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暗淡,残阳如血。
小姑娘耍过剑,便请了霁月进屋坐下。
奴婢端上水果茶,朝歌把葡萄放到他面前说:“这次的葡萄特别的甜,你尝一尝。”
霁月便吃了颗葡萄,听她问:“甜吗?”
甜不过她。
“嗯。”他也把剥了皮的葡萄送她嘴边一颗。
小姑娘唇瓣轻轻咬住,吃得极为细致。
等到吃过,和他说:“再过两日就是中秋佳节,你要陪我一起过吗?”
前一世这个时候,她带了夕歌出去,也玩得并不开心,因为遇见了韩公子,还差一点被浪卷了去。
韩孝郡向来嫌弃她,看见她从来不会有好脸色。
这一世,她的生活里不会再有这些人。
她想带霁月参加每一个节日,弥补他前一世所没有得到的一切遗憾。
霁月颔首。
朝歌说:“你今天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虽然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她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他的一些细微的变化。
霁月看了她一会,说:“暮词刚刚上吊了。”
“那她没事了吧。”
她反应很平常,实在是因为上一世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奶奶为她说亲,她不同意,就要寻死。
他说:“没事。”
又问:“沈家的姑娘都这么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吗?”
“我才不这……”我才不这样,这话她没说完,声音弱了下去。
他便揶揄:“说啊。”
“反正我不在你面前这样。”
想想往事,在家人面前闹了几次都有让他撞上,脸红。
“过来,坐哥哥这儿。”他招招手,朝歌也就挪到他旁边去。
果不其然,他抱了她一下,问:“这样活着好吗?
“好。”是真的好,可以和霁月重新开始。
他又问:“哪里好了?”
“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挺好的。”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小姑娘挺容易满足的。
她也来反问:“那你觉得开心吗?”
她知道上一世的霁月是不开心的。
如果霁月是开心的,就不会连笑都没有,看人总是冷冷的淡淡的。
他大概是有认真的想了一下后才说:“你就是哥哥的开心果。”
不知什么时候起,有她有开心了。
她一脸虔诚的说:“能做你的开心果是我无上光荣。”
他嘴角微微上扬了些,笑过,问她:“最近秦家那边还常来寻事吗?”
她手里处理一些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毕竟锦语一直跟着。
朝歌颔首,道:“都是一些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小事,将军哥哥是干大事的人,不必为这等小事挂虑,我会处理好的。”
他看她满满的自信,道:“你是越来越能耐了。”
她忙谦虚,道:“都是哥哥教得好。”
“我教你什么了?”
“你教我的可多了,你这还没老怎么就忘记了。”
“……”
“我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你等我一下。”
她起身。
过了一会,她捧了个精致的匣子过来,放到他面前,打开,说:“还请将军哥哥收下。”
也不知道她送的是个啥。
他看了看,里面就是一张纸。
他取出来,展开,看了看。
这是马场那块的契约。
“马场已经被我换过来了,我想着将军哥哥日后定然是用得着的,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你了。”
这么一大块肥肉,她顺便就送他了,名字都换成他的了。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他就是马场这块的主人了,那里的马随他调用。
他伸手点了她的脑袋,道:“小姑娘太大方是会被骗的。”
“可我们是一家人。”
何况霁月不会骗她。
她的一切,都乐意为他所用。
他问:“都是用你母亲留给你的嫁妆换取的吧?”
“只是用了一小部分嫁妆,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沈朝歌,你这么傻是不行的。”
可她必须多为他做点什么。
她小声说:“收了我的东西,你的以后也都是我的了。”
他便把东西收进了匣子里,说:“哥哥收了。”
“为了表示感谢……”他把小姑娘又抱在了怀里,抱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
她下额轻轻抵在他肩膀上,说:“哥哥在外面打天下,我不愿你一路披荆斩棘,如果可以,我倒宁愿铺成一道黄金大道,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慢慢闭了眼。
她的真心,他感受到了。
有生之年,心爱的姑娘能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从未想过的。
足够。
黄金大道固然好,披荆斩棘也不可怕。
一个吻,很虔诚的,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那个纹了她牙齿印的地方。
小姑娘不知不觉就扒开了他肩膀处的衣裳。
她不知道这对血气方刚的他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种冲击力。
轻轻的一个吻,刺激得他血从脚底往上涌,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能控制着没把她压在怀中撕碎。
在这些事情上,男人和兽都是没有区别的。
何况,他骨子里流的血,本就是残暴的。
姬姓的人,都是天性残暴,喜欢掠夺。
只是在娇软又年幼的她面前,他所有的本性都被压抑了。
他怕伤着了她。
她端详了一会属于自己的牙印,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脸上便红了,又假装若无其事的帮他把衣裳给拉好了。
本想挪开一些的,却发现霁月抱她的双臂紧得她挣不脱。
“霁月。”她轻声唤了一声,有些诧异。
他便默默把人松开了,说:“菜都要凉了,快吃吧。”
夹了她要吃的鸡腿放在她碗里。
小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个子是够高了,但抱起来前面不大。
是该多吃点。
他想了想,又说:“以后多吃点木瓜,对身体好,养颜又美容。”
真正的作用他没说,他以为小姑娘不知道。
朝歌知道木瓜的作用,补胸的。
霁月是在嫌弃她没胸小?
她脸上有些臊,尴尬,低道一句:“将军太肤浅。”
越来越肤浅,只爱她皮相。
他不置可否。
她又忍不住抱怨:“就不能耐心点。”
“……”小姑娘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便说:“我很有耐心。”
“多吃点。”他又给她夹了些素菜。
荤素搭配,会更好。
就在这时,有奴婢过来了,是沈老夫人那边的奴婢惜春来了,寻的却是霁月。
她福身,道:“将军,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说什么事?”
“三姑娘的亲事,朱家那边没同意。”
“……”朝歌惊讶,这是拒婚了?
霁月说:“一会过去。”
奴婢也就退下了。
朝歌喝了口汤,询问:“哪家的朱公子?”
竟然把他们家提的亲事给拒了,大胆。
“东阳县令的长之朱千度。”
“……咳。”
忽来的答案一下子就呛住了她。
霁月便轻轻为她顺了一下背,问她:“没事吧。”
她被呛得不轻,忙又喝了一口水,押了下去。
“没事没事。”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奶奶前去提亲的人是朱公子。
广陵郡未来的太守。
怎么就拒婚了呢,她心里惋惜得不行。
抛开太守的身份不说,她觉得朱公子是个不错的人,本来她说不谢的,人家回头还是派人送了一万两的银票给她。
长这么大,这还是她头一次靠自己的本事收这么多的银子哩。
等她不再咳了,霁月才问她:“你认识这朱公子?”
她刚才的反应来看,说不认识他也不会信的吧。
朝歌便轻声解释道:“你说的这位朱公子我也晓得一点,在二伯那里见过一回,我看他相貌堂堂,为人谦虚,实在是个值得托负的人。”
“什么时候认识这位朱公子的?”
关注点清奇。
朝歌只好又解释:“没有多久,那时你不在府上,刚好在府前遇着了他来找二伯看一块破石头,我就带他去了……”
至于她也会看破石头这件事情,她没说,觉得现在没必要说。
宝贝要一点点拿出来,让他惊喜。
一下子全让他看见了,就没惊喜可言了。
霁月也就不再追问了。
两人吃了个差不多,霁月这才起身,准备去见沈老夫人的。
朝歌想去听听,便也随了他一块过去。
本来觉得一定会答应这门亲事的沈老夫人在这件上被拒绝后,脸上有些挂不住。
等霁月过来后,请他坐了下来。
沈老夫人说:“媒婆子过来说,朱县令夫妇本是要答应的,是朱公子听说后直接跑过来拒绝的,你看这事弄得,好像咱们家高攀了人家一样,要不要再去施施压,把这婚事给定下来。”
毕竟是二品将军的妹妹,又是她的孙女。
朝歌听这一席话,却莫名想笑,便默默的押了茶。
奶奶这是得了势,想以权压人吗?
霁月说:“倒也不必,拒绝就拒绝吧,她这亲事缓些日子再议。”
沈老夫人心里了然,又道:“暮词跑回去闹着要上吊这事我也听说了,这也是我的错,她母亲过世得早,少了一些教导,才会让她如此的害怕吧。朝歌,你回头好好和你三姐姐聊一聊,让她不要怕。”
三姐姐愿意听她聊才怪。
朝歌应了下来。
花颂的事情已经够让祖母操心了,不能再让祖母知道三姐姐和她之间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