,只凭血气之勇,不仅救不了他们,反而会惹祸上身。”
方庆隐听之有理,灰心丧气道:“现在指证人都没有了,这黄金案已经无法查下去了,这又是一起惊天动地的大冤案啊?”
“方先生莫急,老身虽勾了他们的堕落生册,但还没有让他们转世投生去,方先生如果要查清这桩黄金案,倒也不难。”孟婆走至方庆隐身边,神秘道。
“哦?没有让他们转世投生去,那他们现在何处?”方庆隐忽闻听此案还有转机,恰似柳暗花明一般,顿时喜出望外。
孟婆轻声答道:“老身已把他们藏在一个秘密所在。不过他们的魂魄都已散去,必须先为他们设醮修禳,招魂收魄,定回阴身,而后方好做事。老身一时公务繁忙,暂时无法离去,方先生来得正好,不知方先生可会设醮修禳之法?”
“庆隐虽不是道家出身,但也得到紫霄宫老祖相赐的《道藏》一部,其中有象法阵法术法变法等五十种天道洐演大法,庆隐这一年多来时常观读,略有收获。设醮修禳乃是术法中的一种,庆隐倒是可以一试,就请阿婆速带庆隐前去吧。”得知众人尚未转劫投生,方庆隐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孟婆颔首赞叹道:“幽冥地府传颂方先生正善义烈,嫉恶如仇,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老身这便带方先生前去。”
话落处,孟婆既命心腹役卒,暂看管仔细醧忘台的众生转世诸务,就带着方庆隐、关元登上青鸟宝幢车出离沃焦,过大海,直奔阴阳界附近的芦鸣岛,落在了秦府宅院外。
******
幽冥界外?芦鸣荒岛。
田真人被孟婆用苏生大法暂时凝气聚形,魂魄未散,一个人身影稀薄地守护着院内院外,形单影只,昏噩度日。
过了几日,忽见孟婆的青鸟宝幢车,在滔滔大海上飞驰而来,他欣然大喜,迎将上来。
但见孟婆、方庆隐、关元已经陆续下了青鸟宝幢车。
田真人与三人相见叙礼毕。
孟婆对田真人道:“天道有情,注定你们有命啊。如今遇见方先生来为你们设醮修禳,招魂收魄,还不快快先谢过方先生。”
田真人听说,喜极零涕,向方庆隐深深鞠躬道:“小道感谢方先生的再造大恩。”
“道长不必客气。各位为民除害,不怕阎王,不屈酷刑,都是些顶天立地,正气浩然的人物,我方庆隐仰慕之极。”方庆隐一边说着,一边扶起田真人道,“待我为各位设醮修禳,招回魂魄,定了阴身,然后再一同去找十殿阎王算帐。”
“方先生古道热肠,义薄云天,如果领头,我等愿唯先生马首是瞻。”田真人慷慨道。
二人说得肝胆相照,甚投脾性,其实正是因缘际会,灵台任府尊主率领二十二位属下正神冲逆幽冥,以示警戒。
孟婆心悬着醧忘台事务,不宜久留,便劝道:“这都是后话,方先生还是快快设醮修禳,好叫他们早日魂魄定身。”
方庆隐连称正是正是,遂与孟婆、关元随田真人进入宅院。
那宅院虽然废弃,但桌椅板案等物,一应俱全。众人遂就在院内画符帖咒,插幡挂旌,又按三才之势立了天坛、地坛和人坛,便把田真人、钟万等二十一人分成前后两排,定坐于人坛招魂台之下。
一时布置妥当,孟婆与二人告辞,上了青鸟宝幢车返回醧忘台去了。
******
紫霄宫鸿钧老祖曾赐给方庆隐一卷《道藏》,其中包罗道家象法术法变法阵法等五十种天道洐演大法。方庆隐略闲时也偶尔翻阅了几章,多是一知半解,但今日竟然用上了排场!
虽说临时抱道经,但他本来智慧超群,又有三千道法加身,不过半日便弄得几分明白。
当日,方庆隐登上招魂台,手执二十四节清虚锏,认认真真地作起法来。关元则守在院外,以防不测。
方庆隐先把天地神咒颂了一百零八遍,又将净身咒念了一百零八遍,告了天地八方诸神,又除了身体杂念,达到天地人三灵合一,才用二十四节清虚锏在诸人头顶泥丸宫召出一柱残气,注射虚空而去,又开始踏斗布罡。
但见他一边用二十四节清虚锏打令拘招众人魂魄,一边口颂天心大神咒:
洪荒极道,
万灵有依;
吾今敕勒,
魂魄速归;
紫霄圣法,
鸿蒙无极。
急急如道令!
只见一道道金光破空而去,去之极远,但天空里空落落,沉寂寂,一丝云气也不见动静。
这却是为何呢?
原来人死必须在头七之内,必要有亲人送终和护送魂魄进入幽冥地府,否则沦为孤魂野魂,不得转世。这习俗江南至今沿习,既棺柩下用竹篾扁箕罩着的香油灯。
那香油灯就凝聚着亡人魂魄,灯火保持得越久,则死去的人在幽冥地府就越能较早的转世。所以富贵人家一直会保持香油灯不灭,长明灯也是有此洐化而来。
并且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二名爽灵,,三名幽精;又有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贱、非毒、除秽、臭肺。众人都是受刀兵之灾,暴死在阳间,除田真人、钟万、尚婉等几人修有元气凝聚魂魄,走之未远外,其余之人的三魂七魄不曾受人护持相送,早就过了头七,不知飘荡到哪里去了。
方庆隐在招魂台上,打令传檄,招魂收魄,一连招了六日六夜,仍然没有一点响应。
到第七日头上,方庆隐口干舌燥如着了烈火,大汗淋漓如掉进了水洼,毕竟他法力有限哩。
忽然之间,方庆隐一个凝神不住,元气逆冲,“哇”地张口喷出数口鲜血,射出数米来远,全洒落在台下众人的身上,一个倒蒜栽便从招魂台上栽将下来。
清虚锏抛出多远,巧不巧正打在地坛顶上,轰隆一声响,葫芦顶被打翻塌下来了。
关元把守在院门外,猛听到院内轰隆巨响,唬得一跳,慌奔将进来。
却见尘土飞扬里,方庆隐早已摔趴在招魂台下,关元惊骇之极,急上前扶起他,叫唤道:“先生!先生?先生……”
过有半响,方庆隐才回过气来,咕嘟咕嘟吐出两口鲜血,染红胸襟,十分惨然。
他虚弱道:“看来…我…我这一点道行…是…是…是招不回来…招不回来众人的魂魄了。”
“先生不要自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关元心头黯然,劝慰道。
方庆隐双唇翕张,欲言难言,痛楚地摇了摇头。
关元瞥在眼里,疼在心头:“先生先打坐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孟婆去。”
“不…不必…不……”话音未落,方庆隐脑袋一沉,昏死过去了。
“先生!先生?先生你醒醒,先生你醒醒……”关元惶恐大呼不已。
“你不要紧张,他不过是一时猝血晕了过去。”
正在关元惊慌失措时,遥远的天际忽传来一阵话语声,声音虽然绵柔,但却极具穿透力。
话音未绝,东北天空里闪现出一团碧光,倏然间飞落在大院之中,方庆隐的身旁。
但见那团碧光如镜,熠熠生辉,约有数丈之高,其间徐徐走出一位魁伟的尊者,龙颜隆准,奇骨贯顶,斜披一件鹿皮袍,右胸袒露在外面,五柳长髯飘于胸际,七尺长发洒于肩后,一派远古圣皇的风范。
那尊者略屈身,用右食指在方庆隐的泥丸宫处轻轻一点,便有一道碧光如环,环绕其身,上下来回流动不停。
须臾之间,碧光消失,方庆隐竟然悠悠苏醒过来。
关元见此神迹,频频叩头致谢:“多谢尊者搭救先生,多谢尊者搭救先生……”
“呵呵…不必道谢……天道有变,人界罹劫,玉虚有请,伏羲必来。”那尊者微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