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终于开始乱了。
三水镇的风波如星火之势,蔓延四周各地。
白马书院更是首当其冲,虽有高墙,但却架不住饥饿的百姓,一个人摔下,另一个人又补上。
没有粮食,所有的人都是拼是死,不拼也是死,不如拼一下了。
白马书院里不过是些先生,而且很多先生都已经回了家,如今的不堪一击。
攻下了白马书院,一些人成了流民,沿着三水镇向四处而行。
人反正是出不去三水镇的。
许温言就是让人闹起来。
让他们做困兽犹斗。
离开三水镇的人去了附近的村子,上河村就在附近,很快,也发生了事情。
眼下刚是到了腊月,上河村的百姓因为有田荷花的接济,虽是每日清汤米粥的,但是总不至于腹中无粮。
能过的安生些。
田荷花虽然不是里长,但如今她比里长还要威武,百姓看到她都要亲昵的打个招呼。
而且没了吴麻子这种老鼠屎,他身边的那几个帮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村子里是难得的和谐。
就在这天的下午。
因为是腊月的时节,北方这约莫四点的时候天就黑了。
三水镇的不太平是谁都知道的,便是一到晚上,大家伙儿都早早的哄着孩子进屋儿。
而且,现在昼短夜长,大家都习惯早早的睡下了。
村在外面早是没了人。
外面一片漆黑的时候,进来了一帮人,这些先到了花婶的家里翻找了一通,却是没找到什么。
便是四下的看着。
本是要逮个人问问,却是不见一个人影。
一转头,看到了田荷花家。
本意想要进去,但看她家是高门高而墙的,实在是不好闯入,若是惊动了四周可就不好了。
他们穿着夜行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长刀,但有一人另外。
他是颤抖着手,不住的摆着:“几位大人,小的实在是错了,能否等天明一一查问?”
“还等?”
一个带着鼻音的粗声粗气的男人给了他一巴掌:“田兴平!你既是知道王爷找的人是谁、在何处,为何才说!耽误了王爷的事情可饶不了你!”
田兴平差点快哭了,他本来想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留给自己,到那时候,不就立了大功?
可他也没想到时局变化如此之快。
三水镇里的衙门成了瓮中之鳖。
百姓揭竿而起,首先就要拿他这个县太爷祭天。
所以,就算是再厚、再高的城墙也架不住这帮人的猛烈进攻。
田兴平从狗洞子里爬了出来,跑去醉仙楼求许温言。
但是许温言才懒得管他呢,只是草草的派了几十个人,这压根是不拿他的命当命啊。
不得意,田兴平便是拿出许之年在上河村的消息告诉了他。
谁知许温言听后暴怒,责怪他为何才说。
田兴平自然不敢说自己早知道,只好硬着头皮将谎说下:“大人,小人也是才得知此事……”
许温言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轻易的戳破了田兴平的谎话:“才知道?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本想邀功,但却是吃力不讨好。
许温言让他们穿着夜行服在黑夜中去往上河村。
有意让他们假扮流民,将整个村子的人杀光。
田兴平自然不敢,他虽然对上河村没什么情分,但这些乡亲们他都认识,让他看着乡亲们一个个的倒下,他那点未泯灭的良知让他害怕。
但却没什么用处……
这是实话。
田兴平想要是进去盘问,但他身边,那些许温言的士兵却是只想杀光。
如今的情形已经不由得他说话。
而且,田荷花是他的侄女,这里又是祖宗留下的房子,田兴平借口道:“这家墙太高,不如先去别处?”
“嗯?”对面之人很是不快。
田兴平当即说道:“从头开始,也好一家家的……”
“好!”
深夜的屠杀开始了。
这帮人伸手利落的很,先是问许之年在哪儿,人们自然是不知道,那便是一个字杀!
其实,就算是知道,他们仍是不会放下长刀。
许温言已有交代,这村子竟敢收留朝廷要犯,不管如何,都要杀光!
他们出手麻利,一刀毙命。
一家家的已经到了田荷花的附近。
她家附近是周郎中的家。
周郎中与周启去邻村问诊,他们父子二人是极好的人,就是如今的情况下,他们也从未间断了问诊。
此时家里只有周朗中的妻子盛氏在家。
她正睡着,屋门被踢开,茫然惊醒,就看到从外面进来了一堆人,都穿着黑色的衣裳,嘴上也捂着一块黑布,遮住了半拉脸。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大海来了吗?”
田兴平被胁迫而来,虽然盛氏早晚是个死,但他可不想让对方记恨着下了地府。
故意尖细着声音问。
但多年在一个村子,从身形和露出的眼睛,再加上这做作的声音,盛氏很快听了出来。
她看着一般人手里那这长刀,上面还滴着鲜血,心里自然犹如明镜一般。
从容不迫的起了身,将炕琴上的棉衣拿了下来,披盖在身上:“兴平啊,你小的时候就不学好,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你以后得成了吴麻子那种人!
好在模样周正些,能有个婆娘,可现在一看,你这小子还不如吴麻子!
他偷鸡摸狗的,但不像你,把这些人都招来了!”
“我……”田兴平说不出话来。
纵然他巧舌如簧,但如今也是有苦难言。
今天的局面是他造成的。
上河村的百姓不知道三水镇里已经满是许之年的画像,但田兴平一早就知道了,甚至在没有张贴画像之前。
如今带着这些杀人阎王而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对不住了……”
“费什么话!死老婆子快说!”身边的士兵没有田兴平这番感怀,而是推搡着盛氏,“快说!”
“我是不知,便是知也不会说!”
忽然间,盛氏提高了嗓门:“乡亲们快跑!田兴平……”
只听“噗”的一声。
盛氏已经是倒在地上。
身体温热,死不瞑目的盯着田兴平。
盛氏的声音虽然传不了全村,但她临死前的尽力呐喊,然四周的人听到了。