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紧急,留给随遇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天刚蒙蒙亮起,各处都是断壁残垣的大街上,充斥着哀嚎和哭泣。
刚刚过去的一夜,仿佛一场大洗劫,虽然只波及到了五皇子府邸外的两条街,但是五皇子府靠近官道。
所以,这次伤的全都是金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宅邸,不少朝中大员的家眷仆人死伤过半,皇上重视,下令彻查。
却偏生这个时候国师称病不出,皇帝只好将彻查此事的权利交给了半神之身的随遇。
去五皇子府邸之前,随遇便已经安排了大批禁军驻守金盛的各个角落,并吩咐遇到可疑之人立刻来报。
果然天刚泛白,就有一个大胡子武将前来报告,说是在楚将军家发现了可疑人物。
随遇放下楚醉,没有如平日一般调笑,便跟着那个武将前往将军府。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醉第一次在随遇的眼里看见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愠色。
眼看着随遇走远,她也跟了过去,毕竟是回自己家,跟不跟随遇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却鬼使神差一般像一个犯错待罚的孩子,跟在了随遇身后半步的距离,一路到了将军府。
到达府中的时候,楚致远带着府中一众老小跪在门口,她甚至能看到楚致远额头大颗大颗冒出的汗珠,以及他比平日苍白的脸色。
随遇没有理会跪着的护国将军楚致远,而是直接略过一众人跟着那大胡子武将进了内宅。
楚醉停在门口,似乎感觉到了她脚步的停顿,随遇的身体微微一顿,却没有多做停留,依然阔步向前。
等到随遇带着的那一队禁军走远,楚醉才低头搀起了自己一夜仿佛苍老了十岁的老父亲,悄声问:“家里出什么事了?二姨娘呢?”
楚醉之所以如此问,是因为扫视一周,发现府里一向端着主母架子的二姨娘柳氏竟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缺席了。
跟在楚致远身后的是三姨娘尚氏,尚氏身后才是三小姐楚璃,四小姐楚韵以及二公子楚之尧,而且,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楚致远看见楚醉初时神色担忧,确定过她无事之后又气的咳嗽了两声,最后压下所有情绪沉声道:
“昨天一夜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父亲很担心......罢了,平安回来就好,走吧!”
楚醉不明所以,只好扶着楚致远跟进了内宅。
一进去才发现,与五皇子府邸隔了一道街的将军府,也因昨夜的“百鬼夜行”被破坏了小半个宅子。
再往前走,正是引玥园,二小姐楚玥的居所。
这里靠近将军府后门,听说昨夜后门大开,才引得诸多鬼怪进入将军府大肆破坏。
故而引玥园破坏的最为严重,且现下已经被几队禁军里里外外围了几层,只剩下足够一人通行的缺口。
被掀飞了半个屋顶的闺阁中,柳氏正抱着楚玥声泪俱下:“女儿啊,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而楚玥此刻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手里握着一把断裂的白玉簪子,神志恍惚,眼神呆滞,一遍遍重复着:
“没有......不是我......不是我......娘,不是我,救我......救我......我没有……”
楚醉看着她手上的簪子,正是瑶姬的本体。当即怒火上涌,难道是她害了瑶姬?可是她哪儿有这么大的本事?
随遇眸色凌冽,道:“确定是她吗?”
“是的!”那名大胡子武将道:“我们按照殿下说的找了一夜,发现这个女子持有那断掉的前朝白玉簪,而且昨夜那些被驱使的鬼以及那头巨大的黑熊,见此人,并不攻击。”
大胡子越说越气愤:“亏属下昨夜还觉得她一个弱女子危险,带将士拼死营救,不曾想竟然为此死伤了十几名精兵,而这女子却毫发无伤!”
“血口喷人!”柳氏抱着楚玥,再用以前楚楚可怜的样子去求楚致远道:“老爷,老爷啊,你救救玥儿吧,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会操纵百鬼袭击官道啊,老爷!”
楚致远皱眉,涨红了惨白的老脸将将开口:“殿下,小女自幼便养在闺中,怕是不会......”
“不会吗?”还不等楚致远说完随遇就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那小姐面前那支断掉的前朝玉簪怎么回事?”
“这......”楚致远双唇颤抖,无可辩白。
“而且”随遇不客气的道:“本王还听说有士兵发现,昨夜官道上,二小姐衣衫不整,与一男子拉拉扯扯,方到半夜才回府里,可有此事?”
随遇此话一出,楚玥如惊弓之鸟一般身躯猛然一震,满眼惊恐的看向随遇,又被随遇的眸光吓退,再次低头。
见她如此反应,楚醉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簪子会在她手上。
昨夜瑶姬为随清启动“百鬼夜行”,大皇子明显察觉到了危机,便把这簪子给了三皇子随境。
随境夜里来找楚玥私会,察觉到惊动禁军便为了撇开关系把这簪子丢给了楚玥自己逃跑。
此等行径真是愚蠢而不可原谅!
柳氏心疼女儿,立刻气愤道:“摄政王殿下,说话可要......”
“住口!”楚致远忽然一声厉呵打断了柳氏近乎疯狂的质问,随后吩咐身后跟着的几名家丁,“二姨娘疯了,快把她拉走!”
家丁连忙应了,将柳氏从楚玥身边拉走,柳氏口中骂骂咧咧却最终还是被拖到了自己园子关起来。
楚致远垂眸,痛苦挣扎了一番准备最后一次替楚玥说话,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纵然真有万般不是,总是要拼死救一救:
“殿下,不知此事可否由老夫自行审理,之后若真有此事老夫绝不姑息!”
“哦?”随遇拖着长音回头看向楚醉,道:“本王倒是想听听昨夜帮忙捉鬼的楚大小姐的意见!”
楚醉抬眸对上随遇的目光,此时他的眸子冷冽如天山寒冰,深邃似万丈深渊,根本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
她只好按着自己的意思开口,她知道这么说或许父亲会恨她,可是这愚蠢嚣张的二小姐也断不可留。
她道:“操纵鬼魂祸害官道,是为祸国殃民;私藏前朝违禁物品,是为意图谋逆;未出闺阁私会男子,是为不守妇道,无论那一条罪责,都应当斩首,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